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共同的组织?
看着系统的描述,图灵眉心一跳。
还是没被任何人发现的组织?
赶紧将脑海中亚德里恩的回忆又重复捯饬了几遍,图灵试图在尤利西斯身上发现另外一个组织的痕迹。毕竟红月教团臭名昭著,系统就算是脑子进水了也不可能把它描述成没被任何人发现的组织。
但图灵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没办法,图灵只能切换页面,选择观察尤利西斯人物牌的卡牌的构造。
尤利西斯的牌看上去和正常的人物牌并无不同,当然,卡牌边缘的花藤纹路的颜色除外。伸出手,图灵抚过那些红色花纹,想起自己和其他人的卡牌上的金色花纹,心说难道这个红色花纹是追杀令牌的标志吗?
不过说起花纹颜色……
手指一滑,图灵看向严启的那张人物牌。
这个家伙的卡牌花纹是黑色的。
第一次看到严启的卡牌时,图灵没太注意这个纹路的颜色,只当是卡牌之间的差异性。但现在看来……这些花纹颜色似乎有别的象征意义?
假如红色是追杀,那黑色代表什么?
系统没有弹出提示。
图灵试图回顾严启的日常行为,结果发现这家伙好像除了轴点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难道是因为他的机械身体?
而且比起花纹,更令图灵在意的是……
看向卡牌后面的数字,图灵眉毛缩了缩。
这种卡居然有七张。
也就是说她至少要杀死七个人。
对于现在的图灵而言,杀个人倒是没什么,尤其是像尤利西斯这样不干人事的,杀七十个她也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关键在于怎么分辨对方。
她现在找持卡者全靠卡牌规则自动安排,虽然这个规则也可以让她尽快遇到被追杀令标志的持卡者,但如果不借助视觉回溯这种异能,她连观看那些持卡者卡牌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借助上面的花纹判断对方是否是自己追杀的对象了。
还有当时在瑞戈来斯大学里莫名其妙给了她百分百信任的那个人。
撑着脑袋,图灵忍不住骂出了声。
什么叫做剪不断理还乱。
好在这些人全部都来自同一个组织。图灵想了一会儿,觉得要不她还是抽个空把尤利西斯杀了吧,这样她就可以凭借着他的记忆把那个不知名的组织一锅端了,简单快捷还省时间。
点点头,图灵确认解决方案,就把这件事放在了一边,转而先去思考血祭的事。
虽然只有很短的几个片段,但亚德里恩的记忆里确实出现了和血祭相关的内容。
画面内容也很简单,在亚德里恩成功控制拉亚苏齐、让对方坚信自己必须要除掉拉亚诛怜和前任国主才能活下去的时候,尤利西斯给他发来了讯息,说他刚刚完成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血祭。
“您是需要我去帮忙打点后续的事宜吗?”亚德里恩问。
“暂时不需要。”尤利西斯答,“我这次找来,主要是给拉亚苏齐一个许愿的机会。”
“许愿?”
“是的,我这里正好还有一个愿望给他,这也是为了印证魔女的强大。”
而在得到这个许愿机会后,拉亚苏齐在亚德里恩的洗脑和刺激下,最终选择了杀死前任国主,并利用国主的死完成了另外一场血祭,将自己送上了王位。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把拉亚诛怜也一起选进去……
大概是愿望的人头名额不够吧。图灵想。
不过这么一来,倒显得图灵之前对耶拉的提醒多余了。
如果红月教团想要针对耶拉,血祭许愿这么好的机会,尤利西斯完全可以直接许一些针对耶拉的愿望,而不是把这个愿望让给拉亚苏齐。
是她多想了也好。图灵心说,少一难总好过多一难。
想完这些事,她又去看任务奖励的三张卡牌。
打开系统面板,图灵看向系统的更新页面,发现这次更新的是两张大事牌和一张锚点牌。
锚点牌是D338:血肉高庭。画面内容是一张带锁的木门,两尊兽形雕塑停放在木门的两边,左边的是拉亚最常见的白狼塑像,右边则是一只类似蜥蜴飞龙的东西。
图灵眼神一凝。
她在亚德里恩的回忆里见过这扇门。
当时亚德里恩还试图进去,但门上有一把八位的密码锁,开锁者需要将手分别伸进两尊兽形雕塑的嘴里才能输入密码。
在第三个手下被因为密码错误被咬断双手后,亚德里恩思考了一会儿,最终放弃了对这里的探索。
想到系统给她的密码正好就是八位。图灵眼神一亮。
看来她可以摸去这个地方试试。
至于那两张大事牌,图灵依次点开来看,发现分别是D054:染血的王冠,以及D055:血溅钟楼。
前者的画面很好理解,就是拉亚诛怜斩杀拉亚苏齐的画面,图灵甚至还在拉亚诛怜身后看见了自己的身影。不过现在的她对雷加鲁克卡牌的预知能力已经见惯不惯了,简单扫了几眼,没多关注,直接将目光移向了后面的那张卡牌。
血溅钟楼。
图灵在心中默念这张卡牌的名字。
怎么看都有点不太妙的样子。
除此之外,这张卡牌的画面也不太妙。高高的钟楼上,一只巨大的红色蝴蝶栖息在塔尖的位置。蝴蝶没有正常的头部,取而代之的是一朵硕大的红色玫瑰,玫瑰和身体的链接处有很多红色斑纹。血一样的液体顺着花瓣滴落下来,像是巨兽獠牙上的涎水。数不清的黑影在天空中穿梭,一些黑影下方还有涟漪状的电子波纹,应该是撞击了城市上空的防护系统所致。
图灵指尖一僵。
这是……污染种暴动?
而且还是已经打到城市的污染种暴动?
脊背挺直,图灵仔细向画面查看而去,想要看出这场暴动是在哪发生的,很快,她就发现蝴蝶栖息的那座钟楼似乎格外眼熟。
灵光一闪,图灵忽然想起,在瑞戈来斯大学的时候,喻嵇尧曾经给她说过,叶埔市的代表建筑是一座名为“日升”的钟楼。
当时说完,喻嵇尧还把那座钟楼指给她看了一下。
好像就是卡面上的这一座。
手指一跳,图灵赶紧点开微机去查找相关图片,一番对比后,确定卡牌上的建筑是日升钟楼无疑。
所以这张卡牌的意思是,叶埔市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被污染种袭击?
而且这只污染种还是从日升钟楼这个地方出现的?
终于获得了一个有效信息,图灵松了一口气。既然这地方以后会出现污染种,那她在卡牌上的事件发生以前不去叶埔就是了。
不过想到当地的居民,还有午夜猎人在被污染种杀死之前的绝望表情,图灵没有就此放松下来,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询问系统:“你可以把这张卡以具象化的形式给我吗?”
【可以。】系统回答。
一阵空气波动后,D055号卡牌就出现在了图灵的手心。
道了声谢,图灵将卡牌的正反两面用微机拍了下来,之后又从另一个没睡过的枕头上拔下枕套,用它将这张卡仔仔细细擦了一遍,确认没有留下自己的指纹,从旁边的抽屉里抽出一张随处可见的白纸,将卡牌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在内。
【您要做什么?】看着图灵的动作,系统有些不解地询问。
“做个好人好事。”图灵回答,说完,她将食指圈起放在嘴边,吹了一个长长的口哨。
很快,绿里的身影出现在了窗户旁边。
走到窗前,图灵伸手抚摸对方额头柔软的绒羽,发动【风语】,和绿里低声说了些什么。后者点点头,将卡牌从图灵手中叼走,蹭蹭图灵,随后振翅向远方飞去。
两个小时后,异常处理局,北方分局总局长办公室内。
支撑在办公桌上,张钦遥看着光屏上密密麻麻的文件,眼睑下方一片乌青,看上去像是八百年没有睡觉了。
“你的皮肤状况看起来真糟糕。”用于视讯通话的光屏内,一个带着蕾丝手套的女人抿着咖啡,看向张钦遥的目光里充满了幸灾乐祸和嘲讽,“需要我给你寄一些护肤用品吗?”
张钦遥扫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回答:“我确定我没有往脸上糊蜂蜜以及贴生牛肉片的癖好。”
伊莎贝拉呵呵一声。
自从上次张钦遥提出要加强对心核的排查以及防护后,几人就经常进行远程交流,商讨一些和方案有关的细节,但每到会议结尾,大家的聊天走向基本都会变成吵架,具体表现为阴阳怪气以及互相攻击。总负责人刚开始还会劝劝,后来被他们吵麻了,觉得反正不耽误工作,就磕着瓜子在旁边看他们吵。
毕竟异常调查局五区负责人关系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说吧,为什么要叫我留下来。”伊莎贝拉放下手中的咖啡,动作优雅,“觉得刚刚的架没吵够,想额外开个二人场?”
“我没你那么无聊。”张钦遥回答,将一面光屏拖到伊莎贝拉前面,“我最近在调查红月教团的事,昨天晚上刚追查到红月教团的教主,这是马克西姆找到的相关档案。”
“让我看看,尤西利斯.洛伦佐.埃斯波西托……这个人是纳克斯教皇国的人啊。”将光屏上的档案轻念出声,伊莎贝拉往椅背上靠了靠,见张钦遥看着自己,问,“你那是什么眼神?觉得我认识这个人?”
张钦遥:“不是,我是想和你询问一些相关信息。”
“你应该去问马克西姆。”伊莎贝拉毫不客气地回答,“我是纳克斯教皇国出身,但按照异常调查局的总则,我需要回避所有和纳克斯教皇国相关的人和事,别想靠这个拉我下水。”
“我知道,所以我已经跟总负责人打过招呼了。”自动忽略伊莎贝拉语气里的敌意,张钦遥滑动光屏,将档案内一段标红的内容放在伊莎贝拉面前,“我来找你,是想要了解这件事。”
看着文档上的内容,伊莎贝拉陷入沉默。
“圣女尔莎叛国事件。”张钦遥看着伊莎贝拉说,“相较于西区负责人马克西姆,我想还是纳克斯教皇国的国民了解这件事更多一点。”
“这个尤利西斯和这起叛国事件有关?”伊莎贝拉问。
“确切的说,是被动牵扯进去的。”张钦遥回答,“当年圣女尔莎从圣德多大教堂叛逃,纳克斯教皇国的教皇在后续调查中发现,是有人暗中帮助圣女尔莎打开了房门以及教堂的大门,由于无人承认,教皇一怒之下,处死了当天所有曾出入过圣德多大教堂的神职人员,连带直系亲属一并株连。尤利西斯就是其中之一。”
“是吗?”伊莎贝拉轻轻回答。
她静了好一会儿,片刻以一种极其嘲讽的声音开口:“阿莱塔.尔莎.恩切利塔。啧,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在听到这个名字。死了还要再惹麻烦,真是让人讨厌。”
没有注意到张钦遥微微皱起的眉毛,伊莎贝拉继续用嘲讽的语气说:“我们的这位圣女可真是厉害呢,住在豪华的宫殿里,吃着国民的钱财,享受着教徒的敬仰,等到大家需要她出来主持大局了,这位神圣与纯净的代表居然脚底抹油跑了,还做出了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我还真是得谢谢这位圣女,要是我在异常调查局的转正时间再晚一天,现在估计就得和我那在教堂当值的弟弟一块在天堂唱祷告歌了。”
“所以,纳克斯教皇国的每一个人都恨她?”张钦遥问。
“至少我认识的是这样。”伊莎贝拉答。
张钦遥垂头不语。
“不过你放心,恨归恨,我们并没有什么报复世界的打算。”伊莎贝拉说,“我们都是正常人,最多不过在网上骂上几句,还不至于像这个尤利西斯一样,弄一个乱七八糟的教团给全世界添堵。”
“……”张钦遥沉吟片刻,问,“如果不正常呢?”
“什么?”
张钦遥:“假设你现在是尤利西斯,是一个能在圣女叛国之后弄出一个教团把全世界弄得一团糟的人,那么你会在教团壮大以后,借机报复圣女以及和圣女相关的人吗?”
“圣女相关?”伊莎贝拉皱眉,“你是说她后来生下的那个孩子吗?”
见张钦遥点头,伊莎贝拉回答:“你们不落丹有句老话,叫稚子无辜,我认可这句话的含义,毕竟孩子无法选择父母以及身世。但我是我,尤利西斯是尤利西斯。从红月教团的行径来看,我觉得他会蓄意报复那个孩子的概率很大。”
“……”
“那个孩子叫什么来着,耶拉.谢菲尔德?是吗?”
“现在不叫这个了,她改姓了。”
“……这是重点吗?”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伊莎贝拉的目光变得有些怜悯,“尔莎……不,她现在被棱镜教除名了,或许阿莱塔这个名字更适合称呼她。总而言之,阿莱塔当年逃到铁原,和罗莎琳德的儿子伊万暗中结合,生下了这个小姑娘。偏偏两口子还都没什么脑子,事情败露后居然破罐子破摔把这事闹大,最后还是罗莎琳德给他们收拾残局……真是一起人间惨剧。”
“我会想办法保护她。”张钦遥说,“耶拉是个好孩子。”
“随你,铁原又不是我的场子。”伊莎贝拉无所谓地说,“而且红月教团不是被拉亚的那个祭司连根拔起了吗,你也不用这么担心吧。”
“但尤利西斯不在死亡名单之内。”张钦遥强调,“教徒只不过是他的傀儡,不铲除傀儡师,傀儡戏就永远存在。”
伊莎贝拉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似乎还想说什么,忽然,一个紧急视讯从张钦遥那边弹了出来,带着刺耳的铃声。停止聊天,张钦遥看向光屏,发现是污染种处理局那边的紧急信息。
点开通话,一个焦急的男人面庞从里面弹了出来。
“区,区长!”对着屏幕,男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涨红着脸,语无伦次地说,“卡,我们发现了,卡,在郊外,不是,在污染种……”
“好好说话。”张钦遥打断了对方的发言,“把你的舌头给我捋直了。”
倒是伊莎贝拉注意到了异常:“卡?什么卡?”
男人深吸一口气,回答:“雷加鲁克卡。”
张钦遥和伊莎贝拉定了两秒,随后猛地坐直了身体。
“那张卡是在污染种的肚子里发现的。D055,大事牌。”男人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颤抖,“当时一个小队正在叶埔市的周围进行正常夜巡,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类似鹰鸣的声音,然后就见一具污染种的尸体从天上掉落了下来。为首的队员上前查看,发现那只污染种的内脏都被啄食干净了,应该是被其他污染种猎杀吃掉了,正要按照规章处理尸体的时候,忽然就在尸体的腹腔里发现了这个。”
“卡和尸体,现在在哪?”张钦遥问。
“尸体正在进行紧急冷冻保存,卡我已经交接给了异常调查局的相关部门,应该很快就能送到您手上。”男人答。
张钦遥和伊莎贝拉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悚。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伊莎贝拉最后做出总结,语气悠悠,“我合理怀疑,这可恶的命运是想让我们提前猝死。你这下属就不能等我挂了视讯再过来通报吗,现在我看到了卡牌,就得跟你一起加班了,该死,今天的面膜又白敷了,长皱纹和黑眼圈算工伤吗?”
“……你去问总局长,我不知道。”推推眼镜,张钦遥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太阳穴上滴了两滴风油精,开口,“好了,收拾收拾,准备加班干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