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卿无声地站在那里,连眼皮都没掀一下,散发气场却是极强,焰火的爆破声几乎成了背景音,周遭沉冷得不敢轻易呼吸。
他给枪上膛,直视着许砚辞,在等一个合理的答案。
许砚辞举起双手:“我就是过来看看他伤得怎么样。”
他看着沈修卿的脸色,感觉有点莫名其妙,自己跟迟寻靠得近关沈修卿什么事,对方为什么要在意这个。
这人不是很讨厌他吗?
而且关系有亲密到这个程度吗……为什么一副捉奸的样子。
夜晚的风很大,呼啸的风声几乎是两人的话语都吞没了,他们都是提着音量在讲话。
许砚辞主动走近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沈修卿没有应话,而是抬手,将枪口对准他的眉心。
许砚辞瞳孔微缩,脚步顿住,话语卡在喉咙底,没想到对方就这样轻易拔枪对着自己。
“你想杀我?”
他想不出沈修卿的动机,且不说手上还有运输军火的必经之路,沈修卿完全是自找麻烦,而且对方明明早上还……亲自送他去上班。
许砚辞举着的手还没放下,伤口往下淌着血,痛觉以恐怖速度顺着血管往上攀爬。
他下意识看了过去,这伤是为了救萧齐才……等等,萧齐!
所以沈修卿是为了萧齐才追过来的!
纪云斐为了萧齐而来,沈修卿也为了萧齐毫无理由出现在这里。
许砚辞整只手臂又麻又疼,他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全身力气被抽离开,只剩对剧情强制发生的无力感。
无论他计划如何严密,都会有人超脱科学规律出现在萧齐身边,充当护花使者。
这也侧面印证,无论做出什么挣扎,他都改变不了被萧齐跟沈修卿抓去当炮灰,踩着尸骨登上高处的结局。
沈修卿面无表情,将枪移开。
许砚辞微微睁大眼睛。
枪,移开了?
他下意识顺着枪口的方向看去,发现是迟寻的位置。
毕业生青涩面容蹭上了层灰,衣物凌乱,想装作若无其事,但紧握的拳头还是透出不安:“砚辞,沈先生这是做什么,我有点害怕。”
许砚辞温言蹙了下眉,往旁边站了站,挡住枪口:“你干什么?”
然而他刚站过来,就看见沈修卿脸色更黑了。
沈修卿快步走过来,伸手,指骨关节掐住许砚辞的脸,逼迫他跟自己对视。
冰冷的枪口抵在对方的下颚:“只能活一个,自己选。”
许砚辞下意识往后退了步,但脸颊被捏着,动不了半分。
他抬眸,发现对方眼眸不再是漆黑,而是红得像血一样,浓烈极端的情绪完全控住了理智,唇角露出极长獠牙。
白长发遮挡住的眼眸中,只剩下不甘与□□,就像完全失控发疯的凶兽。
许砚辞察觉他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沈修卿:“选!”
他强压着怒火看着面前身形狼狈的美人,但还要刻意控制手劲,以免真的伤了对方。
他想,是不是太纵着这个企业家了。
庇护许砚辞的世家早已没落,这个交易完全没必要存在,他有的是手段将人囚禁起来,为所欲为,将人折腾得只剩一口气。
他也可以掐着这个美人的脖子,逼对方将军火路交出来,挟着性命,威胁整个许氏集团。
但沈修卿没有这么做,他知道势力遍布蓝星的“塔”已经盯上了许砚辞,还选择跟它敌对,选择收留许砚辞,为此手底下的地盘出现不小的动荡。
但他也顾不上处理,将公事放在一边,特地派人将对方带到家中守着,生怕出现半点差错。
这双因为常年握枪而长着薄茧的手,夺取过无数人的性命,如今却亲手为这个美人收拾房间,亲自送对方上班……
但沈修卿就算做到了这个程度,许砚辞遇到生命危险,第一个想到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个绿茶助手。
沈修卿看着他:“许砚辞,你一点良心都没有,全喂了狗。”
他忽然笑了出来。
这人多薄情寡绝,不是早就领教过了吗?献上一颗真心,却连自尊都跟骨髓都被踩碎,连命都被觊觎。
他想,应该给许砚辞一个教训。
许砚辞抿唇不语:“......”
沈修卿指尖碾过美人脸上的血渍,垂眸,嗓音带着失望的了然:“你怎么不说话,就算是死,也要选择保护他吗?”
许砚辞倒不是这么想的,他是觉得迟寻这小子是真tm倒霉,毕业来上个班,第一天被扇巴掌就算了,第二天挨子弹。
不过看沈修卿的反应,不像是想杀他,更像是虚张声势、试探底线。
就像是一只没有安全感而应激的猫。
也是,纪云斐就算恨他入骨,也迟迟不敢对他下手,直到今天萧齐差点死掉,他才撕破脸。
不就是因为忌惮许家在A市的影响力跟他手中的军火路吗?
沈修卿是疯了,才会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人对他下死手,徒惹一身麻烦,也就是说他不可能杀了自己。
许砚辞挑眉:“怎么,你吃醋了?
他单手握住枪,对准自己眉心:“来,开枪!”
沈修卿直接破防,眼睛泛红:“许砚辞!”
许砚辞轻笑:“这就不行了?那你刚才还敢拿枪指着我?”
沈修卿:“你真以为我不敢开枪吗?”
他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在压制着什么:“这个助手就这么重要,他才上班一天,就值得你用命来护他!”
迟寻:“砚辞,沈先生应该是误会了……”
许砚辞想让他闭嘴,脸却被掰正。
沈修卿:“你不许看他,看我!”
许砚辞顺从地抬起头。
他觉得有点可笑,沈修卿是因为他动了萧齐而来找茬,现在却被易感期影响,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要是清醒了,会半夜尴尬到睡不着吗?
许砚辞问他:“你是以什么样的立场,去在乎我跟谁离得近?”
“我们是合作关系,而不是恋爱关系。你选择我为你渡过易感期,付出的代价就是保护我不受伤害。”
“既然是利益关系,就应该有清晰的界限,我知道你没办法接受我跟别人太近,这是你处于易感期的占有欲,但是遵守交易规则就是逆本能的事。你选择跟我交易,就要有违逆本能的觉悟。”
“不要带入恋人的角色,我跟谁离得近都不关你事,那是我爱人应该处理的,而不是你。”
许砚辞:“我们说到底不过各取所需罢了,你越界了。”
沈修卿楞了下,垂着眼眸看他。
各取所需?
他为许砚辞承担的风险,为对方所做的一切,在这人眼里,不过是利益交换,所谓各取所需。
于是年轻的元勋沉默,跨脸,收枪,转身就走。
下巴的枪被移开,许砚辞松了口气,支撑对峙的劲也跟着消散,身躯晃了几下,直愣愣就要朝前方栽住。
迟寻连忙跑过来扶住他:“你没事吧?”
许砚辞厌烦地甩了下还在不停流血的手:“失血过多有点晕而已,待会得去趟医院。”
迟寻低头看去,这才惊觉许砚辞的衣物早就被血液浸透,肩膀中枪的地方与手掌的穿刺伤,血肉迷糊。
这哪里是失血过多,都快要伤口感染休克了……但许砚辞受这种重的伤,却还是为他跟沈修卿公然对峙,挺到现在。
迟寻垂了下眼眸,心情有点复杂,喉咙里的话还没说出来,腰间一痛,整个人直接飞出去了。
许砚辞:“???”
只见沈修卿沉着脸,放下了抬起踹飞人的腿,而后单手拽着许砚辞衣服的后领,拖上了直升飞机。
在驾驶位的副官睁大眼睛,看着他提在手上浑身沾血的美人:“元勋,您这是…...”
沈修卿惜字如金:“地下城A区。”
副官楞了下,那是元勋用来审犯人的地方,带伴侣过去,真的合适吗?
会把人吓跑的。
但他也不敢多言,乖乖驾驶直升机,往地下城的方向飞去。
沈修卿一路上都没讲话,垂着把玩□□。
等到了目的地,他直接将许砚辞抗在肩上,打开牢门,像对待没有生命的物品一样,往里面扔。
许砚辞被摔在了墙角,疼得两眼发黑:“你干什么?”
沈修卿关上了牢房的门,铁栓发出令人悚然的沉闷声响,像是被警告扔在角落的人,出逃的生路已经被封死。
他转头,单手解开腰上皮带,面无表情:“不是你说的各取所需?”
这里三面都是墙壁,剩下一面被铁栏杆围起,生锈杆体刻着无数抓痕,沉闷而压抑,逃无可逃。
只有一小盏摇摇欲坠的日光灯发出微弱光,映着昏暗的牢房。
而男人站在灯下,惨白寡冷的光线落在身上,轮廓的线条更为坚冷,像是怪物。
许砚辞扫了下周身的环境,有点难以接受:“在这里?”
沈修卿拽住他的头发,逼着对方抬头望来:“怎么,想拒绝?不想继续继续进行交易了?”
他走过去,语气称不上尊重,像是随意对待一件物品,摩挲着对方白皙的轮廓:“就在这里,让我见识了一下了,你的底线到底能有多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