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子遥瞪圆了眼睛看去，他眉头紧锁，许多话在嘴里绕了好几圈，最终脱口而出的是：“你小子！”

他甚至还有心情打字给中年男人：看，外面跟放烟花似的。

外面确实像是在迎接一场盛大的烟花会。自赫利俄斯卫星射出来的强光之下，出现在眼前的尚且存活的人们开始往天空释放各种各样的信号灯。

地面上也窜出来无数道光火，按照明子遥打游戏的经验，这应该是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武器发出的攻击。

具有杀伤力的光芒拼合成一场巨大的夜间彩虹，仿佛烟火盛放，将天幕装点成斑斓的画布。

地面上人影攒动，可人与人之间的防护措施抵得上一堵墙。附近的一切都短暂的明亮起来，可所有人的行为都与这绚烂和光彩无关。

从超市后方包围过来的人群对着所有人扣动扳机，赫利俄斯卫星投射下来的光堪比日光，在白日之下那些枪林弹雨的轨道更加显著。被点亮的一小块区域之外是更加浓重的黑夜与影子，有几枚亮晶晶的弹壳滚入黑暗，再也消失不见。

中年男人不知何时离开了最佳观赏席位。一直在休息的孕妇起床过来看望他们，被中年男人劝服着离开了超市。

这里没什么事情。明子遥也对她打字道。

超市内遮光窗帘和百叶窗拉得严严实实，明子遥摘下夜视镜后也看不清孕妇的表情，只能追寻着两个绰绰人影走向里屋。

他再次转过头去，正巧看到林俞第二次施展大招。

明子遥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林俞的大招，反正就是挺帅的，周围还有光有特效，而且杀伤力挺强的……他姑且就把这东西叫林俞的大招好了。

林俞手心当中指头大的金属光泽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卫星光源连尘雾都照的一清二楚。他把玩着那点刺眼尖锐的光，下一秒，手中的小金属部件直接刺穿粉碎了距离他最近的无人机。

他还在往前走，他甚至没有完全站在赫利俄斯卫星的保护范围内。林俞的一半身影都隐藏在黑暗当中，在强光下只能看到他的腿部动作和准备进攻的手势。

那些武装齐全的人跟在他的身后举起了手中的枪。枪管放齐，稳稳地落在地面上，掀起不少积攒的尘土。

在这之后，所有的炮口都向上仰去，分别瞄准了安全所的无人机。

“你们好。”林俞渐渐地从黑暗里走了出来，“我想和你们谈笔生意。”

他脖子上挂着的防毒面具只剩下一截绳子，十分顽强地在他脖颈上摇晃。林俞从Nosoi病毒的侵蚀范围内待得最久，可他却毫发无损，如同常人一般在这要命的环境里呼吸生存。

“我好像知道他是什么人了……”不知何时，重新回到明子遥身边的中年男人低声说。

明子遥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是有些胆怂地打字：你怎么又回来了，不去睡觉？

事实证明中年男人也怂：我喜欢看热闹。

明子遥掐着手机半天不知道打什么字：为老不尊。

中年男人没再理他。

他们接着看林俞的夜晚帅气个人秀。明子遥看了一阵子肚子又开始饿了，本来想煮个火鸡面，又怕生火引起外面无人机的注意，只好撕开两袋子果冻，分给中年男人一袋。又从冰箱里拿出来几个榴莲粽子想分着吃。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榴莲粽子就给他放回去了。

我不吃榴莲，对方打字。

明子遥不屑道：不知好歹。这是水果之王。

中年男人就回复了三个字：不吃屎。

明子遥被这般明显的冒犯气得要死，窗外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吓得他连忙回过头来，嘴里还叼着果冻的包装袋。

他急忙向外看去，只见林俞刚才站着的位置飘出来一大股烟，被轰炸的那位还正不急不忙地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好像周围的纷争与他无关。

来自头顶的卫星一直在发出警告，所有无人机忙碌地进行着人脸识别和锁定，把一个又一个找寻到踪迹的、参与到这场火拼中的人记录下来。

然后孜孜不倦地宣告着：

【抓捕通缉犯、前明氏集团首席科学家、Nosoi病毒投放主谋明子遥，请各位配合。】

这些衣着一看就很贵的人根本不搭理安全所那套，无论无人机和卫星怎么威胁都无动于衷。

“说说看吧，”明子遥听到一个很陌生的声音，“你的条件是什么？”

林俞轻轻挥了挥手，身后那帮人手持的武器又变了个阵型。

明子遥在超市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小子行啊！！！明子遥疯狂打字。手底下那么多人，穿的衣服那么高档那么帅，然后过来抢我的吃的他怎么好意思的他怎么敢的啊？？？？？他能不能给我赔钱，我欠钱负债养他的兄弟们是吧！！

超市内没有人回应明子遥的怒火，中年男人不知道去冰箱旁边鼓捣什么了。明子遥估计是果冻不够吃，去拿面包了。

林俞抬起手指了指空中。

“我们今晚谁都逃不掉，”他语气轻松地说，“要不要抹掉所有的痕迹，今夜我们各退一步？”

有人轻轻哼了一声，然后一大片嗤笑声传来。和林俞交流的声音再次在空旷的街道上响起：“你打的好算盘啊。”

那人叹了口气：“你以为，世人永远不知道你是谁，是不是？”

林俞挑了挑眉毛：“你知道吗？”

“我会知道。”明子遥听见了一片上膛声，“我会知道，在你死了之后，我等着看有谁会来给你收尸。”

一声响指，那个人向前走了几步，露出了半个身子：“为何我要因为你同安全所作对呢？”

“因为你也跑不掉啊。”林俞抖了抖衣袖，口气好像是给小孩子讲故事一样：“那些无人机把你的一声都记录下来了。你如何诞生，如何活着，在哪里上过学做过什么好事坏事，在哪里工作过何处给你上过社保，你的父母姑舅妻儿。这一切在安全所眼里就是一沓纸，你没什么用途，那就是一沓废纸。”

他迎着晚风向前走了两步：“还有几分钟。这几分钟里我们可以大肆向对方射杀，也可以停下来对着那个大灯泡示威，你觉得呢？”

对面久久不肯答话，过了很长时间才问道：“明子遥是你什么人？至于你大费周章地保他？”

玩家明子遥正眯着眼睛透过百叶窗向外看，耳朵都快贴在玻璃上了。

“我债主。”林俞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知道安全所今天会来抓人，安全所行动必定启动卫星。我们可以打个痛快。”

“明子遥到底和你什么关系？”

明子遥身侧，中年男人窸窸窣窣地猫着腰过来，嘴里叼着一根火腿肠。

林俞皱了皱眉头。

“我金主。”他平静地说。

中年男人嘴里的火腿肠全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