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今天这么早啊!”
“是啊,村长不是说今天大家都要来帮忙吗,村子里一年没办过喜事了!”
葛苹站在自家门口,笑着朝不远处走过来的秦桑打招呼。
自从上次片场出事后,秦桑就一直保留着葛苹的联系方式,在得知她有回乡的打算后,秦桑便起了跟她一起回去的心思。
乍一开始葛苹很不理解,就当她们城里人过惯了繁华优渥的生活,偶尔也想体验乡野的新鲜感,便带着她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后来一个星期过去了,秦桑没有提出要离开的意思。
再一个月过去了,秦桑每天开始跟村里的人熟悉起来,话家常。
三个月过去了,秦桑成为了村里小学的音乐和英语老师。
......
她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很喜欢这里,乡里乡亲和孩子们也都喜欢她,亲切地跟在她后面叫她桑桑老师。
村里的发展很滞后,互联网没有覆盖,需要跑到二十公里外的渠林镇上才有网络。
她们两周或一个月才去一次镇上,买一些生活用品,在这里几乎没有什么花费,在鹿城一百块钱可能一顿饭钱都不够,但是在渠林镇一百块可以买三只鸡,一筐鸡蛋,五斤苹果,剩下的还能买几杯奶茶请学校里的老师们喝。
今天村头张大娘家小儿子娶媳妇的日子,小儿子今年快三十了,之前一直在城里打工,忙着苦钱,张大娘身体不好,靠药续命,大儿子早些年因为下水救人丢了命,家里所有经济来源就指望这个小儿子。
所以,年近三十了,婚姻大事还没个着落。
这不,隔壁村一个女孩子,今年刚够着领结婚证的年纪,身世也苦,被人领养的,养父母都去世了,村长托人去帮忙说媒,两人一见面,还真就看上眼了。
乡下人淳朴,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人双方都乐意,村长就一锤定音,帮着给定下了日子。
下渠村近一年没办过喜事了,来了这么件大喜事,大家伙都很热情,挂灯笼的挂灯笼,剪窗花的剪窗花,张大娘自己的窗花就剪的非常好,秦桑就跟葛苹还有另外一个小妹妹一起,给布置婚房。
恰好是周末,学生们都不用上学,就在场地上到处撒丫子奔跑,空气中有飞扬的尘土还有孩子们的笑闹声,一切与那喧嚣的都市,仿佛两个世界。
新房里。
葛苹熨烫着新郎要穿的西装,一边跟秦桑聊天:“姐,你觉得小美长的怎么样啊?漂亮不?”
小美就是即将要嫁进张家的女孩。
秦桑在挂相框,相框里面是两位笑容生涩真诚的男女,她笑:“漂亮啊,你没看到树哥笑到嘴都合不拢了?”
葛苹捂嘴笑:“也是哦!树哥平时那么腼腆不爱讲话的人,一见着小美,眼睛都舍不得移开!”
秦桑弯唇,找到一个挂照片的位置,问后面的葛苹:“挂这儿行吗?”
葛苹看了一眼,“行啊!挺好的,就挂这儿吧!”
“桑桑姐,苹姐,我觉着你们俩都比小美好看啊!特别是桑桑姐,长的跟个明星似的!”
一直在一旁包装喜盒的邻家小妹妹看着两人,一脸真诚的说道。
秦桑与葛苹相视一笑,秦桑没说话,葛苹‘训’人:“那肯定还是新娘子更漂亮一点,桑桑姐是众所周知的美女这不用说,我你就别奉承了,记得待会儿树哥和张大娘面前别这么说!”
小姑娘撅着嘴巴,‘哦’了一声。
秦桑也看葛苹一眼,嗔了她一眼,淡淡地勾唇笑了下。
村里习俗多,帮忙的人也要四处都顾忌着点,什么时辰要逢六八、礼盒要成双,迎亲队伍不能落单,进村口之前要放多少礼炮......
到成婚那天。
爆竹从村头炸到村尾。
空气中弥漫着让人睁不开眼的喜庆的青雾。
小孩子们追逐着要新娘子给喜糖,树哥被人闹着要抢媳妇!
邻居们围在村口两旁观礼。
昔日安宁的小山村,此刻热闹地像是炸开了锅!
乡下结婚,最欢快的莫过于闹洞房的环节。
一大帮子年轻一点的姑娘小伙,齐头迸进地涌进新房,伴娘们齐齐出题刁难新郎,否则晚上不给洞房,小伙儿们则帮着新郎应对伴娘.....
秦桑从一堆欢闹声中,默默走出新房。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皎洁,像是一个淡金色的大圆盘,高高地悬挂在天幕之上,照拂着这座宁静又安逸的小山村。
她一个人走回家,她住的是葛苹家。
当初她出资给她家修葺了房屋这件事,葛苹家人并不知道这个人就是秦桑,但自从她跟葛苹一起回来之后,他们对秦桑也是关爱有加,什么好的都紧着她。
甚至,相亲。
尽管葛苹不止一次的跟家人暗示,秦桑这样的,是不可能看上这里的人的,但他们依然乐此不疲。
翌日一早。
秦桑起来,看到葛苹的母亲正在水池那洗菜。
“桑桑啊,昨儿姨给你说的就那个镇上王老板他家的儿子还记得吧?照片你看过了觉得怎么样啊?”
秦桑愣了下,笑:“姨,我不打算找对象的。”
“哪能不找对象啊,在城里你们是还年轻,但是在我们这儿,你不小了啊!隔壁刘姨家姑娘比你还小一岁咧,都生三个咧!”
秦桑抿唇笑,不打算继续说话。
这时葛苹出来,嘴上还含着牙刷,含糊不清的数落:“妈!你又在说什么啊?!那刘姨女儿初中都没毕业就出去打工了,跟她老公认识早结婚早,那跟桑桑不能比的!”
“咋个不能比?!这女人年纪越大,生娃娃就越难!那王老板的儿子长的多俊啊,家里条件也好,以后你们结了婚还能去县里买房子,王老板说了,他就这一个儿子,这以后的家产啊,还不都是这一个儿子的!”
葛苹越来越听不下去,漱了口,推着秦桑往外走:“我们去学校了,早饭不吃了!”
葛苹也在村里的小学任教,她是村里为数不多考出去的几个大学生,虽然是三年制的大专,但是教小学语文水平还是够的。
“姐,以后我妈再提这些事,你就直接走人,反正我妈心大,她不会觉得你不礼貌地,你不用担心!”
秦桑扯了下唇角,“没关系的,我现在反正耳朵也生茧了,听你妈讲话,还挺有意思的。”
葛苹笑她:“哪有人不嫌烦的,姐,你脾气真好!”
秦桑心想:她脾气可不好,以前在鹿城的时候,朋友都交不到几个,唯一的那些,估计现在也早把她给忘了。
现在想想,她可真是一个狠人,说走就走了,一句话也不留,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在别人的世界,也不知道苗苗和肖痕他们怎么样了,还有夏姐、苏小和,还有......
想到那个人,秦桑心口莫名抽痛了下。
下渠村没网络,但是渠林镇有。
她周末去渠林镇的时候,上过网。
她看到过莫森新电影又成功拿下亮眼的成绩,看到过他穿着西装出席颁奖典礼,也看到他在家中自杀被人送往医院......
圈子里向来不缺少新人,在莫森自杀的新闻蝉联热搜的那段时间,秦桑被人扒过。
她消失太久了,各种传言都有。
有说莫森是因为她才自杀的,也有人说她得罪了大佬被封杀了,还有人说她也死了。
当然,说她退圈嫁人,莫森为情自杀的传言最多!
为此,她的各个社交账号下面,全都是不堪入目的辱骂和诅咒!
秦桑没有看太久,便关了机。
手机在下渠村不是一个必须的存在。
他的存在,更像是提醒着秦桑,她曾经光鲜亮丽的在镁光灯下实实在在的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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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城。
莫森刚结束一场新戏开机的仪式。
此刻正在休息室内闭目养神。
头顶淡洁的光线洒下来,在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清寂的光晕。
他清瘦了许多,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惨白,一八几的身高,微曲着躺在沙发上,也显得格外的单薄。
廖婷婷轻手轻脚进来给他盖被子,但还没走近,沙发上的人就动了下。
接着,黑睫微颤,薄暮似的眼底,划过什么情绪。
廖婷婷很小声的抱歉:“莫森哥,吵醒你啦?”
莫森薄唇抿了下,摇头,问:“几点了?”
“五点,等会导演说一起吃个饭。”
莫森点头:“好。”
他一如既往的配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配合所有的安排,他喜欢的,不喜欢的,只要是让他做的,他无一例外的全都不会拒绝。
当然,廖婷婷现在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现在的莫森,比以前话更少,更淡漠。
有时候一天,他都说不了一句话。
偶尔的闲暇时光,他能在一个地方,坐上一天,会盯着一个地方发呆,眼里空洞的没有一点光彩。
“莫森哥,你状态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呀?太累的话,我跟姮姐说一声,让她跟导演......”
“不用。”
他起身,往外走。
走到一半,又停下来,回头,廖婷婷一惊把他的外套递过来。
莫森伸手去接,就这样,不长的袖口因为伸手的动作往上拉扯了下,淡洁的光线下,那道狰狞的伤疤清晰的触目惊心!
廖婷婷强迫自己别开眼。
而莫森,不为所动地接过来,然后转身,继续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