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

罗护法的语气平静的令人心悸，仿佛一座微微冒着白烟的火山，岑一一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瞬，护着柯镇的手掌稍微收了收，立刻又强挺着站直，柯镇心中感动，轻轻按住她的肩膀。

“罗先生是吧。”

“是罗护法。”

“行，罗护法，我很好奇，你们五毒教为何有这种自信在我大隋的土地上对我这个蜀一门的亲传弟子语出威胁？”

罗护法额头青筋暴跳，若是平时，五毒教连隋境都不敢跨越，更不可能主动和中原大派的亲传弟子发生什么冲突，这一次实在是诸多意外结合，谁也没想到这炼毒蛟如此顽强，更没想到突入隋境后会遇上眼前这两位，哪怕只是单纯遇到柯镇，速战速决也许也没什么问题，可圣女似乎也被他掳了芳心，这才是他到现在都没有出手甚至没有通知同僚的原因。

岑一一努力扯着柯镇的衣袖，可这挑衅的话语出了口又哪能那么轻易收回，见面前罗护法的脸色一瞬三变，小姑娘简直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

忽然，远处正在处理炼毒蛟尸首的五毒教弟子们发出一阵惊呼，大家寻声望去，那脑袋上被穿了个大洞的巨蛇居然没死，刚刚长老们还又在它身上戳了几个洞，都被它硬挺着装了过去，等到弟子们准备分尸，长老已经撤离的时候突然发难，长身而起，硬挤出一口毒雾。

这一次的毒雾远比柯镇曾经经历过的要淡得多，此獠也是到了油尽灯枯的状态，追杀它的五毒教众轮换着都累得不轻，又身手重伤，全身上下被戳的像筛子一样。

这一口毒出来，颜色已经浅得没法再遮蔽它的身躯，索性炼毒蛟也确实没想着再跑，那些老东西手段花样百出，而且速度还快得可怕，根本没有逃离的希望，它盘旋着努力扭动身体，靠的比较近的弟子直接毫无抵抗的被碾成糜粉，稍远些的中了毒雾，再被它这身毒血一泼，也都悄无声息的化作灰烬。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柯镇只是扭头稍瞟了一眼，趁着罗护法走神的瞬间拔腿就跑，打从步入江湖以来，跑路已经成了他江湖经验中占比最高的一部分，起步爆裂迅捷，一转眼就跑出去了很远，罗护法还在犹豫追不追时已经又冲进了树林，这下更没得追，一个跑得又快又持久，还没什么灵力波动的家伙在密林中穿行，只有金丹御剑在天上反复搜索才有可能抓得住。

岑一一立刻松了一口气，罗护法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猛地窜了出去，那条重伤濒死的巨蛇还在不停给五毒教扩大着损失，教派中不修毒术只修剑法的只有他这么一个异类，此时论及爆发力没了他还真不行，恐怕正在与炼毒蛟缠斗的同僚已经想他想的直骂娘了。

“罗师兄你终于来啦，罗师兄威武！”

灰头土脸的少年忽然欢快的嚷了起来，平日里大家避之不及的冷脸护法此时看起来是那么亲切，虽然脸上还是挂着被人欠了八百万的臭表情，虽然手上提着个看起来有些狼狈的小姑娘，等一下，小姑娘？

“老罗你这么长时间不出现原来是去强抢民女了吗？让我看看这隋境的姑娘有什么新鲜的，能让我们这冷面护法也动了春心。”

少年旁边一个轻佻的家伙不合时宜的开着玩笑，还真的凑上前去看那姑娘的脸。

“圣、圣女？”

岑一一猛地抬起头，让这轻佻的家伙吓得差点跪在地上，五毒教圣女的地位远比一般护法要高，与多数长老都平起平坐，也只有罗护法这个另类敢这样挟持般夹着圣女跑过来。

罗护法随手将小姑娘丢在一旁，掐了个剑诀，一道剑光瞬间划破天空，声势几乎不弱于刚才长老们出手的时候，巨蛇早已心存死志，不闪不避继续翻滚着砸向四散奔逃的后天弟子。

犍为郡距离蜀都不过百里，柯镇几乎可以一口气跑到宗门山下，在新垣乡拖了这么久，又以伤势未愈为借口，又说想报答老孙头和结姨的恩情，实际上真正想报答的还不是岑一一那个丫头，两人都在逃避，只是岑一一更大胆些。

这一跑，直跑到了天昏地暗，他脑子里一片混沌，进丛林没多久就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几乎只是本能的在维持着动作，沿途有些在林中讨生活的村民都被这疯子般神情呆滞，又健步如飞的家伙吓了一跳，更是为此地居民茶余饭后的谈资做了不少的贡献。

柯镇还不知道自己日后会变成蜀地恶灵传说的源头，直到冲出了树林，远远的看到繁华的蜀都似乎才回了神，一时间甚至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深吸一口气，发出一声长啸，一段时间来，被囚禁的郁闷，逃亡的紧迫，功力半废的绝望，种种压力简直让他游戏喘不过气来，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老家”，这些积攒的压力终于得到了释放。

无意识狂奔带来的体力灵力消耗都还在其次，主要是精神的疲惫，刚出树林时让他甚至有些站不稳，长啸过后，忽然感到身体里仿佛有什么开关被大概，天地间一股澎湃的灵力像抽水马桶按下了排水键一样，以他这个下水口为中心汹涌而来。

“卧槽。”

甚至没能完整的骂出口，那灵力就掩住了他的嘴巴，虽然灵力并没有实质，也不会真的像水一样糊住他的口鼻，可当灵力浓稠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这种窒息般的压迫感，比水可要强烈了何止百倍。

身体本就经历了长时间的压榨，在这种虚无的重压下终于扛不住，双膝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官道上早有人注意到了这个发出长啸的怪人，只是他衣着破旧，形容狼狈，根本不敢接近。

柯镇恍惚间有一丝灵光乍现，自己莫非处于小说中常见的那种顿悟时刻？难不成就这样修成先天，当下努力将这些灵力纳入经脉，试图运行功法，可这灵力实在过于磅礴，他的经脉比同级师兄弟都要狭窄，很快就被撑得感觉要爆裂。

“啊，不行了，太胀了，要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