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玑盛会”前一月,宁嘉徵亲手割开奚清川的丹田,将其内丹塞了回去。
这内丹是嬴西洲在洞房花烛夜取出来的,嬴西洲要他吞下,以得到奚清川千年的道行,被他拒绝了。
现如今,他这般做是为了堂堂正正地打败奚清川。
奚清川过了足足一年非人的日子,几乎记不得拥有内丹是何等滋味了。
他不及细细体味,忽而听闻宁嘉徵道:“一月后,我将当着天下人的面,剜出你这内丹,将其碾作齑粉,一如你对我所做过的一般。这一月,你便好生修炼吧。”
在内丹的作用之下,伤口慢慢愈合了,只余下一条血线。
他望着宁嘉徵道:“娘子若当真想堂堂正正地打败为夫,何不为为夫将那物接上?”
“那物?”宁嘉徵噙着笑道,“早已腐烂了,如何接得上?”
奚清川冷声道:“既是如此,怎能算得上堂堂正正?”
“奚宗主修的又不是房.中.术,为何算不上堂堂正正?奚宗主若执意想接上,我满足奚宗主便是。”宁嘉徵取了木匣子来,打开给奚清川看。
钻入眼帘之物爬满了白白胖胖的蛆,全然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奚清川险些吐了出来,缓了口气,骂道:“宁嘉徵,你这个歹毒的贱人。”
“我只管将其割下,可不管将其保管得当。”宁嘉徵淡淡地道,“反正你将要性命不保,此物于你而言,本就用不上了,你且好心些,容蛆享用吧。”
奚清川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道:“你既想堂堂正正地打败本宗主,切莫求助于穷奇。”
宁嘉徵承诺道:“我绝不会求助于西洲。”
“如此便好。”奚清川十拿九稳地道,“娘子倘使输了,便乖乖地随为夫回九天玄宗,恪尽为妻的职责;为夫倘使输了,便任由娘子处置。”
他太过心慈手软,待他与宁嘉徵回奚清川,他便割了宁嘉徵那物,作为回报,再想法子将穷奇拆骨入腹了,一则,增进修为;二则,可再振雄风。
一听到“恪尽为妻的职责”,宁嘉徵当即一阵反胃,他伸手半掩着嘴巴道:“好,我答应你。”
然后,他侧过首去,对嬴西洲道:“待我处置了奚清川,我们便成亲。”
“嗯。”嬴西洲与宁嘉徵十指相扣。
奚清川痛心疾首地道:“为夫与娘子尚未和离,娘子仅仅一人岂可嫁两夫?娘子你红杏出墙,不知羞耻,为夫愿意再次接纳你,没将你浸猪笼,已是天大的仁慈了……”
宁嘉徵不屑于听奚清川胡言乱语,牵着嬴西洲的手,转身便走。
奚清川打坐运气后,见无人看管,生出了拔腿便跑的心思。
这仇他报定了,不过么,万一宁嘉徵食言而肥,他岂不是又要遭殃,还是先逃出去,再作打算为妙。
他堪堪站起身来,眼前陡然出现了一头穷奇,正悠闲地舔着爪子。
卑鄙无耻的宁嘉徵显然又派了穷奇的分.身来看管他。
即便他处于全盛时期,他都不可能敌得过这分.身。
“师尊,你可否来搭救弟子?”
他口中的师尊自是兰猗,兰猗即将现世,如若知晓他身陷囹圄,可会来搭救他?
区区分.身,于兰猗而言,不值一提。
他若有幸吸干兰猗一身的修为,便能将宁嘉徵从本体手中抢回来,到时候,他坐拥兰猗,右抱宁嘉徵,岂不美哉?
“琼玑盛会”前十日,即二月初四,乃是宁嘉徵一十八岁的生辰。
宁嘉徵自己已记不得了,照例天不亮便从嬴西洲怀里钻出来,起身练剑。
两个时辰后,他堪堪收剑,一身汗水淋漓,正要饮白毫银针,忽见嬴西洲端了一碗面来。
自从辟谷之后,他鲜少用膳,奇道:“西洲今日何以为我下面?”
“今日是二月初四,嘉徵的生辰。”嬴西洲将长寿面放于一旁的石桌上头,而后取了帕子为宁嘉徵擦汗。
宁嘉徵伸手环住嬴西洲的腰身,眉开眼笑地道:“我忘记了。西洲是如何知晓的?我不记得自己曾对西洲说过。”
嬴西洲答道:“吾特意问了你娘亲。”
“西洲如此周全,果真心悦于我。”宁嘉徵扯着嬴西洲在石桌前坐下了,又启唇道,“要西洲喂。”
“嗯,吾心悦于嘉徵。”嬴西洲郑重其事地说罢,才执着竹箸喂宁嘉徵。
见宁嘉徵吃下一口长寿面,他忐忑地道:“如何?”
宁嘉徵诚实地道:“西洲的手艺尔尔。”
嬴西洲垂头丧气地道:“对不住。”
若是嬴西洲化出原形来,定然脑袋、尾巴都耷拉了吧?
宁嘉徵亲了一口嬴西洲的额头:“但我爱吃。”
嬴西洲当即双目发亮:“当真?”
“我骗西洲做什么?”宁嘉徵往嬴西洲怀里一坐,“继续喂我吧。”
嬴西洲依言夹了荷包蛋送到宁嘉徵唇边。
这荷包蛋有些流心,不但沾上了宁嘉徵的唇瓣,还经过下颌,沿着脖颈,向下流淌。
宁嘉徵不擦,抬手揉捏着嬴西洲的肩胛骨,诱哄道:“西洲帮我舔干净。”
嬴西洲自然禁不住诱惑,覆下唇去,一点一点地舔.舐。
“啊……嗯……”宁嘉徵揪紧了嬴西洲的后襟,半阖着双目,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
嬴西洲舔.吻至锁骨,猛地抬起首来,正襟危坐:“嘉徵,得快些用,不然面该坨了。”
“哦。”宁嘉徵瞥了嬴西洲一眼,姿态乖巧,却时不时地调戏嬴西洲。
嬴西洲忍了又忍,才勉强将一碗长寿面喂入宁嘉徵口中。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他好容易说罢,慌忙扣着宁嘉徵的腰身,将宁嘉徵抱了下去。
宁嘉徵居高临下地把玩着嬴西洲剧烈蠕动的喉结,明知故问:“西洲真不想要?”
嬴西洲艰难地道:“吾想要,但‘琼玑盛会’在即,吾不愿耽误了嘉徵。”
宁嘉徵大方地道:“为了报答西洲为我下了长寿面,我可允西洲做一回。”
“吾……”嬴西洲未及言罢,便被宁嘉徵打断了:“勿要罗嗦,我说一回便一回。”
这一回漫长得很,待宁嘉徵歪于嬴西洲怀中,直觉得较练两个时辰的剑要累得多。
嬴西洲抚.摸着宁嘉徵光.裸的背脊道:“嘉徵是二月初四的生辰,三年前,奚清川逼着嘉徵答应婚事之时,嘉徵才满一十又四十余日。”
“对,我当时怎么都想不通奚清川怎会对年纪这么小的我感兴趣。”宁嘉徵咬牙切齿地道,“没想到是因为我的眼神与兰猗甚是相似,我居然成了兰猗的替身。奚清川无能,得不到兰猗,便拿我充数,实在可恨。”
他翻身压上嬴西洲,下颌抵着嬴西洲的下颌:“我的眼神真的与兰猗甚是相似么?”
“吾未曾见过三年前的嘉徵,不好下定论。”嬴西洲柔声道,“嘉徵歇息一会儿吧。”
宁嘉徵轻咬了一口嬴西洲的下唇:“我已满一十又八,我若是兰猗的转世,该当觉醒了。”
嬴西洲伸手覆住了宁嘉徵的双目:“嘉徵勿要胡思乱想,歇息吧。”
宁嘉徵好奇地道:“我要是觉醒了,西洲会如何做?”
嬴西洲不假思索地道:“杀了嘉徵,再殉情。”
“琼玑盛会”当日,宁嘉徵与嬴西洲一道,带着奚清川,去了望仙山。
之前的每一年,奚清川进望仙山皆轻而易举,两百年前起,奚清川更是作为正道第一人风光无限。
不料,今年奚清川竟是进不得望仙山了。
——被望仙山认定绝无成仙可能之人是进不得望仙山的。
见奚清川撞得头破血流,亦踏不进望仙山一步,宁嘉徵立于山门里头,幸灾乐祸地道:“看来,奚宗主已被天道抛弃了呢。”
奚清川反驳道:“进不了望仙山不代表被天道抛弃。”
“是么?”宁嘉徵怀里抱着黄狸花,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左右修仙门派不少,见得奚清川,如同看到了丑角一般。
“哟,这不是九天玄宗的宗主奚清川么?”
“是当众自.渎,还拿着红烛往自己后门捅的奚宗主。”
“我哪里想得到昔日谪仙似的奚宗主居然做出了那等丑事。”
“奚宗主莫不是丑事做多了,以至于连望仙山都进不去了?”
“要是奚宗主这样的淫.魔能进望仙山,望仙山岂不是成淫.窟了?”
“久不见奚宗主,奚宗主竟沦落至此,可悲可叹。”
“假使开山祖师提前得知奚清川的德行,怕不是连九天玄宗都不想建了。”
奚清川在此起彼伏的奚落声中,暗自下定决心要将这些人碎尸万段。
宁嘉徵坐于石阶上,一手托腮,一手摩挲着黄狸花的皮毛,喜笑颜开。
奚清川作恶多端,合该被诸人嘲讽。
韩玉远远地便瞧见了奚清川,尽管奚清川成亲后的所作所为教他瞠目结舌,不敢置信,不过奚清川终究是他的授业恩师。
他赶忙跑到奚清川身侧,扶起奚清川,并为奚清川擦额上的血。
宁嘉徵见得九天玄宗一行人,不由发笑。
来得好,这些人亦是三年前随奚清川闯入重华楼之人,他须得一一清算。
韩玉关切地道:“久不见师父,师父近来可好些了?”
奚清川不答,只是一指山门:“进去。”
韩玉不明所以,踏入山门后,回首问奚清川:“师父还有何吩咐?”
奚清川又对其他弟子道:“进去。”
接下来,他竟眼睁睁地看着他所有的弟子悉数进去了。
诸人一片哗然。
“奚宗主进不去,奚宗主的徒弟们倒是都进去了,有趣。”
“奚宗主行为不端,进不去理所应当。”
韩玉困惑地道:“师父,你进不来?”
奚清川面上无光,他堂堂九天玄宗宗主居然及不上手下的歪瓜裂枣。
宁嘉徵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衣衫,命令道:“韩玉,你师父进不得望仙山。我与你师父将在这望仙山下决一死战,劳你上山,将山上的修士们请下来观战。”
韩玉本以为师父与师娘两情相悦,后来师父当众自.渎,师娘态度奇怪,他又以为师娘看不上师父的怪癖,但俩人这么久都没和离,总归有些情分在的,岂料,师娘竟亲口说要与师父决一死战。
他向师娘确定道:“师娘当真要与师父决一死战?”
听韩玉唤这教人见之忘俗的白衣美人为“师娘”,诸人才知此人竟是四年前一举夺魁的重华楼少楼主宁嘉徵。
约莫一年前,宁嘉徵与奚清川成婚了。
据闻,奚清川对宁嘉徵一片痴心。
奚清川不过是得了怪癖,宁嘉徵不至于与其决一死战吧?
“不准再唤我‘师娘’,奚清川逼死我爹爹,我与他不共戴天。”宁嘉徵面色平静,眉眼甚至还蕴着些微笑意,此言一出,却教听者彻骨发寒,可见恨意之深。
九华剑派虽痛失掌门仇池,但亦有简岳带着师弟们来参加这“琼玑盛会”。
简岳闻言,插话道:“宁楼主不是因为奸.污了杨长老的重孙女,又害死了当场撞见他丑事的杨长老,才被奚宗主命令自裁的么?”
“奚清川想将我占为己有,又与杨长老生了间隙,遂想出了一石二鸟的诡计。”宁嘉徵望向奚清川,“奚宗主且说说,我所言是真是假?”
奚清川自不会认下:“一派胡言。”
韩玉并未上山,但有好事者上山把宁嘉徵将与奚清川决一死战之事说了。
这届“琼玑盛会”主办人原该是奚清川,由于奚清川出了当众自.渎的丑事,便换作了穆音。
穆音随好事者下山,正巧听见奚清川如是说,遂出言道:“奚清川的确是衣冠禽兽,宁公子所言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