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云彦经过刚才那一摔,酒醒了大半,听见鸨母丽娘这样和稀泥的态度,当即就火了,鼻子呲呲喷气,指着容景就道:“今儿个他要是不磕下三个响头来,这事儿必然不可能善了!”
厉云彦这番话说完,不光秦凤华不说话了,就连鸨母丽娘都一副“你疯了”的表情。
在场的众人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你凭什么?”
于是有人就问了出来:“你要让人磕三个响头,你凭什么?”
在座的无论是恩客老爷们还是妓子们,都是销金窟里摸爬滚打惯了的,都有一双利眼,一瞧容景就知道其人不简单,不好惹,他们还真不知道“白娘子”哪来的底气能这么嚣张。
然后接下里厉云彦开口的话就解答了他们这个疑问。
只听厉云彦神色狰狞,似乎是忍着痛,摆出王子皇孙的威武架势,厉目瞪着容景直斥道:“我乃皇室平王第二十八代孙,天潢贵胄,你这个刁民还敢不跪?!”
众人:……原来是仗着祖上阔过啊!
厉云彦继续道:“你今儿个要是不能诚心诚意的给我道歉,我明日就让宗人府的将你抓了,投到大牢去,告你个藐视皇室。”
厉云彦原以为他能将容景吓唬住,但显然容景并不吃他威胁恫吓的这一套。
只听容景看着厉云彦,极轻的笑了一下,目光平和,不带韫色,轻呵了一声,看样子都不屑说话搭腔。
在场的人不乏显贵,有懂的就直接嚷了出来:“宗人府怕是连你是哪号人都要翻宗亲册子翻半天吧,他们能理你?一个没落宗亲。”
这一下可是完完全全揭了厉云彦的底裤了,这是厉云彦心底始终不愿意承认的现实,不愿意承认平王这一脉没落了。
他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狗,跳脚了,强撑着面子,大骂道:“你才没落,你全家都没落!老子是平王后裔!”
说着他一扫左右,挥手大声道:“你们是死人啊,有人都欺负到你们主子头上了,还干仗着瞪眼?全都给我上!打死他丫的!”
厉云彦一声令下,十几个褐衣家丁抡着拳头,叫嚷着就朝容景和秦凤华冲了过去。
在京城这块地界,秦凤华见过自信的蠢人无数,今日像平郡王厉云彦这种只报了自家家门,连对手家门问都不问一声就冲上来的蠢货还是第一次见。
丽娘在人冲上去的时候心还提了一下,但她的心只提到了半路,就又落了下来,不因别的,只因那十几个家丁堪称废物,在容景手下一招都没过完,就倒了。
丽娘:……
丽娘看着呆住的厉云彦,叹息一声,只希望厉云彦面对现实,不要再有无端的自信了,于是她再次上前打圆场:“平郡王,你看这……”她手指着十几个倒在地上哀嚎的家丁,继续道,“咱还是以和为贵吧。”
她的意思是你都打不过,还是认怂吧!
厉云彦梗着脖子,咽不下这口气,但如今家丁都被撂倒了,只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是无论如何都打不过容景的。
厉云彦终于认识到了形势不如人,忍着气,憋红了眼,调头往人群外走。
众人看着厉云彦的样子,开始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哟!‘白娘子’这是打不过要跑啊!”
“拿出你水漫金山的本事来啊!”
厉云彦不理他们,用胳膊挤开人群,继续往外走。
但显然那些人并不放过他,人群继续叫嚷道:“嘿,这是打不过哭了?”
“别哭啊,白娘子,叫声哥哥来,哥哥替你出气!”
厉云彦像个战败的狼崽子,恶狠狠地抬头瞪着那几个起哄的人,道:“滚你娘的!”
说完,大力撞开人群就跑了。
厉云彦走了以后,地上那十几个家丁也相互搀扶着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秦凤华望着厉云彦消失的方向,低头沉吟片刻,忽地笑了一下,这位“白娘子”有点儿意思。
见没热闹看了,围观的众人也就散了,继续寻欢作乐去了。丽娘来到秦凤华和容景面前,微微躬身,带着歉意道:“二位真是不好意思,我代平郡王给二位赔个不是。”
秦凤华看向她,忽然道:“平郡王常来春香楼?”
“不常来,一般就白天在梨园登台完了,晚上会来这儿放松一下。”
秦凤华又问:“他一个郡王,去登台唱戏家里人不管?”
伶人低贱,即便贵族们多么好这一口,多么心痒痒,也只是当一个爱好在自个儿家里唱,秦凤华还从来没听说有人敢去梨园登台的。
丽娘脸上浮出难言的神色,答道:“唉,平王传到他这一脉,只剩他一根独苗,他头顶的长辈早就都驾鹤西去了,他觉得自己是皇室后裔,傲气的很,不肯将就,看不上门第不如他的,所以到现在也没有娶妻,又哪来的人管他呢。”
秦凤华点点头,大概理解了厉云彦这身底气不足又莫名其妙的脾气是打哪来了,皇子龙孙即便跌入了凡尘也带着傲气,打死不肯承认的嘛,再说了,他也不是彻底沦为平民,好歹还有一个郡王的虚衔不是。
丽娘看着他们,又紧跟了一句:“不过,他除了这一点,人还是不错的。”
秦凤华:???人不错?那刚才那个醉酒袭击她的人是谁?
大约是秦凤华脸上的不赞同太明显,丽娘讪笑了一下,道:“醉了酒的人难免露出丑态,他也是无心之失。”
秦凤华不能苟同,想了想,厉云彦的人品如何与她也无甚干系,今日的事儿已经办完了,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春香楼的好。
思定,秦凤华朝容景看过去,示意容景回吧。
丽娘看他们要走,连忙恭敬又热情地把二人送到了门外,送出门后,还不忘在两人身后挥舞着香帕,高喊:“小姐,公子,再来玩儿啊~~”
秦凤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