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虞秋禾的手机响了，是陌生人打来的电话，她没有接，继续看着书。

而后电话接连不断，都是出自同一个人，虞秋禾这才接起：“喂。”。

“喂，你妈她快要不行了，我们在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3楼7号房间。”年迈沧桑的声音从耳旁响起。

虞秋禾的脑子轰鸣一般炸裂，拔腿就跑，宋亭轩喊道：“你去哪儿？”。

“去医院。”虞秋禾已经顾不得说去医院干什么了，她在争分夺秒地与时间做赛跑，与生命做抗争。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离别，比起离开，更接受不了的是死亡，是最亲的人本该近在咫尺，现在却远于天外。

她感觉自己就像那一辆呼啸而过的火车，不停地奔跑只为赶上死神来临的速度，只为见上母亲最后一面。

当她来到病房，看到白布盖过头顶，看到仪器上的数字已经归零，她撕心裂肺地喊出声：“妈！”。

可没有人回应了，响彻耳旁的只有自己的叫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到眼睛红肿，视线模糊，哭到没有知觉，浑身麻痹，冰冷和绝望感从头浇灌，直至心底。

宋亭轩不想打扰她，只是在门外默默站着。

医护人员将母亲的病床推出，虞秋禾的手悬落在空中，泪水凝满了眼眶，有一瞬觉得自己也抵达到了天堂。

宋亭轩走进病房，轻轻地拍着虞秋禾的背部，安慰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虞秋禾抱着自己，瑟瑟发抖，颤音从齿缝间生出：“过不去了，过不去了..”。

“怎么会过不去呢，你的人生还很长，会过去的。”宋亭轩想要拥抱的手停住了，只是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肩。

虞秋禾将头埋在膝盖里，闷闷的声音响起：“不要守着我了，我配不上你，我拼命地与命运挣扎，甚至抵抗，却依然无济于事，我感觉真的到末日了！”。

“太宰治说人间失格，椰子奶奶说人间值得，金鱼酱说人间告白，李诞说人间不值得，他的意思应该是人间不值得你难过，不值得你悲伤和挥霍，人间值得你好好的爱，好好的过..”。宋亭轩看着她的眉眼，认真地说道。

虞秋禾纵使能屏蔽这世界上的万千声音，却也屏蔽不了他的，他就像是一道曙光，是生命最后的希望。

她没有时间再悲伤，因为她要处理母亲的后事，在那间破旧的屋子里，虞秋禾找到了母亲遗留下来的信件。

信不长，情却足够深重。

“禾禾，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可能不在了，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上个月妈妈就查出胃癌晚期，只有几个月的生命了，我知道你一定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所以不想告诉你，就骗你去了另一个地方，那5万块钱存款，妈妈一直没有动，全部留给你，你将来买房，结婚都是需要钱的，妈妈就希望你能活得快乐，至少比我快乐，也要活着健康，至少比我健康，妈妈对不起你，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亏欠，有的时候妈妈觉得很对不起你，我没有能力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照顾你，保护你，给你最完全的爱，甚至有的时候你还在担心我，我不是个称职的妈妈，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能给你全部的安全感，能给你家的温馨。”。

虞秋禾的泪水簌簌下落，滴在信上，晕染了字体。

她这才明白自己之前的行为是有多么的可笑，哪有妈妈不爱自己的女儿，她们真的用全部的身心灌溉和滋养。

她的眼睛模模糊糊的，好像看到了母亲穿上围裙，为她递来的一碗番茄鸡蛋面，好像看到了母亲平和温暖的笑容，好像看到了母亲脚踩缝纫机的踏板，只是为了给她缝补鞋。

母亲苍白的手上布满褶皱，脸上更是斑驳遍布，岁月到底是带走了她的美貌，还于她沧桑，如今又夺走了她的生命，几近残忍。

她羞愧，自责，没能让母亲过上好的生活，没有能及时观察到她的病情，守护在旁，也没能表达感谢和对母亲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