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飞尘来学校找她,是因为几人约好了出来聚一聚,算是庆祝莘言成功有学上。
先前测出精神力B,几人都挺为莘言高兴的,至少她不用像他们一样为生活所迫,去干收集员这种极易折损的活计。
她和何飞尘一边走一边聊着这几天痛苦的训练生活,说话间,两人就到了下城区的一家小餐吧里。
这里是几人经常聚会的地方,餐食便宜,分量也不小,有不少下城区的人都会光顾。
但是今天莘言走了进去,却没看见几人常坐的位置上那几张熟悉的面孔。
“他们还没到?”莘言熟练地拉开椅子,何飞尘山却还站在那里,没有动。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莘言一眼:“你长大了,我们要带你去见见大人的世界了。”
莘言:?
几天不见,他的抽风程度似乎又精进不少。
“好好说话。”
“带你去底下看看,毕竟你已经进军校了。”何飞尘向她招招手,示意莘言走过来,“早就想带你看,就是怕吓着你。”
莘言疑惑地起身:“你们不会在做什么不合法的勾当吧。”
她可是合法好公民,即便再穷,也不会做违法的事情。
“这里是下城区。”何飞尘笑了一声,“哪有什么违法的勾当。”
说罢,他推开了一旁写着“厨房重地,禁止入内”的房间门帘,走了进去。
莘言也跟着他一起进去。
一进去,确实是一派厨房的光景,现在是晚餐时间,厨房里的油锅烧的热乎乎的,厨子正在闷热的后厨埋头炒着菜,汗流浃背,看见何飞尘,冲他点了点头,又看向了他身后的莘言。
“带她来了?”
之前上菜的时候见过面,莘言也朝她打了个招呼。
“嗯。”何飞尘点了点头。
“也不怕吓着小姑娘。”她笑了一声,“进去吧。”
何飞尘走到一处瓷砖墙边,朝莘言又招了招手。
莘言走了过去,何飞尘故作深沉,不言不语。
莘言瞟了一眼这片墙。
虽然远看什么一场也没有,但是一旦凑近了,便能看到这熏满油烟的瓷砖墙上,有几条格外明显的裂缝,四周还有着掌纹的痕迹,被有油烟那么一熏,更明显了。
不出意外的,应该是个暗门。
何飞尘还没有来得及在小姑娘面前装神弄鬼,就见莘言弯曲手指敲了敲这一块瓷砖门,而后手上稍稍用力。
门后露出了一条缝。
莘言抬头,把手上的油渍蹭到一旁摆放着的抹布上,又嫌弃地在衣摆上擦了擦,看着他:“请进。”
何飞尘:……
你不要抢我台词啊!
这门需要用点力气才能推开,莘言现在浑身酸软,根本不想使力气,何飞尘用力一推,便露出了门后的一个长长楼梯。
“你们……不会真的在做什么违法勾当吧。”莘言看着这个长梯子,狐疑地看着何飞尘,“事先说明,我可是个好人。”
何飞尘想着到这个地步了,总得把神秘感拉满,看着莘言满脸的不信任,他只能憋着一肚子的话:“别管了,下来吧,我们什么时候害过你!”
也对。
几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比刚认识时好太多了,虽然莘言与他们外表年龄差的大,但是心理年龄上,莘言却是实打实大他们一些。
莘言给他们简单说过自己的家庭背景,十一岁失去父母的小孩,从上城区搬到下城区被迫独立,靠着之前学过的知识赚点小钱。
他们之中除了那个年纪大点的老刘心眼多了些,不过也在这么久的交往中放了心。
更不用谈连山和何飞尘几人,都是直性子,说起话来有时候都会忘记莘言只是个十二岁出头的小姑娘。
她顺着楼梯往下走,还未走到地面,就听到了一阵欢呼声。
莘言从楼梯旁往下望去,地下的景色引入眼帘。
一个巨大的擂台摆在正中央,明亮的白光自上方打下,将地下照的一片光明。
而擂台之上,两个一身腱子肉的大汉正扭打在一起,周围爆发的欢呼声正是因为其中一人占了优势,骑在了另一个人身上,打拳往他身上砸。
汗水从肌肉上甩出,在灯光之下闪烁出如同水晶一般的光泽。
周围人开始刺激那个被压在下面的男人:“起来啊!是不是男人!”
“老子压了10联邦币呢!站起来啊!快起来!!”
她看了一眼同样激动的何飞尘,又看了一眼擂台。
莘言:……
好暴力。
莘言被何飞尘带到擂台不远处的一个小桌,里面坐着几个熟悉的身影。
老刘笑眯眯地朝两人招手,莘言坐了下来,看见桌上一杯没有人动的红色饮料,那是她常喝的无酒精饮品,莘言将它捧在自己手上,冰凉的水珠让她在这个有些闷热的地下舒爽了片刻。
习商就是最初那个跟着老刘一起躺治疗仓的年轻男人,他朝莘言笑了笑:“好久不见。”
最初那半个月,习商和老刘窝着养病,隔三差五就听到何飞尘和连山提到那个年纪轻轻就知识储备极多的小女孩。
老刘是不信的,但习商对自己倒是十分友好。
有一次何飞尘说漏了嘴,莘言才知道习商有一个小他六岁的妹妹,只是他们家是离异家庭,妹妹跟着母亲去了第一区,他跟着父亲留在了第三区,已经有很久没见面了。
或许是年岁相同,习商同她说话时总是温声细语,但听连山说,他是他们三人中最能打的。
“刘叔,我的饮料呢!”何飞尘还一步三回头往擂台那里看,等坐到了沙发上,才意识到这一桌子人里,只有他没喝的。
“自己点,多大的人了还想我们请你?”老刘嘴上这样说着,把菜单扔到了他的手里。
“这就是大人的世界?”莘言抿了一口饮料,看着擂台赛已经决出了胜负,裁判举起了那个高大壮汉的手,台下一片欢呼。
连山看了一眼何飞尘:“你怎么和莘言说的?”
何飞尘挠挠头:“这里确实是……大人的世界。”
“主要还是这里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太过暴力。”连山解释了一句,“但你现在是军校生了,这点暴力就算不上暴力了。”
莘言看着台上男人身上的淤青,又想起了今天早上柳曼揍人时的英姿。
好像是没有想象中的打拳赛那么暴力了。
“缺钱了也可以来这里。”老刘依旧笑眯眯,“押输赢,赚点喝酒钱。”
莘言问:“上面打架的人是什么来头?”
“自愿报名。”老刘说,“赢的人也有奖金,不过要打个三四轮,规则详细你可以去问小何,他上去过。”
“我可是挺过了四轮,只是那次的对手是个硬骨头,你是没见过,他那手臂上的肌肉是我的三倍,我差点被打到进治疗仓。”一想到那个时候的情况,何飞尘就忍不住叨叨起来,“后来我就有心理阴影了,但凡有肌肉壮汉,我都不上场。”
“真打出事了怎么办?”莘言问道。
老刘喝了一口酒,开口道:“你知道在下城区,干什么最容易被抓么?”
莘言环视了一圈:“赌博?暴力?”
老刘摇了摇头:“这些最多算得上容易出事,上面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基本都不管,他们只会管自己的利益。”
“自己的利益?”莘言疑惑。
“这里有廉价的治疗仓供人使用。”老刘抬起下巴,目光看向擂台边的走廊,莘言方才瞟过几眼,这片地方大得很,这个擂台似乎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莘言还是有些不明白。
习商解释道:“治疗仓是联邦统一安置的,下城区只有中心的医疗所里才有,人们想去治疗,只能去这里。”
莘言好像懂了:“那这里的治疗仓是……”
“违法的,被查出来要有一大批人倒霉。”老刘说,“虽然治不了什么内脏破损的重伤,但是基础治疗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上一回老刘和习商被打残,只能去联邦统一发配的治疗仓才行,一次花了八百,还是最简单的治疗。
因为后续治疗费用太高,他们俩就不泡那里的治疗仓,改在家修养,实在不行就来这里花点小钱泡泡廉价治疗仓。
“有多严重?”莘言问道。
“罚款蹲大牢,一揪就要揪一窝以儆效尤。”老刘说,“之前也有人干这个行当,不过他们太猖狂了,后来被举报,我们就在也没见过他们。”
怪不得这地方藏得这么深,来这儿的基本都是相互认识,他们一半是为了赌点小钱找找乐子,一半是想用这儿的治疗仓。
毕竟联邦垄断治疗仓,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更不会把地下擂台供出去,都缄口不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报名对年龄有限制么?”莘言好奇地问。
“没有。”连山说,“但是伤亡一律不负责,自己花钱去泡这儿的治疗仓。”
“哦……”莘言点头,“所以你们带我来这里,是想让我上去和他们打呢?还是跟着你们做点小赌怡情的事情?”
老刘瞥了一眼何飞尘,后者点好了食物,还特意点了莘言最喜欢吃的几个小食。
无事献殷勤,莘言似乎意识到了点些什么。
“这里不仅有个大擂台,里面的房间里也有专门的训练室,给人热身用。”何飞尘说道,“我是想说……和你学点。”
莘言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她一开始只当是几人想拉她一起赚点小钱,押一押擂台赛之类的,却没想到何飞尘居然把目光放到自己身上来。
“这几人都是野路子,没受过系统的军校训练。”老刘慢条斯理,“之前仗着年纪轻,灵活又有点膀子肉,以为能打遍天下无敌手,之前被这儿的人揍了一顿,想开了。”
所以想找刚入军校的莘言做打手。
莘言听懂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我才入学两天……”莘言一脸无语,“刘叔呢,他之前应该也念过军校吧。”
“别看我,我已经半退役了。”刘叔摆摆手,“老骨头了,再过半年赚满养老钱,就不跟你们年轻人混了。”
老刘已经快五十了,过去是陆卫队的,可是年轻时受了点伤,左臂使不出力气,腿也有点瘸,退役后没地方愿意要他,他前些年的工资和补偿款大多用来治病,等到三十多岁便没多少钱了,但因为D的精神力和一些未消退的良好身体素质,他决定当个收集员,靠着十足的警惕心,以及绝对不贪心的原则,居然干到了中级收集员。
中级收集员比起初级收集员,不仅需要加倍的外出累计时间,还需要一定额度的收集成果,与之相对的好处便是检测费打折,收购处也更欢迎他们,人脉上都不是一个层级的了。
他算是这几人的主心骨,半年后他若是离开了这个团队,身为初级收集员的那三人必然会失去一大助力。
也怪不得他们忽然生出了要好好训练的想法。
毕竟之前那一场意外,让他们意识到收集员这一工作的危险不仅仅只是城外的污染,还有可能面对活的异化生物。
令莘言感到有些震惊的是习商和连山居然也赞同何飞尘的想法,想找自己来做他们的“陪练”。
“和不同人进行学习战斗,才能适应各种变化,变得更强嘛。”何飞尘将刚上桌的热乎食物推到莘言面前,“这次主要是庆祝你精神力B,念了军校,来,多吃点。”
习商点了点头:“你就把我们当成沙包,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他们当沙包,我当人。”连山举手。
“行吧。”莘言不客气地夹了盘子里最大的一块肉,“没学到什么也别怪我技艺不精。”
“放心,你每次来陪练的饭钱都我们包了!”何飞尘大手一挥,十分豪爽。
莘言和他们混了这么久,早就听懂了言下之意。
只包饭钱,训练不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