寂静。
沉默。
空荡的卧房中,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在这一刻凝固成实质。
缓了好一会儿,时不言哑着问:“真的?”
陈如是沉痛的颔首。
忽的,远处传来钟声。
咚——咚——
声音撞在每个人心里,沉重寂寥。
“这是?”
“是月钟。”陈如是站在窗边,侧耳去听。
“那是什么?”时不言跟着过去,并肩而立。
“当月钟敲响的时候,就是即将圆月的时候。”他说。
时不言望向天空,“明夜,就是月圆之时了吧。”他的声音古怪,旁边的男人忍不住回头看向他。
“你有什么想法?”他问。
时不言狡黠的眨眨眼,“你说……如果我把那副真正的画给毁了,克里斯——或者说克里斯的家族,会有什么反应啊?”
“你想在明晚?”
他冷哼一声:“赫蓝家族,我偏要扯下他这装神弄鬼的面纱好好瞧瞧。”
二人都明白彼此的意思,索性开门见山:“赫蓝的人最快什么时候能赶到?”
陈如是回:“明夜子时,圆月高悬时。”
“嘿,那可是烧杀抢掠的好时候,月光会为我们照明。”他笑道。
就算不是好时机,也得上手做。
他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很坏的人嘛。”时不言像是自言自语,侧目:“你真的不能再多告诉我其他东西了?”
陈如是摇摇头。
行吧。
还是得靠本大爷。
时不言沉默点头。
两人同时抬头望向月亮,在这刻,月光将他们包裹,万籁无声。
***
又是夜,月光皎洁,亮如白昼。
时不言如鬼魅般疾步穿梭于林间。
他要闷声搞大事!
走到一棵树下,他停下来,左右观望。
大概就是这里了。
那日,他被克里斯强行压着,如梦似幻中,他看到位于森林深处的那副属于教堂的巨画,中心点就是这样一棵树。
时不言想到克里斯那如火如荼的耀眼金发,就恨得牙痒痒。现在,他就要用灼热的大火,将这副真正的“画”焚烧殆尽!
他倒要见识见识,这后面藏着的是什么妖魔鬼怪。
他从斗篷中掏出火折子,吹燃以后,特意找了几片落在地上半枯的枝叶拢在一起,随后将火折子丢了进去。
冷眼站在旁边围观,夜风吹得火星飞扬。
很快,时不言发现不太对劲。
火是烧了,但一直都在顺着树下的枝叶堆里燃烧,既没有烟味儿,也不见火势。
它的燃烧似乎只在“表面”,根本没有伤害到本质。
这是为什么?
他蹙眉,绕着走了一圈,没发现任何不妥,甚至在凑近火堆时不小心被燎了衣角。
想起自己被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意识,推出画境的时候,时不言有个新的想法。
这副画的表面好比上了防水涂层,普通的外来脏污是无法对它造成伤害的。想要真正破坏画,只有在防水涂层消失或者破损的时候,抓住那瞬间的波动。
想到这儿,他咬咬牙。
可他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要随便绑个人扔这儿来,再让克里斯咬他一口?
他一个激灵。
对啊,为什么不能把克里斯直接绑这儿来呢。
时不言垂下眼睛,沉思一会儿。
必要时候采取必要手段,特殊任务也需要采取特殊手段才行。
***
返回城堡内,他四处乱晃,想要找到克里斯。他受了伤,起码是需要再次“吃饭”才能恢复精气的,除了城堡能让他休养生息以外,他实在不知道还有哪里。
不过坏就坏在城堡太大了,他足足逛了三四圈都没能碰到克里斯。
该死的,平时神出鬼没,还得躲着他走。今天可好,故意找他都找不到。时不言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他对克里斯下口太重不知道晕哪儿了。
还有那位主教大人,要么就是突然出现,要么就是不见人影。
他踢走脚下的石子泄愤。
吐槽中,经过冥思苦想,他决定去后花园碰碰运气。毕竟那里是克里斯最喜欢的地方之一,而且除了林子里,后花园也是唯二有花草树木的地方了。
穿过长廊,满园馥郁扑面而来。
夜色月光下,花坛中鲜艳的花依旧绽开着,争奇夺艳。偶有凉风徐来,花瓣便颤动着枝叶在风中摇曳。
花香醉人,时不言已经找到了那最耀眼的金色。
“殿下好雅兴,半夜也不休息,负伤来赏花观月。”他走过去,坐在花坛边上。
“呵,”克里斯口中发出虚弱的笑声,“这不是托了你的福,才能有闲暇在这里躲懒吗,亲爱的。”
听了这话,时不言凑过去:“那殿下是觉得躲懒更舒服?”
风自二人间打旋儿,克里斯鼻尖又嗅到了幽幽的玫瑰香气。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时不言近在咫尺的长发。
他略干枯的手被时不言捉住,“看您这样,真是快意又心疼。”
“哦?”克里斯抬眼,似乎是要看清他眼底真正的意图:“你还会心疼我?”
“不是心疼你,是心疼我自己。”
克里斯没动,静待后音。
他继续道:“殿下一言不发、一声不吭的咬了我,还……”
顿顿,他呵气如兰:“还引诱我用您的方式狩猎,我相信不管是谁,见到同类被戏弄后当做食物,都会被吓到的。
“殿下可知,我有多怕?”
说完,他也抬起眸子,楚楚可怜的看着克里斯,相握的手指在他掌心轻挠,像淘气的野猫。
克里斯依旧不动如钟,不讲话,也没有表示。
狗东西。
时不言急了,暗骂一声。
“为了道歉,我为您准备了礼物。那是我作为后辈,第一次捕到的猎物,您绝对满意。”
见到克里斯挑眉,时不言知道,他有兴趣!
趁热打铁,他站起身来,拉着克里斯的手,像恋人约会间的撒娇:“您来看看。”
显然,克里斯半信半疑,一时之间并未动身。
对不住了好队友!
时不言想。
他咬咬牙,压低声音:“是主教,是陈如是。”
克里斯一惊,眼底迸发出饿狼般亮光,“你打晕了他?”想了想,他又眯起眼睛:“你们起内讧?”
这次时不言愣了,
合着这缺火玩意儿一直以为和陈如是一伙的?
这会也顾不得其他的,他胡乱点点头,扯着他的手就往通向教堂的森林走。
克里斯的手此时有些干枯,像年近半百的老者,而时不言的手依旧白皙柔软,充满活力。
走在夜色下,克里斯顺从的跟着他的脚步前行着,眼睛却一直在看着两人相握的手。
明明他的手掌要比时不言的大上一点,但此刻,心安的感觉却从两人相握的手中传递过来。
他又看向前面的人,他的长发本来像银河流泻,可宽大的斗篷披在他身上,遮住了大半,显得灰扑扑的。
克里斯不太满意的伸出另一只手,扯下他盖住的斗篷帽檐,归还了属于“银河”的长度。
“……”
狗爪子真欠。
时不言察觉到,却并不想理他,一心都在想等下要如何解决那副画。
看了好一会儿,克里斯不免想:如果这条路足够长,或许一直这样走下去,也不错。
可惜,路总有终点。
顺着小溪,两人很快来到那簇未烧完的火堆前。
【检测到王子对你的好感度+10】
【当前好感度达到80,人物卡即将收集成功,请玩家再接再厉!】
这种莫名其妙的好感度,时不言已经面不改色了。他松开手,转身面向他,准备时刻观察他的神色,以防突变。
谁知克里斯牵手牢牢的,甩不开。
时不言黑着脸拧了他一把,这才放开。
放开后,克里斯摩挲两下指尖,却空空如也。他轻叹一声,含着不舍与眷恋。
“那么,他人呢?”克里斯看向那簇火堆。
火焰被风吹着飘忽不定,克里斯的面色在火影映照中,明明灭灭。
“就在树冠中,殿下。”时不言向上遥指。
“当然,亲爱的。”克里斯说:“我愿意相信你的。”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时不言要很认真去听才分辨得了在说些什么。
“但是,你怎么敢——
“你怎么能——
“还要骗我呢?”
什么?!
时不言猛然抬头,只见克里斯湛蓝的双眸中带着点儿委屈,整个人朝他扑来。
他没料到克里斯这样的动作,躲闪不及,被他扑倒在地面上。所幸林中落叶不少,并不很疼。
两人纠缠在一块儿,如同历史重演,克里斯再次压在他身上,钳制着他的臂膀,埋在他的颈窝中。
“坏东西。”让他心尖学会颤抖的坏东西。
他亲昵的用鼻尖在他温热的颈侧脉上磨蹭。
从上次开始,他发现,狂妄桀骜的时不言,他身上那种蓬勃的红色令他深陷其中,他忍不住为他的肆意着迷,为他的狠心痴醉。
只要时不言学会收回利爪,那么这领地中的“神座”让他坐一坐又何妨。
他要好好调教调教这个坏东西,要懂得尊“师”重“道”。
他的鼻息呼在锁骨,瘙痒难耐。
时不言实在对这样的姿势有阴影,瞬间黑了脸。
“滚下去。”
他沉声:“真恶心。”
克里斯僵在他的身侧。
"你想用我恢复你的身体吗?再吸干我一次?"时不言讥笑:“还是说,想玩够了再吃,就像那天对待丽安娜。”
“你根本就是个没有人性的东西,什么神,什么王子,我看都是你的臆想吧。”
“你只能用怪物的力量压制我,你根本不敢和我对抗,你是个懦夫。”
“你敢堂堂正正的和我比一场吗?”
“你根本不敢。你没有那个实力,也没有那份勇气。”
“啧,胆小鬼。”
“胆小鬼还敢……喜欢我?”时不言冷哼一声:“真是让人发笑。”
作者有话要说:一会儿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