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微说,她救了一个人,然后她又杀了他,难道这能算她没有救他吗?
闫微说,她觉得不能,因为她只不过是临时又换了一种救法,她帮他早日在这个残忍的世界里解脱,她帮他重获新生,这不是在救他吗?
死亡怎么能不算是一种另类的活法呢?
“那我还真是看错你了,小妹妹。”覃酒听着她的言论笑了,她乐不可支的指了指闫微并不为她的发言感到毛骨悚然,“你确实不是个圣母,你他妈根本就是个三观奇特的疯子。”
闫微但笑不语,她只是默默地望向了覃酒身后,然后像每一个初学者那样学着她之前的样子吹了个不伦不类的口哨:“一大批感染者即将来袭,我真诚的建议你先找一个安全的庇护所。大姐姐,我可还不想死呢。”
覃酒扭头一看,密密麻麻的一大群黑色/鬼影,这堪称‘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场面激得她瞬间飙出一句脏话,管也不管被自己拎出来跟在身边的人,扭头就跑。
闫微没动,她就那么看着毫不犹豫地跑走的覃酒,脸上呈现出一种类似于漠然的神色,身后的感染者疯狂的向前奔跑狂热的追逐着猎物。
她看着覃酒,身后是乌泱泱的一片,黑色的血肉和白色的衬衫冲击着人的眼球,就像是她脸上的冷漠和感染者的狂热。
闫微冷静,甚至称得上是冷漠的回头,对近在咫尺的感染者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微笑来,她唇瓣开合,无声的吐息:‘废物’。
说到底这群家伙也不过是一群没脑子的蠢货罢了。
像是睥睨众生的上位者,像是嘲讽猎物的狩猎者。
她回身,在焦黑的手指点到她后背前一瞬才朝着覃酒刚刚离去的方向起步。
她跟覃酒之间落下了很远的一段距离,但是她很快就赶上去了,甚至可以算是轻而易举的追上去了,这不是什么非常困难的事。
闫微面色不变,追上跑在前面老远的覃酒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大姐姐打算去哪躲躲吗?”闫微问她。
覃酒瞥了一眼和她并排的人,没回答:“你这副样子,第二基地的那些人知道吗?”
“那些人?哪些人?”闫微想了想,她嗤笑一声,脸上是傲慢又不屑的神情,“你是指那群白痴?”
覃酒斜了她一眼:“他们好歹也庇护了你很多年。”
“所以呢?”闫微反问。
覃酒教她:“要学会感恩。”
“哦。”闫微乖乖的应着,很多人都会教她东西,她在别人说教自己的时候总是表现的很乖的。
覃酒看着她的模样笑了,瞧瞧,这学生一看就没听进去。
闫微往后瞄了一眼,离得最近的感染者们一伸手就只跟她们隔了差不多两三个手指的距离,她不慌不忙的扭回头:“你竟然能边跑步边说话,真令我惊讶。”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覃酒淡淡的微笑道,“我是第一基地的人。”
“这样啊。”闫微有些意外。
第一基地里人数不多,地方也不大,似乎从总部建立开始一直到现在也就是那么一座四层的独栋别墅,人也就刚开始的那么十几二十来个,一直没增加,但据说都是实打实的团结一心,真正的生死之交。
这样的一批人,虽然不是末世里最强的,却是带来希望的一批人,很多人因为他们开了头建立了第一基地,所以才相信人类可以努力的生存下去。
比所有人都早的拥有了一个安全的住所,意味着他们体力实战各种方面的训练都会比别的人多出更多的时间,也安全很多。
这么一想,覃酒体力良好确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毕竟末世已经降临三个多月了。
闫微歪了歪头,她突然加快了步伐赶超了覃酒,把她甩在了后面一截,极速拉远的身影就像是在明晃晃的嘲讽什么。
跑在最前面的那个感染者伸出手,马上就要碰到覃酒的背后,她的刀已经在手中握紧了。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动作,感染者就被一木/仓爆头,血花溅出,覃酒一愣,手上动作就顿住了。
闫微面无表情的收起消音手木/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位往前加速跑的步伐变成了一种往后蹦跳的高难度跑法,一不留神就容易摔的那种,看起来有些奇怪,导致闫微的速度也大幅度降低了。
“我真是搞不懂你为什么非要一个人大半夜的单独出来行动,还要不远万里的带上我这个‘圣母’。”
“你不会是想带我回第一基地吧?”
“反正就现在来看,你也没什么天大的本事。”
闫微又落回了覃酒身边,重新和她并肩向前跑着,边跑边用眼神嘲弄的打量着覃酒,那眼神仿佛在对她说‘第一基地的水平,就这?’。
“手木/仓哪来的?”覃酒没理她的冷嘲热讽,她对闫微露出一个打量的笑了,这么明目张胆的样子,显得她肆意又张狂。
闫微冷着脸,像是被她的样子挑衅了一般好半晌才淡淡的开口:“一个进入基地的幸存者的,他死了,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大概是半天没等来覃酒问那人是怎么死的,闫微只能收起表情自己又重新笑着说:“他死在一次外出清扫基地周围感染者的任务中,我当时正好在附近。”
“偷跑出的基地吧?”覃酒乐道,她不觉得闫微这种不守纪律的行为有哪里不对,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她想做什么可不会去管什么规矩,常识。
覃酒没问出既然你们有清扫周边感染者的这个任务,为什么还会有一大波跟着她俩跑这样的蠢问题,这让闫微觉得稍微有些失望,不然她还可以再嘲讽一波。
覃酒只是带着闫微一刻不停的跑了好几条街,在闫微都要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在现找落脚点的时候,覃酒带着闫微转了个弯,跑到了她先前借住的一栋二层别墅里。
她一刀劈掉追得最紧的那个感染者的半个大脑,趁着跑在第二位的感染者还没有追上来的瞬间快速关上了门并落了锁。
感染的业主在之前就被她干掉了,楼上楼下的窗户也都在出去前就锁好了,按理来说,这里是相对安全的。
但覃酒还是又上下检查了好几遍,连每个房间的衣柜里都没放过,再确认真的不会突然冒出来一个感染者后,她才回到了一楼的客厅。
她看见闫微还站在门关里,正定定地看着上锁的大门,见覃酒下来,闫微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微笑来。
覃酒回她一笑,挥手让她过去:“到屋里来,你给我乖乖坐好了。别老想着怎么把门打开然后害死我。”
她不甚在意的指了指暖黄色的沙发,起身想去厨房看看这家还有没有什么她之前没找到的储备粮。
“我可没这么想过。”闫微跟着她走进了厨房,翻箱倒柜间否认了覃酒刚刚的话,“再说了,我自己可还没活够呢。”
“手木/仓哪来的?”
覃酒翻出了一盒红酒味的百醇饼干,她也没有要跟闫微分享的意思,自己抽出一根一截一截‘嘎嘣嘎嘣’的咬断,然后懒散的靠着厨柜细看闫微胡乱开柜子的动作。
“这个问题我之前回答过了。”闫微翻来找去也没找到另一件可以食用的东西,她心里难免有些烦躁冒头,语气和表情却都没因此而改变分毫,依旧是那种调侃的玩笑语气,“你们第一基地都喜欢这样吃独食的吗?”
覃酒好笑的继续咬饼干:“不是,我们都很懂得分享,但我觉得我们并不能算是战友。还有,我的问题是指,你把木/仓放在了什么地方。你身上应该没有可以装下一把木/仓而不被我发现的地方才对。”
“拿绷带绑在腰上,贴身。”闫微回答。
她在隆冬里只穿了一件长袖衫和一件紧身牛仔裤,看着就让人觉得寒气透骨,覃酒好歹还穿了一件非常保暖的大衣。
覃酒上上下下的仔细端详她这个清凉的打扮,等闫微发现后就张开了双臂,这个姿势让覃酒看得更清楚一点,甚至隐约可以窥视到那透明纽扣缝隙间露出的肉色肌肤。
闫微身材很不错,虽然没有覃酒那般明显的火辣热情,但应该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
闫微大笑起来,她侧下了头止住笑,突然非常认真的看着覃酒问道:“需要我脱了吗?”
“你觉得呢?”覃酒皮笑肉不笑的回应她。
闫微认真的回答:“那样更方便你观察一些,不想看我是怎么在腰上缠绷带和工具的吗?”
“不,想!”
很好,很有咬牙切齿的味道,看来是真的不想。
“哦,那也行。你继续看吧。”闫微也不觉得自己的说法有哪里奇怪的,她点点头轻轻弹了下舌,很自然的从覃酒的包里翻了一袋饼干出来吃。
覃酒看着她自觉的样子良久,万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再加一点,要有羞耻心。”
闫微耸耸肩表示自己听到了,她继续啃着自己的海盐味饼干,她真的不喜欢这个口味,但是在末世里有的吃就不错了。
这家的主人看起来有屯粮的习惯,而且应该末世没几天就被感染了,家里的东西根本就没被人吃多少,也没被幸存者给搜走,虽然闫微搞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大概这就是覃酒会选择在这里落脚的原因。
很明智的选择,因为覃酒看起来在这个地方住了一段日子了。
至少不下四天。
闫微在翻厨房的时候发现了她藏在米缸里的包,里面的东西没耗费多少,她这几天应该靠的是这家原有的食物过的日子。
也不知道覃酒为了找到这个尚还留有存粮的房子花了多少时间,就从她带的那些口粮来看,她还真是打算在第二基地附近常住的。
闫微艰难的嚼着饼干想。
她真的被第二基地里那些人保护得很好,李雷他们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紧着她的,相当于把她在当女儿一样宠。
闫微对于感情方面的事理解的总是很奇怪,之前都是由八个人里唯二的两个女生付欣怡和刘丹红在教导她,她们教她理解各种各样的感情。
她们告诉闫微越是在这种时候越要保留身为人的善意,他们要心存善意与希望,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个世界一直活下去,作为人类活下去。
闫微当时边听边点头,又看到了很多实例,沿路帮助弱小的人。
于是闫微就明白了,然后在这方面以一个极端的方式发展起来,让刘丹红和付欣怡无比后悔忘了告诉她也不能不管是什么人,不管怎么样都想救,要量力而为,要明辨是非。
或许是因为这些都是正常小孩都懂的事情,她们就下意识的忽略了这方面的教导,毕竟,再怎么说闫微也是一个十九岁的成年人了!
她自己也没说过自己以前有这方面的心理问题啊!
所以闫微自己的理解就是:只要让人摆脱痛苦就行了,对吧?
有些人孤军奋战,生存的举步维艰,那些人很痛苦,于是闫微邀请他们入队;基地不给一些人开门,那些人在门外哀嚎,血流成河,很痛苦,于是闫微收留了他们;丧尸失去意识,失去自己,看起来很痛苦,于是闫微就帮助它们早日获得新生。
你瞧,你们应该称我为你们的救世主。
屠刀落下,死不瞑目的一双双眼睛里是救世主不加掩饰的快意。
一一我在给予你们新生。
虚伪的救赎是一切罪恶的根源,可你们应该把这所有全盘接受,因为我就是你们亲手打造成功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