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覃酒一时语塞，她真没想到闫微的关注点会这么歪。

“不过，这个梦能说明什么呢？说明你爱我爱到连梦里都想见我？”闫微哼笑着，她在公路边缓慢停车，快到了，她可不想撞到栏杆上把自己撞出个好歹来，“起来，我们走了。”

覃酒怪异的看一眼她：“小妹妹，麻烦的大小姐。”

“闭嘴吧，大姐姐。”闫微一扬下巴，手指点着不远处灰扑扑的站口，“你看，你的目的地。”

那离这很近了，整个站口布满尘埃，三个月无人打扫的后果，只能从大大的牌匾认出这应该是这个城市的东站，别的闫微一概不知，覃酒看起来也没有要向她解释的意思。

覃酒用右手牵住了闫微的左手，她先跨过栅栏随后拉着闫微让她借力一起跃过来，期间无视了闫微无数次嚷嚷着她一个人也可以很轻松的跳过来的声音。

覃酒酒伸出手指点在闫微唇边时是用了点力的，这是个警告她不要出声的动作，闫微眼珠一转，视线漫无目的扫了一圈，轻轻点头。

马路上依旧被废弃的车辆堵的严严实实，活着的人早已弃车逃跑，只有零星几个被锁在车内的感染者眼睁睁地看着猎物安然无事的从自己眼前路过，几声不甘的咆哮穿不透玻璃，从外面也看不见车内的情况。

覃酒满意的收回手，她拉着闫微的手跳过路上的一些碎石和尸体，显然这里不像第二基地那样常有人被派去清理周边，尸体腐烂的恶臭味道充盈鼻尖，有些黑红的肉上还生出不少蠕动的白点，闫微不乐意去细想那些细小生命具体的样子。

闫微踩上一具仰面躺着的'人'，她脚尖一点从上面跃下，然后差点被覃酒摁着给这具尸体道歉，她翻了个白眼：“这人早死了。”

覃酒平时只会嗯嗯啊啊的胡乱应和她几句，教训她的话倒是有一大堆：“第十一条，学会尊重，包括尸体。”

“你是希望尊重这世上所有的一切吗？”闫微冲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赞美你，我的宝贝。圣母大姐姐。”

在覃酒看不到的地方，她嫌恶地在地上蹭了蹭鞋底，想到自己有可能踩到那些该死的白色虫子就觉得头皮发麻。

她抬头，感慨：“看起来那么近的距离竟然要走这么久。”

覃酒顺着她的视线看一眼：“只要你不讲究那么多，我们很快就可以过去了。”可以跑起来而不是踮着脚一步一跳的乱蹦。

“我不想踩虫子。”闫微幼态的脸气得鼓起，婴儿肥的脸庞看起来更圆了一圈，覃酒自制力十足的忍住了在这时候上手捏一把的想法。

“……我还不希望你踩尸体呢。”

“我真不应该跟你出门的。”沮丧，后悔，埋怨。

这家伙根本就是在无理取闹。覃酒在心里冷笑，她报复性的拽起闫微的手带着她在车流里横冲直撞起来。

在靠近站口的那一刻，闫微的心情是喜极而泣的。

天知道那个天杀的覃酒带她撞到了多少脏死人了的车子。

_

短暂的二人旅行中的风餐露宿闫微真是一点也不想再提起，她看着高速路的出口时差点真的喜极而泣：“终于到了，累死我了。”

“又不是没让你休息。”覃酒对她欣喜若狂的样子感到无语，“说的好像我虐待你了一样。”

她们一起走进一座陌生的城市，覃酒时刻都保持着惊人的警惕，她和闫微搭话的时候也很少再去查看对方的表情，注意力几乎被她全部用来观察周边的一切，稍有声响就进入十级戒备状态，闫微看得都替她心累。

闫微的表现就完全与覃酒相反，她东看西看，先是恨不得把目光粘在覃酒脸上看她每一点细微的情绪变化，等到玩腻了就去看快要进入市中心后街道两边出现的商店，她甚至好几次停下脚步扯着覃酒进入了几家服装店换衣服。

从服装店出来，闫微依旧是风衣搭毛衣，漂亮又透心凉的打扮，覃酒也在闫微的强迫下换了件蓝色的呢绒棉袄和一双黑色长筒靴，闫微脚上则是一双棕色的女士加厚雪地靴。

闫微扯着覃酒走出店门，再次走在街上时愉快的哼着歌，覃酒在她旁边，手上握着那把唐刀，阳光下寒光一闪，又一个被歌声吸引来的感染者尸首分离。

覃酒看着越来越多的感染者感觉自己心里的烦躁也在飙升，诚然闫微高兴她也会觉得高兴，但对方表达高兴的方式显然给她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于是她没忍住伸手随便掐了一把闫微：“安静点。”

“嘿！”闫微的声音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痛呼，她没忍住翻了覃酒一个白眼，贴近覃酒的胳膊上瞬间红了一小片，“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话别动手吗？”

闫微揉了揉自己的手臂，这种抱怨在这几天的相处里她们两个都已经习惯了，偶尔的互怼更是让两个人都感到心情愉悦。

在进城后的第一件事，覃酒和闫微就找了个地方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洗了一遍，去商店换了衣服后更是整个人都焕然一新，哪怕两人都知道这份体面在末世维持不了多久。

这不，覃酒新换的靴子上已经溅上了不少的血迹，闫微倒是好一些。

简单来讲，她们现在虽然遇到了不少的感染者，但因为大街小巷藏身躲避的地方多，两个体力优秀的人应付起来并不吃力，她们不需要把感染者全部杀死，只需要尽量避开就好。

打破这份平衡的是一声尖锐的哀嚎，破碎的声音由远及近，听起来像是撕心裂肺的求救。

覃酒和闫微同时蹿进一家敞开的店门，她们俩一人一边分别藏着两个橱窗的几个模特后，覃酒警觉地从衣服中露出眼睛往外窥视。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群像无头苍蝇一样满城乱跑的感染者，在呼救声的吸引下逐渐开始往同一个方向狂奔，接连不断的吼叫声最终盖住了那道锲而不舍的喊叫，等到几乎全部的感染者都已经无影无踪后，覃酒和闫微这才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

覃酒心情复杂的看着黑色地面上还在流动的透明液体，稀释过血液后，这些液体呈现出深红的颜色，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感染者的唾液和人类的鲜血，里面蕴含着让这个世界混乱的罪魁祸首一一病毒。

闫微倒是毫不在意的一脚踩过去，她回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覃酒挑眉：“快一点，我好奇。”

“……在这个世道，好奇心还是别那么重的好。”覃酒一面跟着闫微到处转弯，一面重重的叹息。

闫微眨了眨眼，若有所思：“你之前是不是说过这个？”

覃酒：“……当然，第三条，要学会重重别人的隐私，记得吗？”

“这不一样。”闫微无辜的冲覃酒道，“甚至没有一个字是相同的。”

覃酒忍住了大声叹息的欲望，她突然感到一种从心底里疲惫，这是一种语言不通所带来的交流困难：“没有好奇心你就不会过多的去探索别人的生活，自然也就不存在冒犯隐私这种事了。”

“好吧，你在强词夺理。”

“……是，你在，强词夺理。”覃酒翻了个白眼，“或者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把这条加到你的学习任务里，第十二条一一”

“不，我拒绝。闭嘴吧，大姐姐。把它当成第三条就好。”

闫微带着覃酒又拐过一个拐角，呼救声随着她们的靠近而增大了，甚至勉强超过了那些无意义的嘶吼，脚步声落在黑色的地砖上，其实已经没必要放轻步子了，如此喧嚣的时间不用担心被感染者发现。

没办法，谁让她的同伴是个谨言慎行，过分仔细的人。

闫微想到这要先说明她这不是在讽刺，这两个品格不管哪一个都是好品质，尤其是在末世里，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只是她们两个中有一个拥有这样品质的人就够了。

闫微想的入神，直到她被覃酒抓住胳膊狠狠拽进垃圾桶旁的一个纸箱子后面才回过神，她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覃酒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从纸箱子上面探头看，闫微看见了满满当当的感染者挤在一条街上，闫微怀疑这座城市里所有的感染者应该都在这了。

'人'数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原本令人胆战心惊的追逐赛变得周末放松的逛街活动，挤在一起的感染者像是因为数量太多而造成的拥挤'人'流，尽管这些东西不是人。

闫微踩上了一个硬邦邦的箱子，这让她比覃酒都还高了小半个头，她顺着'人'流流动的方向看去一一反正有覃酒帮她注意四周，她不需要担心出现什么特殊情况一一尽头是一座商场，很明显这些感染者都在拼尽全力往商场里挤。

闫微向覃酒道明了这个发现：“要去看看吗？”

覃酒注视着她眼底闪烁的兴奋和好奇，感慨这家伙果然半点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然后拉着闫微的手出了巷子。

“去。”

不过要换个更安全的凑热闹方式。

半个小时后，两人一起绕了远路，在隔着几条街后的一栋居民房的窗户前，两个人隔空遥望商场顶楼。

说错了。

她们只能看到一栋耸立在远方的高楼大厦和楼下拼命上涌的黑色涌流，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清，模模糊糊的像是罩了一层薄雾的相机镜头。

闫微：“……这可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位置啊，大姐姐。”

连她都什么也看不见的地方确称得上是不可多得的，她可真是太谢谢覃酒了。闫微把自己的一口白牙咬得咯吱作响，眼神幽怨且充盈着无语。

她侧了侧头，看着满脸认真的覃酒好一会儿，沉默的气氛在她们之间蔓延，最后闫微实在没忍住伸手狠狠地拧了一把对方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背，她听见覃酒发出'嘶'的一声痛呼，手背上留下了一大块红色的印子。

她开口：“呵。”

这他妈绝对是冷笑。覃酒想。

闫微的视力绝对比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要好，事实上她的全部感官都好的惊人，除了味觉，她几乎尝不出什么味道，特别浓郁的那些例外，所以她偶尔也会有想吃的东西，尽管很少但也还是有的。

就比如现在。闫微想。

她伸出手，向覃酒讨来了一块甜得腻人的巧克力。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接下来的十天要在学校补课，所以可能下周的更新要拖了，虽然我说这是个缘更，但还是感到非常非常的抱歉<(_ _)>对不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