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已经答应加入新约了?”
李珂正在办公室整理资料时,一个男人推门而入,李珂眼皮也不抬一下,“说多少次了,进我办公室之前要先敲门,副所长也得讲礼貌吧?”
“那你答应之前不跟我商量一下,有没有把我这个副所长放在眼里?”男人一屁股坐到了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李珂这才抬眼望向他,“你是不想加入新约吗?”
“那是个什么地方,你了解过吗?”
“看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李珂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递给男人,这才坐下平静地说:
“我承认,我对这个新约基地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对他们的指挥官有些了解,对咱们这个所谓的鲸鸽市的了解就更不用说了。我只是在权衡利弊之后,做出了我认为的最好的选择。如果你觉得不公平,我现在就可以召集咱们实验室所有的人员,大家来投票,公平公正公开,可以吗?咱们不要吵架,吵架真的又浪费时间又耗费心神。”
李珂一席话不卑不亢,男人却冷哼了一声。
“谁不知道那些人都听你的,投票结果也不会有所改变的。”
“那你能说说,你为什么不想加入新约吗?你总不能,就单纯是为了跟我唱反调吧?”
“你说你对那个祁长官有些了解,是什么了解?”
“至少是个能信任的人。”
“别以为我不知道——”
男人将上半身趴在办公桌上,紧紧凝视着李珂,“你赤身裸体被他看光过对吧,难道地下20层,他睡了你吗,让你芳心暗许了?”
“你说……什么?”李珂的面孔顿时凝固。
“你不是被李秘书抓进去了吗,我都知道,我都计划好去亲眼看看你了,可惜被抢先了一步。如果当时,是我去救你,你是不是也能以身相许呢?”
李珂大脑嗡嗡作响,攥紧的双拳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有时候,我是真的想不通。一个装了那么多知识的大脑,是怎么同时又装了这些卑鄙无耻又轻浮下流的想法的?人的大脑,真是神奇的构造,不是吗?”
“呵——”
“我知道,你一直都瞧不起我,你骨子里就瞧不起女人。那咱们今天就来把话说清楚,我坐到这个位置,凭的是真本事。新约我一定会去,因为我不能带着我的团队自寻死路。如果将来,我发现了比新约更好的去处,我仍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你不想去可以,你现在就可以走。”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被开除了,滚出我的办公室。”
李珂站起身来,平静地指着门口。
男人一把将办公桌上的文件扔到了李珂的脸上。
“你说开除就开除,凭什么?!”
“就凭你情绪不稳定,业务能力忽高忽低,对自己的上司性骚扰,不尊重女性。难道还需要我开一份证明,把这些都一条条白纸黑字打印下来,再签上我的名字吗?”
“你——”
男人正要扑上来,李珂从抽屉里取出一把水果刀,二话不说横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那么多书真是白读了,难道说,你学历造假,你花钱买的学位吗?”男人像被戳到了心底最隐晦的痛处,一怒之下终于扑了上来。
就在那一瞬,李珂的刀子从他的下巴笔直地插了进去。
望着男人僵直倒地,李珂垂下冰冷的眸子,“你这个腐坏的大脑,我替你解决了。”
全瑞轩喊了一个人,合力将男人的尸体搬了出来。在李珂去洗手的间隙,那人忍不住小声问:“这人……不是她的同事吗?”
“你看不出来吗,他们起了一些争执。”
办公室里,文件散落一地,水杯也打翻了。
“这属于正当防卫,少废话,干活。”
夜里十点,宴会厅。
一个身穿白大褂留有齐肩短发的女人将双手从口袋里拿出,望着面前互相依偎的女人,悄然一口深呼吸,这才沉着地开口:
“跟各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城里的妇产科医生,我叫怀若。奉祁长官之命,跟各位简单说明一下情况。长话短说,这座地下城维持不了太久,你们作为幸存者都会陆续被安置到一个叫做新约的基地中,但是——”
一时间,气氛一片凝重。
“新约基地不允许堕胎,所以在出发之前,你们都会被安排做一场体检,有堕胎需求的,我们就在这座地下城里解决,我作为专业的医生负责给你们做手术。”
全场死寂,有人举起手怯怯地问:
“祁长官……是那天来救我们的人吗?”
“他还说,在新约强、奸也属于重罪。你们到了那边,可以安心开始新生活。所以,有什么麻烦或者累赘,我们就在这里原地解决,解决了再走。”
“真的吗?”一个女人通红着眼眶问,“我们真的可以开始新生活吗?”
“为什么不可以呢?”
怀若轻轻地笑了,“所以咱们快马加鞭,你们排好队跟我报名,我立马去安排体检。”一群女人有序地排起队来,却听一声呵斥,“等等——”
一个身穿西服套装的女人趾高气昂走来,“谁允许你们擅自安排堕胎手术的?”
“你是?”
“信不信我喊人把你们都抓起来!”
“你们在吵什么?”
一个梳着马尾辫的高个女人迈着干练的步伐走来,怀若立马上前解释道,“郁队,您来得正好,这人说要喊人把我们全都抓走。”
“哦?你叫什么名字?”
“你又是谁?”
“我就是目前负责维护地下城秩序的公务人员——总队长郁子虞,你不是要喊人吗,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
“她们要堕胎!这都是一条条生命懂不懂!你们还是不是女人?!”
听闻此言,怀若深深叹了口气:“作为专业的医生我必须跟你普及一下专业知识,在婴儿出生之前都不算生命,成型之前只是受精卵,成型之后也只是一个寄生体——”
“你在胡说什么!”
“我在讲科学。”
“你……那你知不知道,她们都是一群妓、女!”
“……”
女人们顿时都脸色煞白,怀若正要再回敬她一句,却见郁子虞抬手阻止了她,“怀医生,麻烦您继续去统计名单,这边我来负责就好。”
“好的。”
却见女人们全都呆立着,像被抽离了思绪,显然,方才好不容易燃起的一丝希望又被无情地夺走了。怀若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郁子虞继续问:“我最后再问一遍,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叫邓雪。”
“你说她们是一群妓、女,这个谣言,从哪听说的?”
“什么谣言!那不然,她们为什么要堕胎?!”
“怎么都愣在这?”
这时,祁抒大步走来,“很晚了,时间有限。”
“祁长官,这人名叫邓雪,非说她们都是一群妓、女,还要阻止怀医生安排堕胎手术。”
邓雪立马指着怀若和郁子虞先控诉道:“这女人竟然在安排堕胎手术!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怎么能做呢?!这女人,还谎称自己是什么公务人员!”
祁抒愣了愣,轻拧眉头。
“鲸鸽市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邪、教组织吗?你是来传教的极端分子吗?堕胎怎么就丧尽天良了?”
“那是生命啊!”
见女人指着一群人理直气壮又居高临下的模样,祁抒心头腾起一抹无名火,“是你要生吗?你的孩子?不是的话,你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邓雪顿时哑口无言。
“你……你是在性骚扰吗,我有权控诉你!我告诉你,我可是一名律师!”
听闻此言,祁抒似是气笑了。
“那末日前我国有什么法律法规不让堕胎吗?你背一条,你能背得出来,性骚扰这莫须有的罪名我也认了。别告诉我,你的律师证是末日期间考的。”
“我……我是国外留学的。”邓雪终于心虚地低下了头。
“为什么要说她们是妓、女?到底从哪听说的?”
“那不然她们为什么要堕胎?”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对此你无权干预。至于她们是妓、女——这并不是事实,属于谣言,你在公然散播谣言。不管你到底学的哪国法律,但你现在站在我国的土地上,我是不是也可以控诉你造谣诽谤呢?外加一条妨碍公务执行罪?”
“我……”
“郁子虞,先将她逮捕。”
“是。”
“等等!凭什么?我做什么了,我这也属于言论自由!你们凭什么抓人,谁给你的权力?!”
“看出来了,你们市长或者李秘书平时没少跟你们鼓吹自由。行,你有言论自由,那她们为什么不能有堕胎自由,你倒是说说看?”
“这……这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你的自由是自由,别人的就不是了?”
“行,那我也请问,这位祁长官——我刚刚也听说了,在新约基地堕胎属于重罪,这是为什么呢,想必各位也都心知肚明,末日当前,生命有多么可贵!您作为新约的指挥官,这时候又开始鼓吹堕胎自由了,到底安的什么心思呢?说句不好听的,您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须臾,全场死寂。
郁子虞暗自一叹,必须承认,邓雪这一波反击,真的很犀利。
陆续有啜泣声传了出来,怀若也深深低下了头。
却听祁抒轻笑了两声,从容不迫地开口:
“你说得没错,我必须承认,我作为新约的指挥官,却无法左右新约的法规,我也有我无能的地方。但我本人的观点一直都是支持堕胎自由的,所以在回新约之前,我找到了怀医生替她们安排堕胎手术。你说你是一名律师,那咱们今天就单纯来讲法,请问鲸鸽市到底有没有明确的法规,明令禁止堕胎,白纸黑字,有的话,现在拿来给我看。如果真的有,我还应该感谢你,不然我也犯了重罪。我也该敬佩你,据理力争当仁不让。”
郁子虞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不去争论为什么会有堕胎罪这样的法规,只单纯拿法规论事。
妥了。
邓雪终于不甘地撇了撇嘴,怀若上前淡淡道:
“祁长官,我可以回答您,鲸鸽市并没有这样的法规。”祁抒点了点头,“怀医生,体检争取今晚都安排上,加班辛苦了。”
“好的。”
祁抒又望向郁子虞说:“逮捕她。”
“等等!祁长官,我还是想说一句,您这种行为,您以为就是正义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是正义了?倒是你,自视清高,瞧不起同胞,公然散播谣言,还要打着正义的幌子吗?我问你,如果今天是你被强、奸怀上了孩子,这个孩子你会生吗?”
“当然会!”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们都无权干预你的选择。而她们不想生,同样,你也无权干预。”
“我……”
“好了,跟我走吧,你还有什么话想说,我陪你唠,彻夜长谈都没问题,现在别浪费她们的时间了。”郁子虞莞尔一笑,揽着邓雪的肩,将她带走了。
祁抒又上前一步,目光扫过一众早已听得聚精会神的女人们。
“以后,谁再说你们是妓、女,都属于造谣诽谤,看到刚才叫郁子虞的人了吗,记住对方的名字,找她控诉就是。”女人们纷纷点了点头,立马有序地重新排好了队。
“之后,都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