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念想起她闲时作了几幅丹青,自认为工笔尚佳,于是对着于掌柜自告奋勇道,“我去画,倒时麻烦于掌柜帮忙装裱就行,一本女子服饰,一本男子服饰。但男人的服饰样式少,咱要在女子样式上多下功夫,毕竟她们花钱大方。”
就这么定了,沈念念没事的时候就钻在布行后院与几个绣娘探讨着服饰上的细节,用着小羊毫笔在纸上不停画着,改着。
晚上回王府,秉烛作画,王府库房存着好些不同的纸,世子给沈念念拿了好几种纸,比较了几种纸的质地,沈念念终是选了韧性比较好的玉版宣。
她住在先王妃的寝房里,衣柜里有不少旧时服饰,贵族女子的服饰华贵大气,布料精美,细节处绣有精致暗纹,有团花纹、牡丹纹、碧荷纹、穿花纹等。
沈念念见了这些服饰不免有些意动,穿上对着镜子作画,当然不会把自己的模样画下去,只是加以修饰,笔下女子均未露正脸,或是执着扇面,或是面覆轻纱,各色美女身姿窈窕,神态各异。她主要在衣物服饰上下功夫,笔下各种服饰宛在目前,活灵活现跃然纸上。
沈念念搁置下墨笔,拿起几幅丹青对着烛光打量,那身着精美衣饰的美人仿佛呼之欲出般,她不由惊叹着自己画作功底。
有时世子在她的腿上闲坐着,看她的一笔一划地勾勒,极尽认真。稚气的孩子托着腮,时不时感叹着娘画的真好。
至于男子的服饰,沈念念让元儿从他父王的衣柜里偷偷拿几套,画了些样式。孩子太小,没办法穿大人的衣袍。所幸的是王府里侍卫居多,她只能在脑海中想象出男子衣袍的样子,有时把一两个侍卫盯得发毛,她这才堪堪反应过来,给人家赔礼道歉。
王府里的人倒是和善,她都没花什么银子去赏下人,这些人服侍地尽心尽力,她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费心费力了大半个月终于画好,沈念念算是长舒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这些画作收好,放在一个香樟木匣子里,坐着王府的马车去了如意布行交给于掌柜。
于掌柜拿到这些画,漆黑的眼底不由地划过一丝惊诧,手微微颤抖,小姐大才,这些画作精美,手法堪比大家,怕是价值不菲,他得找人装裱起来当作镇店之宝用。
他不由打量了一眼自家小姐,只觉得有些可惜,小姐有这样的才华,不该落得那么个狼狈的名声,京城勋贵人家娶妻不止要看门当户对,而且还要娶贤良淑德,能够稳得住家宅。
只是小姐的境遇在京城世家是瞧不上眼的,一来家里不受宠,没有背景,二来受名声所累,只能低嫁或给大户人家作妾。
于掌柜晃了晃脑袋,叹了口气,真是可惜,若是托生在当家主母的肚子里就好了。他只是沈家聘请的掌柜而已,沈家家底薄,没有世家在京城关系盘根错节,沈侍郎之前的事他也不清楚。
沈念念跟于掌柜商量着这些定制的精美服饰,用料要好,工艺繁杂,价格最低二百两起步。于掌柜合上图册,有这么镇店之宝在手,认为小姐的方法可行。
就这么定了,沈念念的心事落了一大半。成衣铺和戏院都刚起步,正值用钱之际,她真是一两银子掰成两半花,只要一有钱就往里面砸。
当发现现实没有自己预想的那样好时,还要时不时地宽慰自己,慢慢就好了,要耐心点,赚钱要一步一步来。
画完了图册,沈念念有更多时间与元儿在一处,时不时来陪儿子去梨苑听听戏。戏院在王府侍卫的震慑下没有什么流氓泼皮。就在前几日,有人见戏院生意好眼红,派了些流氓泼皮来闹事,刚好有几位听戏的王府侍卫在场,直接扭送至京兆府,后来柳如烟找了专门看家护院的好手,至此再也没人敢来滋事。
有道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亲王府这个大靠山在这,真是令人心安。
顾烨见戏院里没什么可疑人等,没必要花大价钱去专门包下整个戏院,只是在二楼开了间雅致的包房,包房门外守着两位抱剑而立的侍卫,时刻注意着包间的动向。
戏院的生意好,价钱提了一些。包房已经涨到了二十两一间,见娘喜欢来,元儿也挺喜欢来这家戏院听戏的,热热闹闹的。二十两对王府不算什么。
整间戏院座无虚席,一楼坐了一桌的王府侍卫,
包房的门悄悄地开了,柳如烟从外面进来,她的身姿轻盈托了一个食盘,过来放置些可口的糕点和水果。
她坐在香几的一侧,瞧着面前秀丽明媚的女子抱着小世子,沈念念的脸在她精心呵护下几乎好了,只有外出出行的时候才戴面纱。柳如烟这才认真瞧了恩人的面容,她的面如满月,眼眸清亮,朱唇皓齿,肤若凝脂,乌发如瀑,发髻上插了几支小巧玲珑的珠钗作以点缀,倒是一副好相貌。
沈念念回过头,“柳娘子,最近戏院生意大好啊!恭喜恭喜。”
柳如烟低眉浅笑,“那是托了世子的福了。”
世子本来凝神地看着底下的那台戏,在这坐观感极佳,听了这话回过神,一双黑亮的眼睛忽闪忽闪,鸦羽般的睫毛颤动着。
好娇憨的孩儿,柳如烟心道。
沈念念不避世子,跟柳如烟说着最近戏院的情况,价钱提了一倍,只是那些以前那些老客户见贵了就不来了,有些只是平民百姓,手上是有些闲钱,可是戏院这么一涨价想来却有心无力。
沈念念心微微一沉,这倒是,流失了些顾客,好些人因为涨价,那若是不涨呢,这两天有些官员夫人和小姐听到梨苑的名声碌碌续续来了,若仍是那价钱,戏院有些亏。
前几天过来听戏的时候柳如烟说了这种情况,她也在想办法,支着头思索着,想了老半天。要不每间隔三日,恢复原价让周围街坊四邻的老顾客有戏可听。
戏院是午后开门的,大多数听戏的人都是午后至晚上来消遣时日的,早上诸多杂事加身,沈念念让柳如烟多注意下是哪个时辰来的贵客多些,喜欢听何种曲目,尽量在那个时辰段依次排开各类唱曲,价钱可以直接定在一人一场五两。
这么下来的话本来戏院人手足,柳如烟又收留了几个唱戏的学徒,大家伙唱的戏剧种类不一样,不至于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男宾和女宾区域可用小屏风遮挡,毕竟这世道女子出行若是被哪个男人瞧了去,在戏院引起不必要的争端这可不太好。
另外建议柳如烟依据客人观戏的位置给桌子编号,有的位置看戏视角极佳,银子收多点,调合适的价钱,一桌一价钱。若是有人来请戏班子就定一天五百两,低于这个价就推辞了。能请戏班子过府的总是在深宅内院无聊打发时日的贵妇,京城攀比之风盛行,若是价钱低了恐落人口实,对戏院不大好。
更重要的是梨苑在京城的名声出去了,到时一两千两不在话下。包场的话就最低定在三百两,时间长的话每多一个时辰增加一百两。
柳如烟斟酌了下,这倒是个好法子,下来她得仔细想想。
沈念念又说了之前她的想法,若是以后贵客多了可以竞价,每日准备五六个戏本子,喜欢听哪个曲目直接可以竞价,谁出的价钱高的话就唱哪个曲目,这种未尝不是满足那些贵妇在其他人面前的攀比虚荣,二百两起竞价。之后若是戏院名气更大可以继续抬价。
若是没有竞价的话也无所谓,毕竟她们都是付了银两来听戏了,只不过竞价的话可以听她们喜欢听的折子戏,堪比包场。
柳如烟眼眸一亮,这样挺好的,即便是贵妇们有争吵,可她们身份贵重碍于面子,表面功夫做的极好,更别说京城的夫人们非市井之流,何来的打架斗殴,最多逞逞口舌之争,好好哄着就不打紧的。
虽然元儿有的没听懂,但是感觉娘好聪明,一脸憧憬地望向沈念念,把沈念念看得怪不好意思的。
柳如烟见与沈念念商讨完,不便打搅世子听戏便离去了。
这时,世子听见轻风吹过响起阵阵悦耳的银铃声,抬眼望去,只见檐角挂着一串枫叶铃铛,探出了大半个身子在空中过去够。沈念念见不对,一把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托住孩子,让他玩够了。
她把铃铛卸下来,让元儿放在手中把玩,走的时候专门叮嘱柳如烟把铃铛挂在屋内一角就行,万一有孩子在包厢,见铃铛想够摔下来就麻烦了。
柳如烟倒是记下了,沈念念一行人走后,照着沈念念的吩咐去做。
这些天,沈念念倒是很用心的教,元儿也聪慧,背会了好几首诗,倒时沈念念再教他其他的。
柳如烟与徐春夫妇即将要成婚了,沈念念拿到戏院和布行分得的一千六百两,这下手头算是有些银钱,这还是初期,以后的话会赚的更多。
一千两是给大哥的,换成了银票,等什么时候遇见大哥给他还了,官员年俸不多,大哥与她非亲非故的,给她解了燃眉之急。剩下的她去京城最大的珍宝阁挑了些首饰,只一套珍珠头面就价值不菲,花了六七百两,给柳如烟作了添妆,祝福她和夫君长久美满。
本来沈念念想再挑个通透的翡翠玉镯,可是那枚玉镯近三百两,她不由咂舌,好东西真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