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离开的时候很安详。
在秦桑的记忆里,奶奶好像从来都是和蔼慈祥的,她从没对自己动过怒,她甚至时常在她的眼里看到自己妈妈的影子。
她很疼爱她,可她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桂妈哭红了眼,桂妈同秦桑的母亲曾一起在顾家做事,也算是看着秦桑长大的长辈,跟老太太感情也是特别深厚。
老太太一走,桂妈的世界里就空了一块。
葬礼上,她拉着秦桑的手,“老太太走之前还念叨你呢!说没等到你跟阿衍生个孩子,老太太说,我们桑桑的孩子,那肯定是顶漂亮的!”
桂妈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
遵从老人家的遗愿,葬礼一切从简。
葬礼结束,按照顾家的习俗,秦桑和顾衍之都要回老家住三天。
整个顾家弥漫着一股沉闷压抑的感觉。
盛慧兰并不给秦桑好脸色,哪怕是在这种时候,她对她的刻薄和厌恶丝毫没有收敛。
“你们结婚后不在家里住,之前准备的房间已经落了灰了,桂妈这两天也累坏了,你自己上去收拾下吧。”
桂妈站在一旁,刚想要上前帮忙,就被盛慧兰阻止了。
秦桑扯了扯嘴角,并没有拒绝。
“好。”
“这......”
桂妈欲言又止,看着秦桑一个人孤零零的上了二楼。
顾衍之和父亲在书房,他出来的时候,秦桑抱着一大堆衣物正要去洗。
“你这是干什么?”
“放太久了,有霉味。”
顾衍之盯着她,连着几个晚上熬夜加上饮食不规律,秦桑整个人瘦了一圈。
巴掌大的脸蛋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放着吧,我叫人去洗。”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老太太一走,盛慧兰给家里的佣人都放了假,独留一个桂妈,而这会儿桂妈已经被盛慧兰打发去买菜去了。
家里并没有人。
“洗洗很快的。”
说完,秦桑抱着一大堆床单被套,从他身旁经过。
真当秦桑准备将床单被套都丢进洗衣机时,盛慧兰恰好出现,她皱眉轻斥:“这些都是真丝布料,不能放洗衣机的!只能手洗!”
秦桑知道是这位婆婆有意刁难,但是现在还是在为奶奶的守灵期,她不想与她争辩。
不就是洗几件床单被套么,小时候她都做过的事,没道理现在做不了。
盛慧兰看着她忍气吞声的模样,满意的勾了勾唇。
秦桑洗完所有的床单被套,整个人已经累的直不起腰来,手指也因为长时间的浸泡,变得皱巴巴的。
桂妈买完菜回来,看她一双纤细漂亮的手,叹气:“老太太要是还在,她得多心疼啊!”
桂妈是个明白人,知道这顾太太不喜欢自家的媳妇儿,这眼里心里的都见不得她好,反而对外面的女孩儿喜欢的很!
但她充其量就是个在顾家工作多年的下人,老太太一走,她连在主人面前说句话都是要看人脸色的。
“桂妈,不碍事。”
秦桑并不觉得什么,她在这里,也就待三天。
桂妈嗔她一眼:“回去涂涂护手霜,这么好看的手,以后可不要干这些粗活了!”
“嗯!”
秦桑上楼回房。
在她走到房门口时,看到顾衍之在阳台上接电话。
房间宽敞,多余的家具摆设都不多,他站的位置,正好直对着房门。
秦桑听到他说:“这周末?”
他的语气,是她从所未有感受过的温柔。
秦桑心里咯噔一下,也许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也许是自己的神经质,她想到了倪娅告诉她的那个名字。
“到时候航班号发我,我去接你。”
“嗯,你那边很晚了吧,早点睡觉。”
“周末见!”
.....
秦桑觉得羞愧。
她像个小偷,不由自主、情难自禁的偷窥别人的生活。
难堪、且不耻。
意识到这样的自己,秦桑重新收拾了下情绪,大跨步地走进去,甚至故意弄了很大的声响。
顾衍之看到她进来,表情并未有任何的掩饰。
“以后这种活不用自己亲自干。”
秦桑愣了一下,看他。
他又补了一句:“就算是我妈说的话,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如果刚才没有听到他讲电话,秦桑觉得可能自己也会被感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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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的时候,饭桌上很安静。
盛慧兰优雅地吃着饭,冷不丁突然开口:“阿衍,你还记得那个弹古筝的王阿姨吗?”
顾衍之顿了下,点头:“记得,怎么了?”
盛慧兰笑笑:“听说最近抱孙子了,心心念念了多少年,终于盼来了!”
秦桑意外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婆婆,没想到她也会有这个心思,结婚以来,关于孩子的事,她一句都没听她提起过。
顾衍之没说话,只是配合的淡笑了下。
“不过听说小孩不太好,先天性心脏病,这会儿还在重症监护室住着呢!”
秦桑一个走神,手里的筷子‘啪嗒’掉了一只。
顾衍之和盛慧兰均朝她投来视线,秦桑脸色有些不自然:“抱歉!”
盛慧兰没在意,继续说道:“现在的食品啊、空气什么的都不太好,你们年轻人压力又大,受孕怀胎也是个顺其自然的过程!”
秦桑的心凉了半截,看来是她误会了,她的婆婆还是她的那个婆婆。
“我其实对你们生不生小孩这件事的想法并不是特别强烈,主要还是看你们自己!再说了,桑桑还没毕业,有些事,还是不要操之过急,先把自己照顾好了再说。”
顾衍之放下碗筷,语气有些冷沉:“妈,你现在说这些干什么?”
盛慧兰耸肩:“我就是这么一说,妈妈不想给你们压力啊~~”
盛慧兰是知道老太太生前跟秦桑说过,盼望着有个重孙这件事的,她怕她当真真去怀个孩子出来,这样,她真的要跟他们顾家剪不断理还乱了!
而且,现在老太太走了,这个家,就要她说了算了!
“而且生小孩对女人身体伤害很大的,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都是一些不可逆的损伤,桑桑还小,我也不舍得她受这些苦的!”
秦桑勾了勾唇放下筷子,“妈,我懂您的意思。”
盛慧兰笑呵呵的:“嗯,吃饭吧!”
而顾衍之看着秦桑,薄唇抿紧,阴鸷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逝去,他想抓,却怎么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