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出差调研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该回B城的时候了。

这次出来收获颇丰，收集到的素材足有100多G。剧本也在废土纪念馆那和严西身上得到的灵感之下，全方位的优化了一下。

如果说最开始对剧本的剧情结构还有点忧心的话，现在这点忧心已经荡然无存了。

江如洗天天在往境外跑，心里想着要克制也确实克制了——都是工作需要，但真到了要走的时候，还是会有点不舍。

最后一次入境的时候，他甚至有种回到境内是被关进了牢笼的错觉，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间。

随着时代的发展和变迁，关于自然的概念也在螺旋着向上发展：从工业革命之前的不了解自然，到工业革命那一阶段的“人定胜天”观念，在废土前逐渐转变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才是双赢。

结果未曾想，一场浩劫，直接把人与自然打成了对立的两个点。

大兴土木，建造围墙，将两者隔开，就是人类怯懦的有力证明。不管是有什么样的理由，这样的行径看上去就是固步自封。

关于被关进牢笼的错觉，江如洗并没有轻视。他身上奇怪的地方有很多，从小就知道自己不属于正常人的范畴。

哪有生来有之，一定是什么地方不对。

不过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根源，只是心里有几个胡乱的猜测罢了。

严西本来想跟着一起去B城，但是江如洗没答应，说是让人在边境好好继续工作就行。等要演员登场的时候，自然会来联系严西。

主要是第一次筹备剧组，布景什么的也得提前弄好吧？

太学部现在就一个空架子，还有很多东西有待完善呢。早早的让严西过来，等下反而在大城市里待着待着把灵气消磨干净了就不好了。

江如洗要的是严西心里对境外、那座山、那些山的情绪，而不是单纯一个人。演员哪里会找不到，光联网上大把。

只是合适的演员难找罢了。

所以走之前，江如洗还特地交代了，让严西每天都去境外那座山走一走，而且要求要写图文报告，每天都要发现一些新的东西。

就这样半睡半醒思考间，B城终于到了。半个多月没回来，竟然有了些思念。虽然看上去和E城没什么不同，但这里才是江如洗的家。

一下车，江寒雪就找到了他。

“可算是回来了，这十天半个月见不到我们小洗，没有……”

本来想说没有饿着吧，转念想想江如洗也不至于连营养液都懒得打。然后又想说累坏了吧，这个对于某人来说就更加不可能了。

江寒雪顿了顿，干脆转移了话题：“在E城那边感觉怎么样？总算是去到一直向往的境外了，理想和现实差距大不大？”

她也是没去过境外的，工作的这些年，顶多就是在各个城市有所探索。

“姐姐，”江如洗一板一眼的称呼道：“在E城那边……感觉和B城也没有什么区别。”

“境外的话，我很喜欢，很喜欢。虽然和想象的还是不太一样的，但是很喜欢，感觉很自由，还挺舒服的。”

“我在笑。”还贴心的补了一句现在的表情状态，以加强自己的语气情感。

他戴着呼吸装置挡住了脸，平日说话语调也没什么变化，偶尔有想要表露出来的情绪时，都是直说，懒得让人家猜。

“知道你在笑，我可是你姐姐，这点表情我能看不出来吗？”

江寒雪对自家弟弟的游后感感到奇怪，想了一会也只能道：“还真是怪，现在的人，哪里还能适应那么大、一望无际的空间。”

“兴许是我们小洗天生就要去到更大的舞台的。”弟控对弟弟的盲目自信出现了：“走吧，速度上车。”

两人说着，一并上了车。只是这车，和平常坐的不太一样……

“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江如洗有些奇怪。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自告奋勇要来接你。是送你到爸那里去，具体要干什么，最终目的地是哪里，我一概不知。只晓得要快，越快越好。”

上了车，短暂的休息也就结束了。今天毕竟是工作日，江寒雪和童妆一脉相承，也是个工作狂魔，她一边点着空气中江如洗看不见的屏幕，一边答道。

“车程还要一会儿，你先休息休息吧。”

江如洗没开AR视界，所以也不知道长姐具体是在干嘛，总有预感接下来的活动会很累。

怎么无缝衔接直接就往爸爸那边送去了？

事实证明，江如洗的预感是没有出错的。

到了地方以后，刚和江寒雪道完别。门口站着的那两个士兵就上前请江如洗进屋，而蕉蕉就只能留在门口等到主人出来为止。

这里应该是B城某个偏僻的角落，在地图上的显示不出来的那种。

说是要去找江衍，但实际上江如洗连江衍的面都没见着。

他一进屋就先是被全身消毒了，然后被引导着进入了一个只有他一个人的玻璃通道。通道内有不同的窗口，他的任务就是配合这些窗口的要求进行体检。

大费周章又如此细致的全身体检，江如洗还是此生第一次。

没想到好不容易玻璃通道走到了尽头，还有各种各样的心理测试。

江如洗很快就判断出了这些心理测试的不同用意，他警惕了起来，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答案，以确保最后对方全方位心理评估所得出的结果，和自己本身是有偏差的。

这年头的心理咨询师是很容易被划进侵犯隐私的范围的，因为做心理咨询肯定是需要患者如实告知心理状况的。

而一般几个治疗流程走下来所得出的有关患者的数据，再结合一些患者日常生活当中的事件，最后通过智能数据分析就可以把患者的真实人格抽丝剥茧出来，彻底透明。

这可就牵扯到了最基层的人类伦理和社会道德。

所以政府部门把智能数据分析都限制的很紧，但江如洗怎么知道会不会背后有人把这项高科技用在自己身上，还是小心为上策。

尽管看这一套下来，对方并没有遮着掩着的意思，大大方方的展示给江如洗看是在做心理评估。

可防人之心还是不可无。

“岁——小洗。”

江衍就在最后一间医务室的外面等着，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了。一见江如洗出来，整个人忽然都活过来了，刚要出声就求生欲极强的改了口。

在整个体检流程中，大概是江衍有提前交代过，所以工作人员都很细心体贴，没有让江如洗太累着，每隔一段时间还会让他休息个五六分钟调整状态，保证始终都处于一个健康、活力充足的状态中。

“爸爸，怎么还安排这种活动？”但被莫名其妙安排的江如洗还是明显有些不太开心。

江衍闻言，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从过渡时代到现在，大家一直都是在境内生活的。但是近几年民间不是也兴起了一些境外活动吗？”

“虽然数量很少，大部分人对此不感兴趣。但还是要防患于未然，一个向外的出口，它同时也是通向内部的。”

这话的苗头听着有点不太对，江如洗追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江衍苦笑：“我们不知道，正是因为不知道，才叫人恐惧啊……”这名做了十多二十年军/人的将军面上也出现了困惑之色：“先和我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在之前做体检的时候就可以发现，这座表面平平无奇的建筑的内部结构很特殊，以江如洗的视角来看，应该是军方的某一个半秘密机构。

跟着江衍走了半程，他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了。

到了应该是一个会客室的房间门口。

“上面有安排给那些境外活动爱好者做了一些心理测试，为了防止被有心之人拿去炒作，所以是大范围小数量的抽调。”

“人选也不仅限于这些人，还有军方这边的外出部队，民间的境外工作人员等等。”

“普通人里，除了在境外受到过刺激从而对境内产生更强心理依赖的人以外，其他大部分人回到境内都有一种受困的感觉，程度有深有浅，目前也只在心理上作用，但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好在你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江衍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我级别还是低了些，一直到昨天晚上才知道这件事，紧急向上面要了资源来给你体检。”

“要是早些，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去境外的。”

江如洗就没好说自己其实有意引导评估结果偏差的事情了，对于这种现象的出现，他还是持自己的观点“再大的鸟笼，也还是鸟笼”，人类总有一天是要回到外面的世界去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当然，也不排除直到文明彻底消亡才回归自然的可能的。

另外就是他自己所知也只是狭隘的一部分，也有可能真的是病毒呢？所以江如洗暂时不打算说出自己的观点，静静听着江衍继续道。

“要只是简单的心理问题，上面也没有必要那么重视。”

“怕就怕万一是什么病毒之类的，那就难办了。军方人员出境去的都是不曾涉足过的地方，全副武装，尽量把每寸皮肤都处在保护之中的。可能也是因为这样，才没有出现任何后遗症的。”

“但民间不能这样，全副武装的经费可不是一两块钱就能解决的。”

“现在很多没有工作的人就是靠着边境在生活，我们这边又还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贸贸然一刀切，只会引起巨大的社会动荡。”

这些年科技发展下来，无用阶级的人群数量是越来越庞大了，这部分人群的基本保障对政府的财政造成了巨大的负担，社会安全方面也始终存在着隐患。

都是无奈之举。

重构加速时代，人类社会发展看着稳中向好，个中滋味只有政府核心成员才知道摇摇欲坠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