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老宅。
这座老宅是一座拥有近百年历史的古堡,冗长的时光没有让它出现半分的落败与颓然,反而沉淀出了一种岁月的底蕴与温厚,呈现出即使是精雕细琢的现代别墅也无法拥有的神秘与华贵。
那是一种从历史长河里走出的优雅,与生俱来,岁月难改。
老宅主厅内,气氛严肃冷寂。
恭候在旁的佣人,在这种气氛下,头都不敢抬,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生怕下一个雷就爆在自己头上。
主位上的陆老爷子,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西服,一手拄着黑色手杖,一手放在沙发扶手上,沉冷端坐。
虽然头发花白,但严肃的脸上线条凌厉,不怒自威。
比鹰隼还犀利的眸子,快速扫过众人后,落在了他左手旁的陆庭筠身上。
随着他的视线一落,厅内其他人的眼神也悄然落了过去。
被瞩目的陆庭筠,浑然未觉。
秀美隽雅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可这种如堕深渊的冷漠,让整个厅都有种被黑云风暴笼罩的压抑感。
陆老爷子见陆庭筠一如既往的冷漠,不悦蹙眉,沉声问道:“阿筠,你当真看不上尤家?”
肆意斜靠在沙发上的陆庭筠,细长的凤眸一冷,铿锵回话。
“当真。”
“混账!”
陆庭筠对面的中年男人蹭地一下站起来。
他的五官与陆庭筠有三分像,也算是温文的长相,但他的气势却远远比不上陆庭筠,甚至还有些小家子气。
可他却直接指着陆庭筠的鼻子,怒声骂道:“你要是真看不上尤家,那为什么还要跟尤家谈合作!研发新型弹头那么大的项目,你说都不说一声,就找去尤家合作,眼里完全没我们这些长辈就算了,就连爷爷你也没放在眼里。如今还过河拆桥,让陆家白白为你受累,你当真是肆意妄为惯了,认为没人能管教得了你了,是不是!”
陆庭筠冷冷看着对面的男人。
也是他的父亲,陆征。
藏匿在眼底的阴戾与狠意一瞬爆发,“我就是无法无天,你又能怎样!”
“我看你是——”
“阿征,住口!”
一声冷喝,伴随着一道金属剁地的声音,同时响起。
愤怒的陆征不得不克制情绪,坐回自己的位置,但看着陆庭筠的眼神,却含着极大的怨怼。
仿佛那是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仇人。
陆庭筠对这样的眼神习以为常,眼神都懒得改,最后的兴致被破坏,他简直不想再待下去。
索性,起身,语气慵懒,暗含阴狠。
“爷爷,尤家的事我会处理,不会伤了陆家的颜面。但我在宴会上说的话,是真的。我不管你们有没有听过,我最后充说一遍,秦姣是我的未婚妻,也是我未来唯一认定的妻子。从这一刻起,你们别去招惹她,更不要去打扰他,否则我不会顾念什么亲情对你们手下留情。”
陆征刚压下去的火又被他激起来了,他再度怒然站起,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混账东西,我看你是被迷了心智!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一没家世二没品行,还是嫁过人的二手玩意儿,你怕不是眼——”
他的话还没,一柄黑洞洞的木仓口就抵在了他的太阳穴。
陆庭筠偏着头看他,细长的眼底充斥着嗜血残虐的杀意。
“你信不信,你再说她半个字,我就要你的命?”
他的声音阴狠压抑。
执木仓的长指因为用力而失血。
整个人像是随时会失控,显得阴森而暴戾。
近在咫尺的杀机,让陆征脸色发白,登时不敢说话了。
其他女眷也不敢开口,惊吓着看向陆老爷子,希望他说点什么。
靠陆征最近的是他的弟弟,陆刚。
看到这一幕,陆刚暗暗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出言不逊,但也心惊陆庭筠的六亲不认。
他不敢劝陆庭筠,也看向陆老爷子,“爸,大哥是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的,您快劝劝啊!”
同样被吓到的还有陆老爷子的最小儿子,陆锴。
但他没有陆刚那种乱七八糟的心思,着急又担忧地拉住了陆庭筠的手,“阿筠,你二叔说得对,你爸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你别跟他计较。”
陆庭筠冷睨了他一眼。
陆锴知道他素来不喜欢人碰他,赶紧收了手。
可见他依然持木仓抵住了陆征,没办法,只好求助陆老爷子,“爸!”
女眷们也坐不住了,纷纷求助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犀利的眸子骤然一暗。
不知道是悲凉,还是失望,缓缓闭了一下眼。
再睁开时,眼神依旧利如鹰隼,“阿筠,放开你爸。”
陆庭筠冷冷看向他。
那眼神里的森然冷意,饶是陆老爷子,也不由打了个寒颤。
片刻后,陆庭筠还是松了手。
木仓在手心一转,重新插回了腰处。
可他依然觉得有气,便用力一推,便将陆征推倒在沙发里。
“再有下次,即便是爷爷开口,我也留不得你!”
说罢,他目光沉沉地望着陆老爷子,然后又看了看其他畏畏缩缩的人,不由冷嘲道:“爷爷,这就是你一心守护的陆家?”
陆老爷子被这句话戳了心窝,一下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双手握紧手杖。
陆庭筠整理了一下仪容,孤冷高傲得不近人情。
“以后,只要陆家没被灭门,就别找我。”
说罢,他直接离开。
等在门口的莫寒在他出来后,在跟他在身后一起走。
同时走的,还有陆庭筠的贴身护卫队。
等到那辆双色劳斯莱斯驶出老宅大门,先前不敢吭声的女眷们这才像是重新活过来似的。
陆刚小心地看了看主位上的陆老爷子,小声说,“爸,刚才的事您也看到了,他连大哥都不放在眼里,您真的觉得庭筠以后真的会护佑陆家吗?”
他老婆,曾岚也余惊未定地出声道:“是啊,爸,刚才庭筠动手的时候,我看他眼里是完全没有任何亲情的。大哥可是他的亲生父亲,他都那么无情,要是对上我们,我真不敢想。”
曾岚一出声,陆锴的老婆张容也稳不住了,压住还在砰砰跳地心口,小声说道:“爸,不是我们对庭筠有意见。但他行事一天比一天乖张,除了您的话,谁的都不听,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我们根本不敢去求他。”
陆锴见她这么说,赶紧拉住他,“你别胡说,庭筠本性不坏,不会不管我们的。”
张容不服气,立刻就要反驳他。
这时,又一声手杖杵地的声音响起。
虽然不重,但却威严地压住了所有声音。
陆老爷子面色凌厉,眼神犀利地扫过他们,威严的气势里有着淡淡的失望。
“你们不服气我处处维护阿筠,认为我偏袒他,那我就告诉你们,我就是偏袒他!阿筠为陆家做的一切,比你们所有人在一起都要多,我为什么不能偏袒他?
你们是他的长辈,是他的血亲,可你们从不为他考虑, 为他着想。你们在意的只有,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分到的利益多一些!”
“爸,我们没有!”
陆家三兄弟的心思被戳穿,恐慌地否认。
曾岚与张容也低着头,不敢吭声。
陆老爷子却不在意,沉沉叹了口气,“我老了,不可能一辈子都护着你们。你们也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为人处世的道理不用我来教了。我提醒你们,哪怕你们想做白眼狼,也要自食其力,别白费了陆家几代人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