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走出屋内,皆见手持长矛的将士已将院子团团包围,院子本身就不大,将士们来的多了些,看着甚是有种要将此处踏平的阵仗。
吕太傅正被簇拥其中,他没有看清其他人,只见到昭娣那张出众的面容,就二话不说,阴沉着一张即将发怒的老脸,直接挥手示意将士们上前。
显然,昭娣还是小瞧了吕太傅的势力,他竟然能出动如此多的兵马。
得了号令的将士们,顷刻一拥而上,伴随着异口同声的怒吼,宁弘扶苏空芷连同从天而降的毕左,一起上前抵挡,长鞭飞驰,利剑穿梭,折扇翻飞,只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将昭娣和金环紧紧护在身后。
四人与将士们厮杀着,不管多走了几步,都会刻意回来,将昭娣金环二人包围,避免遭受伤害,只是奈何昭娣没了金线手镯,再不能助一臂之力,只得眼睁睁看着,时不时拉着金环转身躲避。
好在金环这些年跟着昭娣,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大呼小叫,她尽量让自己镇静着,不给大家添乱,只是眸子里忍不住心里的恐惧,尤其时不时倒下的尸体,洒出的鲜血,让她胃里翻江倒海。
似乎是感觉到了,昭娣回头,“金环,害怕就把眼睛闭上,我会保护你的。”
金环猛地摇了摇头,“小姐不怕我便不怕,金环是不会给小姐丢人的。”
宁弘扶苏二人的武功自不用多说,身边早已倒下无数的尸体,只是将士们太多,车轮战一般进攻,所以他们渐渐体力透支。
“吕太傅,我知你亡子心痛,可是,整件事你该追究的,不是我。”
昭娣看着大家慢慢处于下风,再不能坐以待毙,立马对着吕太傅呼喊,如今除了说服他,再别无它法,继续打下去,所有人都会丧命。
吕太傅从怀里掏出那金线手镯,眼里发狠看着,似乎是要把它看碎,拧着眉心下毒辣的眼眸,回刺昭娣,“你就是用这个东西,将我儿活活勒死的!”
他激动地,手握金线手镯发着抖,甚至都能回想到亡子身故的一幕,他又绝望地闭上了眸子。
“难道吕太傅不知,吕启悦在这之前,就已经被扶绅翎种下蛊毒,我刚替他解了毒,便被杀害,若不是我及时逃脱,同样难逃一死。”
昭娣顾不上事实,只能睁眼说着瞎话,不过谁让他身边跟着扶烟灵,这凡尔国的公主多会下毒,吕太傅更清楚不过。
见他果有些然沉默,眼里睁开出现沉思的模样,昭娣急忙继续说道,“扶绅翎手中,是你们最为贵重的玉牌,若非他被下了毒控制着,怎会轻易落入他人之手,他该是知晓这玉牌的利害关系,太傅,可别被仇人利用了。”
“你要老夫凭什么相信你!”
昭娣大手一挥,指了指一旁打斗的人群,“太傅你大可看看,长安王爷和当今君上都在,若我真是与你作对杀你儿子,他们怎会站我这边?”
虽未与你作对,可还真是杀了你儿子,谁让他好色呢,只是昭娣管不了那么多了。
吕太傅包围院子时只注意到温昭娣,便直接下令诛杀,见她大手一挥,才发现原来不止是空芷毕左对他对抗,长安王爷和君上竟然都在,吓得急忙喝止住将士。
平日里将士们一直养在吕太傅府中,并未见过扶苏和宁弘,听得二人这般言语,被喝止停手后,纷纷不约而同半跪低头,双手抱拳,“不知是长安王爷与君上,属下罪该万死。”
一场乱战终于收停了下来,飞扬的尘土渐渐落下,院中一片寂静。
“王爷,君上,”他急忙走上前,对着二人恭敬行礼,“老夫亡子死的怪异,若不给一个交代,老夫,心难平愤!”
“吕太傅,朕破例让你这前朝官员依旧呆在朝中,可见对你重用,吕启悦之死,朕会给你个交代,但是,娣儿也是受害者,还请太傅,莫追究于她,若是,她真被你一声令下斩首示众,你该知晓,除了你府上,朕,会让整个长安城,陪葬的。”
宁弘语气淡然,不紧不慢,明明是那样清心寡淡的语气,说出来的每一个字眼都足以让人骨子里透着寒意散发,只可惜,宁弘这样一个战场上生死常年置之度外的人,吕启悦之死并未让他过多放在心上。
他如今在乎的,由始至终不过一个温昭娣。
“吕太傅,”看见吕太傅的沉默和一丝后怕,昭娣慢慢走近他,力求再度说服此人,好拉拢阵营对付那八爷,“希望你看得出,吕启悦是前朝八王爷为复位的牺牲品,如今,他正手握着你的玉牌,不将他除尽,日后你们太傅府上,恐有后患。”
扶绅翎想要复位,在把宁弘这个皇帝拉下马之前,自然是要一一拔除他身边拥护的势力,昭娣怎会不懂他这些心思。
而吕太傅作为朝中位高权重又是破例前朝官员第一人,扶绅翎早晚会对他下手的,不得不说,当初昭娣和宁弘意见一致留下此人在朝中,如今倒是幸庆了。
理智下来的吕太傅,也开始想到了这一点,虽独子身亡,但家族几百人口不能不顾。
见他神色有一丝动容,也明白他一个传统老人的心思,昭娣开始羞涩一笑,“其实,吕太傅也不用担心如此庞大的家业无继承人接任,虽你年事略高,但听闻家中妾侍不少,而我恰巧懂点医理,晚年得子,仍方可。”
被提到他一直最担忧的事情,吕太傅带着希翼的眼眸亮起,“此话当真?”
“这个自然,不过,”她又一副为难纠结的模样,“太傅若是不助我们对付扶绅翎,就算日后生下子嗣,也恐遭毒手,步,吕启悦后尘啊。”
换而言之就是,你不帮我温昭娣对付敌人,我温昭娣也不帮你得个继承人。
吕太傅久经朝堂,言外之意自然秒懂,他坦然一笑,叹了口气,“老夫明白了,你若真能让我那些妾侍怀有子嗣,老夫,除了君上外,便听从于你。”
“吕太傅果然好胸襟。”
昭娣感叹,方才还执意要置自己于死地,如今为了家族甘愿放下身段,不愧是做大事的人。
送走吕太傅,所有人松了口气,毕左和控制一起处理着院子的一片狼藉,其他人上了马车回去忆娣间,宁弘因为装病离开宫中,所以只能住在忆娣间,扶苏听后,也不愿离去,包下一间厢房,昭娣闺房左右便被二人包围。
这日她在翻阅着古书,要想及时把吕太傅拉入阵营,必须让他晚年得子。
昭娣突然回忆起,自己那个学中医的老同学,以前确实说过男子壮阳的药方。
她凭着回忆,在纸上一一写下,人参、鹿茸、麝香、老虎鞭、海豹鞭、鹿鞭、蛤蚧、淫羊藿、巴戟。
嘴里咬着毛笔末端,看着自己狗爬一样的字,这些药材不仅稀有还极其珍贵呢,想了想,便收起。
“空芷金环,陪我去趟太傅府上。”
吕太傅的府邸宏伟庞大,相较东宫有过之而无不及,见她来,小厮一问才知是温昭娣,急忙说老爷已经吩咐过了,直接迎她进去。
沿路皆是红地毯铺就道路,走廊边挂满珍贵沉香雕刻的木帘,于廊间散发淡淡的木香味。
廊上靠椅都铺盖着锦缎棉花编织坐垫,刺绣精美至极。
走出廊间穿着硕大花园,蔓延富贵牡丹花,些许假山上流着泉水,途经一条清澈的小溪,溪水内尽数小鱼游着。
一旁便是清澈翡翠玉湖,飘着浮萍间,无数红锦鲤游荡。
走上桥来到亭子里,小厮这才停下。
“姑娘就在这等老爷吧,他出门办事还有一阵子,在这儿也不至于闷得慌。”
“有心了。”
昭娣莞尔一笑,对他微微点头。
那小厮一阵痴迷,空芷轻咳一下,才回过神仓促离开。
坐在亭子里,金环给倒了杯茶,是上好的碧螺春,递给昭娣,她接过慢慢喝着,“空芷,别总是这么凶嘛,不然人家毕左以后会受不了的。”
“他敢,我打死他。”
空芷挥了挥手中的长剑,一副得意。
“不过我觉得,有些事你该去问问湘西,他好像很早就认识你。”
空芷也不拘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赫连家族从前遭过劫难,我那时候受了伤,十岁以前的记忆都忘了,湘西可能,是我儿时认识的朋友。”
“那你就不想问清楚吗,我见他对你,好像不一般。”
许是被触及了以前的,一向对什么都不在意的空芷,这时安静了下来,静静看着不远处的湖边,眸子里染上了不少伤神之色。
看着空芷纠结的模样,昭娣轻拍了拍她的头,“好了,别想了,有些事,以后再说吧,其实顺其自然,也不是一件坏事。”
空芷叹了口气,对昭娣点了点头。
正收回手,不料瞥见她身后不远处,几个年龄不等打扮不同的女子悠悠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