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席卷而来，祁抒恍惚听到一阵笑声：“这不是正好嘛，送上门来的！哈哈哈！”

“咳咳……”

祁抒待喘息平稳一些才说：“咳……我被自己人背叛了，咳咳……给我点吃的，成吗？”

“祁长官，我们可是掠夺者啊！”

祁抒能感觉到，他的体力快到极限了。大脑开始缺氧，视线也愈发模糊。再不补充体力，他会再度昏厥。

一旦昏厥，难逃一死。

年轻人转身走入浓雾里，再现身时，手上拽着一个被蒙住头的女人，“祁长官，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这个女人，您知道该怎么处置吗？我倒要看看，这种关头，您这样的男人又会作何选择？”

年轻人脸上闪过几分癫狂的亢奋。

“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扑鼻的香气钻入鼻腔，一个掠夺者手举烤鸡腿，“美人，和美食，您怎么选？”

“当然——”

“别急，您先看看这个美人再说。”掠夺者取下了女人的头罩，那一霎，祁抒恍觉被刺痛了眼睛。四目相对，女人顿时红了眼眶。

是阿烟吗？

她怎么会……在这里？

祁抒抹去眼角的汗珠和血迹，拼命将视线对焦，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面孔。

糟了……

已经出现幻觉了。

“你们把吃的给他，等他恢复体力这段时间，你们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反抗的。”

这个声音……是她吗？

祁抒心急如焚想要开口，却被鲜血猛呛了一口：

“咳咳——咳！”

掠夺者将鸡腿举到他嘴边，他别过头，拼尽力气摇了摇头。

“祁长官，你都这么惨了，还是先保命要紧吧。你忘了吗，我们早都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

眼前开始发黑……

“等等……咳！”

他咳出一口鲜血，拼命保持清醒，“你们可以抓住我，去跟新约谈判……”

“看他这副惨样……”

一个相貌粗犷的掠夺者蹲下身子，轻轻抬起了祁抒的下巴，用指尖抹去他唇角的血迹，“身负重伤的祁长官，既然已经落到了咱们手里……像祁长官这样的男人，你们不想试试吗？”

年轻人尖笑了几声，“您听见了吗，祁长官，您马上也要沦落到跟那群妓女一样的下场了！”

大汉解开了祁抒领口的扣子，祁抒再度咳了几声，鲜血咳到大汉的手背上，这画面叫一行人更加欲罢不能。

“我真心……奉劝你们，别碰我。”

就在那一刻，众人看到他胸口前有一阵突起的异动。伴随着这阵异动，那个男人再度咳了一口血，身子剧烈颤抖了几下。

“咳咳！”

“什么动静？！”

一行人连忙退后，年轻人举枪，一脸惊恐，“他是不是要变异了？”大汉鼓足勇气掀开了他血淋淋的衬衫，一行人顿时惊叫连连。

“这是什么？！”

“他变异了！快杀了他！”

砰——枪声作响了。

祁抒眼前闪过一片猩红，世界仿佛静止了。他听不见任何声响，世界在旋转……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看到几个掠夺者相继倒地，其中一个倒在了他的身边，以一种诡异的姿态与他四目相对。

“咳咳……”

眩晕中，一抹银白色的锋芒一闪即逝。

又是幻觉吗？

“祁长官？祁长官？”

有陌生的声音喊他，是一个柔声细语的男声。

到底是谁？

“他好像又要昏迷了。”

余泽深深叹了口气，从口袋中掏出一只蓝色试剂朝男人大汗淋漓的颈侧刺去。余浅弯身捡起掉落在地的鸡腿，撕掉沾到灰的鸡皮，递给了一旁跌坐在地惊魂未定的女人。

“抱歉，不能给你松绑，但可以喂你吃东西。”

犹豫片刻，女人朝鸡腿啃了上去，“祁长官还有救吗？已经死了吗？”

“哦？你认识他？”

女人咽下嘴里的食物，点了点头，“还在地下城的时候，也算被他救过。”

“救过？展开说说？”

女人再度啃了几口鸡腿，可见也是饿坏了，等恢复了一些力气才说：

“地下城有个地方，专门关着像我这样的女人，我们原本都已经快认命了，不过祁长官带人救了我们……我原本也不是很信任他，他毕竟也是个男的，对吧，谁知道安的什么心思呢……”

余浅一手举着鸡腿，一手托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状。

“所以他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女人拿下巴点了一下倒在不远处的年轻人，“当时那个人还是部队的人呢，哎，年纪轻轻的，非要跟掠夺者勾结……对了，当时还有人骂我们是妓女，不过，祁长官为我们说话了，还帮几个姐妹安排了堕胎手术。他说，以后谁再说我们是妓女，都属于造谣诽谤……”

“哦？”

余浅脸上闪过一抹饶有兴味的笑意，“想不到，都世界末日了，还有这样维护正义的人。”

“我们以前对这种事都羞于启齿，比如强、奸，妓女这样的字眼，在我们看来都是非常刺耳的，可是被祁长官还有一个叫郁子虞的人——被他们坦荡地搬到台面上来说，我们也都明白了，这些事本身没什么，重要的是我们如何看待它们，又如何，看待自己。”

一席话，似乎也引起了余浅的深思。

真是想不到，在遍地废墟之上，在大雾弥漫之间，在二代栖海兽出世的那一夜……

他们与一个神秘男人有了交集。

继而，牵扯出了这样一番谈话。

余浅不禁在想，是巧合吗？

还是说，是命运的牵引？

见她陷入了沉思，女人思忖片刻，又说：“在祁长官眼里，我们大概连女人都不是，只是一群幸存者——是同胞。所以，你们也是同胞，对不对？”

余浅来不及作答，只见余泽弯下身子，将耳朵凑到了那个男人的嘴边，凝神听了一会儿，朝着女人投来一抹狐疑目光。

“阿烟是谁，是你吗？”

“阿烟？”

女人摇了摇头，“不认识……我叫程箫。”

“他不会已经走马灯了吧，一直念叨着阿烟对不起……这是做了多对不起人家的事啊？我知道了！阿烟一定是他女朋友——那你们两个，难道背着人家乱搞男女关系？！”

余泽震惊地捂住了嘴巴，一席不着边际的话顿时将余浅飘荡的思绪拽了回来，余浅抬起巴掌迎了上去，“欠抽吧你，满脑子没点儿正经！”

“你们……不是来救我们的吗？”

看他们的装备，程箫心知不是一般人，如果不是友军，就很麻烦了。

可看着……也不像敌军。

“只是从掠夺者手中把你们救出来而已——”余泽话音未落，地上的男人剧烈咳了几声，终于咳出一口血，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尚未对焦，迷离的眼底像深海中若隐若现的漩涡。

“祁长官，您醒了？”

“咳……咳咳……”

祁抒感到血管里涌入一抹凉意，意识便逐渐清醒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余泽爽朗一笑，却掏出圆环，二话不说铐住了他的脖子。祁抒浑身使不上力，只感到一抹寒意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眼前眉目清秀的少年缓缓抬起了手，漆黑的铁链在他指缝间缠绕。

铁链的另一端，拴着圆环。

此刻，也就是拴着他的脖子。祁抒明白，这一次，是插翅也难逃了。

“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少年笑起来时，嘴边有浅浅的酒窝。祁抒失了片刻的神，只听少年继续道：“接下来，我要做一些看上去有点重口的事儿。祁长官，您最好别挣扎。”

说着，少年轻轻掀开了黏在他身上，几乎被鲜血与汗水浸透的衬衫。

“咳咳……”

祁抒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拼命想爬起来，可四肢怎么也不听使唤。

“你……”

少年的手朝他胸口探去，叫他浑身打了个冷颤。胸口的活物受到惊动，轻轻挣扎了一下，祁抒咬紧唇角，拼命将上涌的血水吞了回去。

“果然——我猜得没错。”

“什么意思？”

余浅围了上来，似是鼓足了勇气，才望向地上衬衫大敞着，被铐住脖子，无力瘫倒只能任人宰割的男人。

这画面——

本身就极具冲击力。

他苍白泛青的皮肤上泛着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肌肉在剧烈的疼痛中微微抖动，一只拳头大小的活物散发着浅蓝色的光晕趴在他胸口，随着他紊乱的呼吸一起一伏。

“不会吧？”余浅不禁跌坐在地。

虽然已经做了心理建设，余浅还是难以置信地抱住了头，可见眼前的画面在她年轻的生命里留下极大的冲击和震撼。

“这就是二代栖海兽吗，它的触手……别告诉我真是我想的那样。是在……他身体里吗？”

说着，余浅浑身打了个激灵。

这种时候，反倒是看起来更张扬的余泽更冷静，“没错，栖海兽用触手帮他堵住了伤口，暂且止住了血。不过……这触手还真粉嫩，还没长出鳞片，这个粗细……也就跟脐带差不多。”

余泽一番话充满了学术探讨意味，余浅强忍着胃里的翻涌瞪了他一眼。

“没人问你！”

“祁长官，它在您身体里，您什么感觉，真的没有异物感吗？”

“咳……”

这样一段骇人听闻的对话难免也吸引程箫围了上来，“天呐……难怪刚才那几个掠夺者吓成那样。”

“对不住了，祁长官。”

余泽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住了祁抒身体里的那只触手，“您最好别乱动，万一惊动了它，您也知道会发生什么，对吧？”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