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潮湿的感觉从后背袭来,瞬间将乔越淹没。
他在剧痛中挣扎着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盏刺眼的白炽灯管,挂在转动的风扇旁,不时会出现明暗交替情况。
是圣约翰学生楼一楼男厕所的那盏破灯。
乔越侧头看见厕所门口用来整理仪容的全身镜,镜中的自己躺在厕所地面,身体被地上的脏水和鲜血浸染透。
血明明是热的,泡在血水里的乔越却浑身冰凉。他努力着想要爬起来,可惜身上半点力气也没有,努力睁开的双眼中开始出现白点。
一片白茫茫中,乔越看见曹谈站在自己身旁,用沾满血的右手拎起自己领子,冷声问道:“乔越,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巨大的心悸和愤怒涌上乔越的心头。他迎着曹谈的目光想要回赠曹谈一拳,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开始抽搐起来。
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上乔越的肩头,猛地将他从一片白茫茫中抽离。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有人着急地喊着:“乔越!”
“乔越!”
乔越从梦中惊醒,看见一个黑影俯身在自己上方,当即挥出拳头击上那人的左脸。那人闷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乔越听到闷哼声有些耳熟,赶紧伸手拉开床头的台灯。
严老板有些青肿的脸出现在房间里。
乔越吃惊:“你怎么在这里?”
还跟做贼一样站在他的床头,结果无辜挨了一拳头。乔越起身打开整个卧室的灯,走到严皓锦面前伸手抬起他的脸查看伤情。
严皓锦略微有些委屈地看了看他:“这里是我的房间。”
对,乔越现在每晚都睡在严皓锦以前的房间里。
他倒不是为了怀念自己这位前夫,不过是因为这间房是主卧,既然他现在是别墅的唯一一位男主人,当然要睡到主卧来。
听到严皓锦的话,乔越捏着他的脸,冲他翻了个白眼:“严老板你清醒一点,这里已经没有你的房间了。”
今天乔越在律师楼签字之前,严皓锦都有资格来跟乔越说这句话,但是他们都已经正式签字离婚了,这栋别墅也被严皓锦分割给乔越了,严老板现在来跟他说什么房间归属权的问题是不是太迟?
严皓锦听到乔越的话,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
就会装可怜。乔越无奈地撇了撇嘴真心不想管他,但看在严老板给的30亿的份上,他还是带着严皓锦下到楼下客厅。乔越把人按在沙发上,从酒柜旁边的架子上翻出医药箱。别墅里养的柴犬小黄嗅到主人的味道,从狗房跑出来一路小跑到严皓锦腿边,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围着严皓锦打转。
一般只有没吃饭的时候,它才会对严皓锦这么殷勤。
严皓锦伸手揉了揉狗头,无奈向乔越问道:“你又没喂它?”
乔越回头看到小黄当即心虚了几秒,这半年因为离婚的事,他还真把这只狗给忘了,这段时间都是别墅里打扫的阿姨在负责喂狗。
昨天他回港,阿姨跟他请假,说是回乡喝喜酒,要下周才能回来。
他记得阿姨请假,却忘了找人帮忙喂狗。
不过他这心虚也只持续了几秒,毕竟他早就跟严皓锦说过,这条狗不是他的责任。乔越转眼便拿着医药箱理直气壮地坐到严皓锦身边,冷淡地说道:“谁捡的狗谁喂,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黄似乎能听懂他的话,在旁边发出呜咽的声音。
严皓锦正要说些什么,乔越已经拿棉签蘸了碘伏,用手指捏住他的脸,偏着脑袋往他脸上涂着碘伏。
严皓锦看着乔越近在咫尺的脸,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小黄又呜咽了一声。
乔越几下给严皓锦涂好药,把棉签扔到垃圾桶,边起身放医药箱边说道:“狗粮还放在老地方,要喂你自己喂。”
他放医药箱时听见后面窸窸窣窣的动静和脚步声,转头看见严皓锦往狗房走去。也不用他出声招呼,小黄已经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真是名副其实的哈巴狗。
乔越笑了一声,把医药箱放回原位后,跟着一人一狗的痕迹走到狗房。
他懒散地倚靠在门口,看着严皓锦熟练从放狗粮的柜子里拿出狗粮,就像从前他们两人在家的每一个日子。那么平淡又普通,普通到他有时都担心自己有一天会厌烦这样的日子,却没想到是严皓锦先厌烦了。
乔越垂下眼眸,掩饰好自己的嘲弄的心思。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想想那30亿,想想那病床前的50个小模特,瞬间觉得神清气爽。
乔越寻思着,严老板就是现在让他去给小黄捡狗屎,他都能同意。
严老板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心声,抬头向门口望了一眼,视线在乔越身上停留了片刻。他说道:“帮我拿瓶水来好不好?”
“不好。”乔越嘴上反驳他,身体倒是老老实实地走去厨房给他拿了瓶水。
他走回狗房时,严皓锦正接着电话匆匆忙忙往外面走。两人正好撞了个照面,严皓锦看着乔越跟电话那头说道:“我马上过来。”
说完便挂了电话。他挂断电话时,乔越眼角瞥到屏幕上显示着荀绍远的名字,突然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你记得喂狗。”
严皓锦嘱咐往,深深地看了乔越一眼才离开。乔越也没回答他,等到他离开后,默默地走到小黄面前与小狗对视着。
狗子正因为喂食的主人还没完成工作就匆匆离去而躁动不安,见乔越走近,便往乔越身上扑来。
它趴在乔越身上呜咽着,乔越伸手揉了揉它的头。
看了一眼严皓锦离去的方向,乔越无奈地叹息一声,拿了个狗罐头打开倒在食盆里。
小黄立即欢快地舔起食盆。
乔越蹲在小黄面前,抬手摸了摸它光滑的皮毛,无情嘲笑道:“他不要你了。”
终于混上口饱饭的小黄,此刻已经全然忘记了被人抛弃的悲伤,深深埋在食盆里。
乔越又揉了它脑袋上的黄毛一把,走出狗房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他从茶几上抓起香烟和打火机,点燃一支塞进嘴里。
火光闪了两下,乔越叼着香烟对着别墅内黯淡的灯光笑了笑。
真够不负责任的,明明是他捡回来的小狗却要乔越来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