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妍半夜被黑猫的自言自语吵醒,一掀开床帐,就见黑猫趴在梳妆台前搔首弄姿。
——“嘤嘤嘤,我怎么就丑成这样?都怪顾疯子,自己不行,就开始嫉妒我的美貌。”
——“我去!镜子里怎么还有个人?!”
黑猫咽了咽口水,忐忑的转过头。看到一个黑影正直愣愣的盯着自己,吓得猫毛高竖。
大叫一声“鬼啊!”,就往门的方向跑。
“严格来说,你才是鬼。”许妍伸手将黑猫拎起,放到自己的怀里。她感受着手掌下瑟瑟发抖的黑猫,无奈的抚了抚猫背。
现今许妍心情很不好。她又做梦了,还梦到顾轻舟,但梦到的是修仙界的顾轻舟。
——“这、许妍是在跟我说话吗?不可能,许妍怎么能听懂我说的话,我可是一只猫。”
黑猫心神不宁的偷看了眼许妍,自己安慰着自己。
许妍抱着黑猫坐在榻上,不紧不慢道:“我不仅能听到你说的话,还知道你上辈子顶着我的身份,如何被褚明月、赵靖折磨死。”
黑猫浑身一僵,它已经不是害怕,而是恐慌了。怎么办,怎么办?!许妍会不会把它剥皮抽骨,以此泄愤?
它吸了吸鼻子,一把抱住许妍的大拇指,眼眸蒙上一层水雾,很是委屈。
——“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但我不是故意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莫名其妙。我也想回我原来的世界,可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别哭了。”在许妍看来,此刻的黑猫就像秃顶养家的中年女人,被工作的艰辛和家庭的不幸,压的喘不过气来。
黑猫积压已久的情绪,被许妍算不得安慰的话击溃。它仿佛找到发泄口,哭的更大声。
——“嘤嘤嘤,你都不知道我上辈子有多惨。简直就是古早文里,付出一切却不得善终女配。开局失身,绿萝不仅把我往火坑里推,还暗地里和赵靖密谋害我。强取豪夺后,还要虐心虐身。
褚明月一边打着‘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幌子,一边害我流掉了三个孩子,强逼我喝避子汤。赵靖更不是东西,拿到许家的钱,立刻翻脸不认人,把我踹到道观里。褚明月暗地里授意道观里的姑子,欺负折磨我……”
许妍无视黑猫的鬼哭狼嚎,垂眸静心打坐。这两日总梦到顾轻舟哭,简直要烦死了。
或许上天在提醒她,要想回修仙界,顾轻舟才是关键。
“姑娘今日怎么醒的这么早。”芙蕖见许妍醒了,便服侍许妍更衣。
她拿着热帕,递给许妍后,徐徐道:“宫里给您送了八个姿色尚可的男人,我暂将他们安置在东景苑。这些人,您打算怎么处置?”
“把他们送去青楼,让他们学会女人讨好男人的所有招数。哦对了,替我约礼部侍郎和市舶使。”许妍擦了擦手,侧身嘱咐着芙蕖。说罢,俯身坐到桌前。
她还没怎么动筷子,就听魏芸隔门禀报。
“小姐,骆豫骆大人来了。现正在大厅等您,您看?”魏芸探着许妍的口风。
如果许妍不见骆豫,他尽早寻个借口把骆豫支走。
芙蕖摸不准许妍是什么想法,但她希望许妍能入朝为官。
现今许家富可敌国,若再有权势傍身,就能重现老爷在时的辉煌。
许妍扫了眼桌上的三鲜瑶柱、龙井竹荪、桃仁鸡丁等菜,实在没什么胃口。
她喝了几口粥,懒懒的起身:“把人请到书房。”
“是。”魏芸得了许妍的令,立即去办。
许妍抱着猫悠悠的坐在书房,总觉得让她入朝为官这件事,皇上是幕后推手。
是想拉她入局,然后浑水摸鱼?
忽然,门外传来婢女的声音:“骆大人来了。”
骆豫一进门就看到许妍正低头看着账本,心头记挂着皇上的嘱托。他坐在离许妍最近的太师椅上,笑问道:“七日之期已过,侄女考虑的如何了?”
“那要先看看骆大人的诚意,足不足了。”许妍笑盈盈的看着骆豫,手里是户部欠许家的票拟。
国库有多少银子,她心里门清。
骆豫拿茶杯的手都慢了下来:“自然。银子的事,户部已经准备好了,已随我一同到许家。”
“哦?难得户部爽快一回,我竟有些不习惯。”许妍看了眼芙蕖,又故作惊愕的看向骆豫。
芙蕖收到许妍的示意,便退出书房,去核实骆豫的话了。
黑猫自从昨夜知道许妍能听懂它说话,就再也不敢随心所欲的吐槽了。它趴在许妍腿上,默默的听着墙角。
之前它都在顾轻舟身边,总觉得错过好多事。
这户部是个什么鬼?骆豫又是谁?
骆豫连茶都没喝,就急着确定许妍的想法。内阁、皇上两边施压,他不急也不行。
他脸上的笑,有些勉强:“侄女到底在顾虑什么?这天大的好机会,落在你头上,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户部掌管着大梁所有的土地、户籍、货币、各种赋税、财政收支、官员俸禄等事务。
多少人挤破脑袋,也未必能进的去。如今有人保举你任户部左侍郎,入驻内阁,你怎么反倒畏手畏脚起来?”
——“不对吧。古代的女子,不是不能入朝为官的吗?更何况是入驻内阁。许姐姐凡事有异必有妖,你可得当心啊。”
黑猫现在一门心思抱住许妍的大腿,什么赵靖、褚明月,都被她抛之脑后。
芙蕖走进书房,悄悄的冲许妍点了点头。她也没想到这次,朝廷居然会如此干脆。
许妍轻抿了口茶,浅笑道:“我一介女子,突然入驻内阁,又任户部左侍郎,恐惹人非议。”
“侄女何必自谦呢。这些年国库、军需的窟窿许家补了多少。内阁清楚,皇上更清楚。何况侄女将许家的产业从江浙扩展到大梁的角角落落,这些能耐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给侄女透个底。我如今是奉命而来,有宫里担保你,你还怕什么。”骆豫就差把“你不接受,就是脑子有病”写在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