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屋将在20秒后永久关闭。”
“30，29，28，27……”
冰冷的播报声唤回宋袖抒的意识，“咳咳……”她将满腔刺鼻的气息咳出体外，拖着像被车轮碾过的身子，艰难地爬了起来。可身体每动一下，仿佛中过枪的心脏都是一阵绞痛，她揪着胸前的衣襟，不可控制地干呕了几声，可什么也吐不出来。
“19，18，17……”
她牵起那双稚嫩小手，踉踉跄跄朝空地上那扇孤零零的门走去。
“我疼……”
苗苗拽了拽她的衣角，她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拳头攥得很紧，连忙松开了手。
“对不起……”
“你别再哭了，我跟我哥已经团聚了，你也不要再难过了，好不好？”宋袖抒蹲下身子，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对不起……”她第一次这样抱一个孩子稚嫩的身躯，是如此单薄。
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15、14、13……”
宋袖抒正要握住门把手，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孩子的啜泣声。一只惨白的手握紧了她的脚踝，是一只烧焦的手，紧接着另外一只脚踝也被攥紧了，说不清是冰冷的触感还是滚烫的，宋袖抒觉得自己的感官好像麻痹了。直到手中那双温热的小手，忽然变成了森森白骨穿透她指缝间，她心头一紧，赫然惊叫了一声。
“我疼……”
苗苗跪倒在地，身后数双小手爬上她单薄的身躯，像从地底伸出的藤曼，作势要将她拽入深渊。
天边似有血水弥漫，天色愈发昏暗。
“坚持一下……”
宋袖抒握紧那只白骨，咔嚓一声压下门把手，“砰——”无形中似是有股力量在与她顽强地对抗，被吸上的门像狠狠拍在她的胸口，“咳——”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开来，“苗苗，你退后。”
“8、7、6、5……”
宋袖抒缓缓摊开了手掌，铅笔静静地躺在她的手掌心。
她闭上了眼睛，努力将混乱的思绪赶出脑海。她想象自己站在一片翻转的大海下面，沉没的长夜弥漫成一片深不可测的渊，她踏入深渊，将手中的铅笔朝着高空中的蔚蓝笔直地抛去，一道寒光刺破凝固的海水，“哗哗哗——”
巨大的浪花铺天盖地倾泻而来，一抹银白色的锋芒像被扯碎的铅云重新凝聚，宋袖抒缓缓睁开了眼睛，半空中一把银白色长剑像静待许久，锋利的刀刃上冒着丝丝寒气，她一把握住了剑柄，扬手朝紧闭的门狠狠斩下！
“3、2……”
砰得一声闷响，门外的众人全都吓了一跳。只见那个女人扒着门框，奋力将一只稚嫩的手臂拽了出来，苗苗趴倒在地，抹了一把眼泪。宋袖抒跌跌撞撞从敞开的暗门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干呕了一声。
啪嗒一声，铅笔落在地上，滚了几下。
见她脸色惨白，眼眶通红，脖颈间也出现了几道触目惊心的红痕。众人再度坚定了念头，打死不进小黑屋！
苗苗走到圆桌旁牵起哥哥的手，两人结伴又迈入门内，就这样不见了踪影。宋袖抒望着空空荡荡的门口，仿佛一颗心也被掏空了，失了许久的神。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是这样？
不该是这样的……
“看来，你找到了他们的死因。阿焕，死于火灾。苗苗，死于饥饿。”十澜淡淡地说。
恐怕到生命最后一刻，阿焕都在惦记着自己饥饿的妹妹。还记得在她的安全屋中，他将苗苗从床底下牵出来的时候说：
他们都是好人……
宋袖抒坐回圆桌上，恍然想起那辆黑色面包车上，两个互相交织的字母是JG——
鲸鸽制药吗？
因为那份抗辐射的保健品上印有鲸鸽制药的logo，就是交织的字母。在车门上一下子被放大许多倍，她一时没能认出来。苗苗口中的坏人，难道是鲸鸽制药的人？孤儿院的大火，与他们有关吗？他们抓无家可归的孤儿，难道是……
做实验吗？
她将双腿并拢放到椅子上，疼痛尚未褪去。
那个漩涡……
不是未来新约的标志吗？
那双眼睛……那个嘶哑的声音，的确是宋千仰没有错。
可是，又好像不是宋千仰……
进小黑屋前因为夜长07一番话，给她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心理暗示，所以进去后才被趁虚而入？宋袖抒抱着头陷入了深思，身体尚在轻颤。
众人也一时无言，最终还是十澜打破了这段漫长的沉默，“既然阿焕也走了，那就由其他咒灵填补他的位置吧。”另外一个也是仅剩的孩童咒灵坐了过来。
“各位，准备好进入下一轮了吗？”十澜轻轻抬手挽起袖口，取下腕上一条浆果色的丝带，将披散的银发束在脑后，丝带随银发垂落交织，浓郁却不抢眼，更显得雍容华贵。
这一轮被指定的玩家，是青芽。
“我的秘密是，我曾经为了赚零花钱，做过盗文网站的程序猿——俗称的盗、文、狗！”
一句话，悄然驱散了凝重的气氛。
她抿唇一笑，望向对过瞠目结舌的夜长07，一副歉然神色，“虽然事实很残酷，但我还是要说，007，你确定你有三个读者吗？你每次更新完的那三个点击，很有可能就是我这种盗文狗留下的。你按时更新，我蹲点守候。”
夜长07：“……？”
她拍案而起，面色惨白，“你知道这对一个扑街写手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吗？”
宋袖抒望向青芽，眼神好似在说：
“你是魔鬼吗？”
“所以我说了嘛，既然你有激情，就去满足你自己的性癖放飞自我地写，不可能只有三个读者啊。嗨，你应该知道，包括我在内，读者永远喜欢狗血故事，就算是一坨屎，你只要有好文笔，也能屎上雕花，作为读者照样可以看得津津有味，是不是？你写的又不是严肃文学，又不是要去冲击诺贝尔文学奖的，是不是？”
盗文狗竟然安慰起了原创作者？
真是要命的诡异。
“你说得对！”
更诡异的是，原创作者竟然与盗文狗生出几分惺惺相惜来。
“我就是太怕被骂了，严格按照网上汇总的排雷指南写，结果就是这也不敢写那也不敢写，确实是没人骂了，但也没人看呀！结果就是扑得太姥都不认识！我决定了！下一部文我要发疯！我要平等地创飞每一个人！”
“这就对了！期待您的新作！当然，盗文可耻！如今我已经洗心革面了，我坚决抵制这种行为，支持正版！支持原创！从我做起！”
“聊够了，你可以坐过去了。”十澜朝沙发的方向懒懒地挥了挥手。
“好的。”青芽坐了过去。
一个女咒灵加入了圆桌。
这一次被指定的，轮到了夜长07。
“我的秘密是……我曾经被抄袭，但我只是一个小扑街，对方是个大佬，她的粉丝追着我骂，我一怒之下造了一个黄谣，把她逼退圈了，所以我才决定转站去写po的……”她捋了一下稍显凌乱的发丝，深深低下头去，不由得红了眼圈。
众人：“……”贵圈可真乱。
大林此刻深深地觉得，他已经要被“创飞”了。
十澜淡淡地说：“我只负责评判真假，不作道德批判。坐过去吧。”
又一个女咒灵加入。
这一轮中，司恬被指定了，“我初中时跟男同学一起看过片。”司亮猛地抬起头来，震惊得不行，“什么片？！鬼片吗？姐你——”
“你给我闭嘴！”
“我……”
十澜：“坐过去吧。”
又一个女咒灵加入。
再次轮到了宋袖抒，她轻描淡写地说：“我觉得，我哥好像知道我知道他好像爱上了我。”
众人：“……？”
青芽起身双手叉腰，“您搁这儿卡bug呢？猫哥？”
十澜若有所思地问：“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觉得你好像也爱上了你哥？”
还可以这么解读吗？宋袖抒陷入了深思。
“实在想不出来，小黑屋欢迎你。”十澜似笑非笑，宋袖抒毅然起身，“还是由我指定吗？”
青芽扶额一叹：“不是，让你承认你也爱上了你哥，就这么难吗？您这么迟钝，又是怎么知道你哥好像爱上你的？”青芽恨不得冲上来揪住宋袖抒的脖领子。
“我什么也不知道，你指定吧——”宋袖抒终于还是摆烂了，大不了画个锤子砸了这破转盘。
欸？不行——
不知道到时会发生什么，把其他人牵扯进来，可能会更麻烦。
“等等。能一次进多个咒灵速战速决吗，长痛不如短痛，这游戏玩久了也没什么意思。”
众人齐刷刷望向十澜，十澜漫不经心点了点头，“你有这魄力，把全部咒灵带进去也是可以的。”青芽嚼碎了口中的棒棒糖，“谁说没意思的！就没人好奇大叔的秘密吗，只有我一个人好奇吗？！”
只有大林还没被指定过。
“玩家可以自行决定，有人要跟她一起进小黑屋，也是可以的。”
这时，大林缓缓站起身子。
“我进，我的秘密——我刚刚上完大号没洗手。”
“……啊喂！这算哪门子秘密啊！有没有诚意啊！”青芽气鼓鼓地再度叉起腰来。
宋袖抒望着手中的铅笔，陷入了沉思……
“那，你们两个人，准备带几只咒灵？”
宋袖抒：“都过来吧。”
大林：“……小宋咱好歹商量商量。”
“等等，我也要加入！我改变主意了，确实这样比较好玩！”青芽举手加入了试胆大军，她才不会承认呢，她纯粹是想进去吃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