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磐挠挠头,他大概知道自己脸黑,但此刻没有镜子,他看不见自己的样子,面对众人的大笑只能尴尬的呵呵两声,以表无奈。
永嘉帝被这一打岔,险些把找常贵妃的事情抛在了脑后,他定了定神,收敛了笑意,再次看着李磐那张滑稽的脸道:“李爱卿,贵妃人呢?”
永嘉帝这问话,把李磐问住了,他虎目环视一周,没有见到常贵妃的身影。
然后他心中升起了一个猜测,猛地一拍脑门,乍然道:“陛下!常贵妃不会还在靶场里头吧!”
永嘉帝惊愕失声道:“什么?!你们没有把贵妃带出来?”
李磐和秦沐对视一眼,无论二人此刻心中怎么想的,但面上却都涌上尴尬,二人一齐道:“刚……刚才,微臣只顾着陛下的安危了,确……确实没有注意到贵妃娘娘。”
永嘉帝:……李磐和秦沐二人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确实不能怪他们不保护贵妃。
于是永嘉帝只能抚了抚黑黢黢的额头,无奈吩咐李磐道:“那你还不进去找!”
李磐领命,连忙领着人又进去了靶场内。
此刻靶场中的动静已经彻底停了,李磐等人进去并无危险。
永嘉帝等人在外面等了不过一会儿,一个禁卫便跑了回来,道:“陛下,贵妃娘娘在里头昏过去了,李大人让小的来问问,有没有担架,他把贵妃抬出来。”
“有有有,”不待永嘉帝说话,一旁的秦沐赶紧道,他们神机营因为实验火器,总会发生一些意外,所以营中医疗物资备的非常充足,“我这就叫人去抬担架过来。”
秦沐和李磐的效率很快,不一会儿,常贵妃和其他受伤的人都被抬了出来。
李磐亲自抬着常贵妃出来,把人往永嘉帝面前一放。
虽然这次常贵妃做了糊涂事儿,但常贵妃毕竟是永嘉帝的宠妃,深受他宠爱,永嘉帝忧心是在所难免的,于是他打眼朝着地上的人看去。
然后永嘉帝就蓦地倒退一大步,颤抖的指着地上的人,目光茫然的看着李磐和秦沐,问道:“这……这是谁?”
李磐也懵了,对上永嘉帝的眼神,理所当然道:“陛下,这是常贵妃啊!”
永嘉帝不信,惊叫简直破了音:“这……这是贵妃?!”
太后、秦凤华和容蓉被永嘉帝的这一反应弄的很好奇,也挤到这边,低头朝着担架上的人看去。
只见担架上的人面上漆黑,双眼紧闭,脸上像是被石头打得,这一块肿起,那一块渗血,流出的血糊满了她的整张脸,导致她脸上是又黑又红,已经完全看不出常贵妃本来的样貌来。秦凤华只能从她身上穿的宫装和头顶上夸张华丽的朱钗辨认出这确实是贵妃常氏。
永嘉帝本身就是一个颜控,他一开始宠幸常贵妃就是因为她那过人的美貌,虽然后来常贵妃年岁大了,容貌不如年轻的时候娇艳动人,但好歹也是风韵犹存。
可是,现在这个躺在地上人不人鬼不鬼的又是谁?
永嘉帝看着常贵妃现在的样子简直膈应的不行,内心对着如今的常贵妃升不起半点怜惜,他转开脸,不再看地上的常贵妃,面无表情的吩咐李磐道:“派个人把贵妃送回宫医治。”
“是,陛下。”李磐低头领命,挥手叫人就要将担架抬走。
忽然永嘉帝又对着李磐交代道:“还有,叫贵妃养好了脸上的伤再出门,无事的话,就不要踏出宫门了。”
李磐讶了讶,这是要变相软禁常贵妃的意思,但这是皇帝的意思,李磐自然照办。
李磐又等了等,见永嘉帝确实没有再交代的事儿了以后,挥手如若将贵妃常氏抬走了。
秦凤华在一边看了永嘉帝对常贵妃的处置,她自然知道,只是这样当然扳不倒常贵妃,但是目睹了全程永嘉帝脸色变化的她,还是不得不感慨,永嘉帝的无情,常贵妃不过是伤了脸,永嘉帝就这样将她弃之如履了,常贵妃多年的陪伴,在永嘉帝心中也不过尔尔罢了。看来他们的这位圣上,爱的人只有他自己啊!
这场闹剧终于结束,永嘉帝虚惊一场,回神后,被神机大炮震撼的喜悦还是盖过了那场虚惊。他龙心大悦,好好地犒赏了一番神机营的众人后,满意回宫。
当然没有经过虚惊的太后就是纯粹的高兴了,加上她亲眼见证了永嘉帝的囧像和常贵妃的破相,太后反而更加高兴了,赐下的赏赐反而比永嘉帝更加丰厚,在众人一片谢恩中乐呵呵地回宫了。
秦凤华没有跟着太后回宫,她恭送太后和永嘉帝走后,回头看着大哥秦沐的样子,终于控制不住,大笑出来。
秦沐也跟着笑出来,他抬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黑灰就往秦凤华脸上揩去,笑骂秦凤华道:“小没良心的,还笑!”
这厢秦凤华和秦沐兄妹在互相打闹,而那边,在一个角落里,走出一个一身破道袍的身影,眼神阴沉地注视着永嘉帝离开的方向……
荣王死后,大夏兵权出现权力真空,朝中各路人马,心怀各异,明争暗斗,都想要吞下这块肥肉,永嘉帝最后斟酌再三,最后还是圈了常太师提议的人选,提拔原车骑将军田鸿信为建威大将军。
然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戍边问题了。
深夜,御书房内。
永嘉帝坐在御案前,看着面前的大夏边防图,眉头紧皱。
汪延轻轻地接过小太监递来的茶盏,小心翼翼递到永嘉帝手边,轻声道:“陛下,喝口茶歇息一会儿吧。”
永嘉帝被汪延打断,抬眸看了一眼汪延,随后捏了捏酸痛的眼角,接过茶盏,拂去茶盏中的浮茶,嘬了一口,又抬头看着一旁的汪延道:“汪延,北域和南域的轮防日期要到了,你说我应当如何安排人选?”
汪延抬眼看了永嘉帝的脸色一眼,又在心中琢磨了一番永嘉帝的问话,才谨慎开口道:“镇北侯秦侯爷在北域颇有建树,而陛下新封的建威大将军田将军,虽然也颇有建树,但经验终归不如秦侯爷丰富,奴才以为,如果派田将军去南域,怕是不妥。”
永嘉帝低头看着茶盏中飘浮的茶叶,不明以为地点点头,示意汪延接着说下去。
“奴才以为,如今北域相对太平,可以让田将军去北域戍守,徐徐锻炼战场经验,而镇北侯秦侯爷是老将了,经验丰富,去南域再适合不过了。”
御书房内,烛光跳动闪烁,不时发出燃烧的滋滋声,永嘉帝沉默了良久,像是在思考汪延的话,又像是在放空思绪,就在汪延心下忐忑自己是不是估错了圣意的时候,永嘉帝终于开口了:“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