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明净高远。
王羽兰抬头望了一眼天,心里高兴,是个好日子。
然后低回头,眉毛一挑,下颚轻抬:“那边就是常贵,哦,不,现在应该叫常庶人才是,是常庶人和二皇子的车架?”
新眉:“是的,小姐。”
王羽兰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高兴:“啧啧啧,谁能想到呢,张扬跋扈的常贵妃也有今天,”说着,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老天爷总算是开眼了啊。”
暴雨过后,空气中都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香气,王羽兰本是出来散步的,路过行宫门口时,远远看见两辆堪称简陋的马车,马车周围围了不少的禁军,于是便让新眉过去打听,没成想打听回来一个惊天大喜,常贵妃被废,二皇子圈禁燕山,一夕之间,风云变幻,披着凤凰皮的山鸡又变回了麻雀。
王羽兰没忍住,乐出了声。
就在王羽兰沉浸在快乐中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循声转头看去。
一个头发斑白的干瘦老人正朝着这边走来,步履很快,也很稳,路过王羽兰身边的时候,两人目光交汇,那是一双精明世故的老眼。
是常太师常良翰。
两人目光一触即离,王羽兰看着常太师离开的背影,内心暗啧了一声,老不死的身体还挺硬朗,走挺快。
那边,常太师很快走到了马车前,常贵妃转头恰好看见了他,眼泪一下子就浸满了眼眶:“父亲——”
常太师几步过去,握住她的手,道:“柔娘,事情我已经都知道了。”
“父亲……”
“你先别急,父亲一定会给你想办法,”说着,常太师看了一眼周围,附耳低声对常贵妃道,“你和二殿下先回去,父亲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复位!”
“父亲?!”常贵妃惊喜地看着他,“真的吗?您已经有办法了?”
常太师低低地嗯了一声,道:“我心里有数,你就放心吧。”
从早晨到现在,不过过去几个时辰,常贵妃就生生体会了一遭从云端跌落的滋味,皇帝厌弃,自己被废,儿子圈禁,桩桩件件都是噩耗,如今,一上午过去了,常贵妃终于算的上好消息的消息了。
她攥着常太师的手更紧了,果然,只有自家人才是最可靠的。
“父亲,一切就仰仗您了。”
“说的什么傻话,”常太师将她一缕凌乱的鬓发拂到耳后,轻声道,“你是我女儿,咱们是一家人,为父不帮你要帮谁呢?”
“父亲,那宣儿呢?您有办法救他吗?”常贵妃急急道。
常太师压了压她的手,道:“宣儿的事你稍安勿躁,容为父好好想想。”
“我稍安勿躁不了,”常贵妃右手拿帕子拭了拭眼泪,左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只要一想到宣儿因为这些莫须有的罪名遭陛下厌弃,我这心口就止不住的发疼。”
“柔娘……”常太师有些无奈,“此时万万不可急于一时。”
常贵妃大约也是认清了形势,不甘不愿地“嗯”了一声,然后恨恨道:“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秦凤华,本宫与宣儿何至于如此,父亲,”常贵妃抬起眼睛,眼睛里眸光凌厉,“镇北侯府几次三番算计我们,咱们一定要除掉这个绊脚石,否则咱们常家永无宁日。”
谈到镇北侯府,常太师也阴了脸,呢喃道:“镇北侯府,秦朔,秦沐,秦津,秦凤华这些人通通都该死!”
“太师大人!”正思忖间,身旁一个沉稳内敛的声音忽然响起,常太师被唤回了神,循声看去。
李磐朝常太师拱了拱手,道:“太师大人可与常庶人叙话完了?”
常太师挑眉:“李大人所为何事?”
李磐朝天上指了指,又指了指马车,道:“天色不早了,常庶人和二皇子殿下该上路了。”
上路!你搁这儿骂谁上路呢,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臭嘴,启程不会说吗?非得说上路,晦气谁呢,这是!
尽管常太师在心里疯狂大骂李磐,但心里却半点不显,脸上笑眯眯地道:“我与柔娘这便叙话完了,”说着,他转头道,“柔娘,好好保重自己,照顾好二皇子。”
再是不舍,也的分别了,常贵妃最后看了一眼常太师,说了一声“保重”,转身向着禁军重重包围的马车走去。
常太师目送她上了车,这才转过脸来和声和气地对李磐道:“李大人,二皇子打小身体就不好,这一路,还请您多担待。”
他一味的强调厉云宣还是皇子的身份,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禁军的人不要落井下石,将厉云宣怠慢了去。
李磐和常良翰这只老狐狸打了多年的交道,当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他深深地看了常太师一眼,说道:“太师大人不必担心,二皇子是什么模样从同州行宫出发的,到了京城就一定还是什么模样,肯定全须全尾,一根毫毛都不会伤他,毕竟,”说到这儿,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眼睛斜瞥过去,带着玩笑道,“禁军可从来不会落井下石这门功夫,整个大夏把‘落井下石’四个字玩的炉火纯青的应当是大人您才是啊。”
如果是普通的官员,被李磐这一通嘲讽一定会跳脚,但常太师是什么人?官场沉浮多年的老狐狸了,听见这话,眼睛都不眨一下,朝着李磐拱手一句“那就摆脱李大人了”,着实把李磐堵了个够呛。
李磐看着常太师渐渐远去的背影,暗嗤了一声“老狐狸”后,转身不再耽搁,吩咐押送的禁军即刻上路。
队伍踏着正午的骄阳渐渐远去,李磐站在行宫门口看着越来越远的队伍,一瞬间竟有种不真实感,纵横后宫数十载的常贵妃就真的这样倒了吗?
自二皇子的事情真相大白后,永嘉帝一方面为了补偿秦凤华,另一方面也为了安远在南域的镇北侯秦朔的心,赏赐了许多珍宝给秦凤华,与此同时,知道事情真相的程皇后和贤妃也借着压惊的名义给了许多赏赐,一时间,各种名贵的奇珍异宝如流水一般流进镇北侯府所在的宫室,摆得连站脚的地方都欠奉。
彼时在一旁看的秦津还开玩笑似的对秦凤华说她这一趟死的挺值,因此挨了秦凤华好大一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