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念忙完店铺里的事，带着丫鬟巧慧回了府时，迎面撞见了嫡妹沈思蓉牵着她的亲弟弟沈凌山出府。

沈思蓉斜眼瞪了一眼她这个嫡姐，装扮极为寒酸，面如土色，轻嗤，“果真是乡下来的乡巴佬，大字不识，却有着飞上枝头的的美梦。啧啧啧，瞧瞧你这副德行，配的上我段哥哥吗？”

沈念念听她这么说，抬手抚了下落在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自是一派别样的风情，她好奇地打量着嫡妹，见嫡妹一脸不岔，“哦？那妹妹与你的段哥哥情投意合，两小无猜？”

“你......”沈思蓉心道，恐怕段哥哥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她那时只是偷偷躲在屏风外，瞧见了那气度不凡的学子，便偷偷羞红了脸颊。事后才知他是父亲的得意门生段殊钰。

于是，她央着母亲，求着母亲替她向父亲说说，求父亲让他娶了她。

未料到，这个乡下来的嫡姐却抢了她的如意郎君，她怎能不恨。

沈思蓉攥紧了绣帕，指着沈念念破口大骂：“那也不会喜欢你这个貌若无盐，胸无点墨的女子，姐姐应该对着镜子多照照，就你这样子如何让段郎喜爱。”

沈念念颔首：“那就不牢妹妹费心了。”

姐妹两这番针锋相对，府里不少人看到，多嘴的下人向自家老爷提了一句。

沈如海不由地头大，蹙起了眉。这二女儿一点都不为自己的亲姐姐着想，她养于京城，师从大家，在京城才女当中素有名气，找个高门第的子弟不在话下，何苦纠结这一位郎君。即使段家小子有状元之才，官场沉浮几何，能有几个出人投地，糊涂啊。

沈念念的哭喊声迎面而来：“爹，您要为我做主。”

这个大女儿，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受委屈只能哭闹。

“何事？这么没规矩。”沈如海阴沉着脸，呵斥。

沈念念心道姐妹两在府门前闹得不愉快，府邸众人这会几乎都知晓，自己这个爹亦不会不知。她这是没办法了，本来就不受宠，若不哭不闹，更在府里举步维艰，人人欺负。

她掏起绣帕，擦着本不存在的眼泪，呜呜咽咽道：“刚碰见妹妹了，妹妹说我胸无点墨，貌若无盐，让我照照镜子，瞧瞧自己配不配上段郎。”

到底是二女做错了，沈如海只能为嫡次女收拾烂摊子，“蓉儿怎么能这么说，到底是自己的亲姐姐。”

“是啊！爹，既然妹妹喜欢，做姐姐的亦不好夺人所爱，不如这门亲事就这么算了，”

“算了，你不知道这是你爹费尽心血才为你找的吗？你如今这情况几人能提亲，要不是爹的门生，怕这门亲事都是不成的。”

沈念念捏着绣帕，垂眸低语：“那妹妹喜欢。”

“够了，你尚在议亲，你这打扮怕是不行。去库房挑几样丝缎，做几件新衣服，你母亲那我叫她给你送来几样首饰。”

仔细端详着大女儿的装扮，确实不行，土气的紧。他一个中年男人都瞧不过眼，更别说他的得意弟子。

沈念念心中欢喜不已，低声道：“谢谢爹。”

沈如海摆了摆手：“下去吧！”

他不想再看见这糟心的女儿。

沈念念行了礼，退下了。

迈出门槛的第一件事便是依照爹的吩咐，让管家带着她从库房挑了几样绸缎，管家请了店里的师傅为她量体裁衣，过几天便制好衣服。

第二日，继母那边就让人取来了几样首饰，她取了几样，细细瞧着，呵，这大概是嫡妹不要的首饰吧，现下的首饰当数小巧，精致，这些首饰瞧着大气，色调多是偏大红大绿倒是俗气的紧，哪家议亲姑娘戴这些。

不过有一支金钗，她面露喜色，颠了颠分量，分量虽重，但却样式老气，戴着仿若暴发户一般。

不打紧的，她可以让金店打成其他款式的首饰，最重要的是分量足就好。

见一旁的嬷嬷不住地打量着自己，她知道这是继母的心腹，立即喜形于色，对着嬷嬷笑如一朵花，“嬷嬷代我谢谢母亲，念念这些年从没见过这么多首饰。”

她顿了顿，拿起了金钗，“尤其这金钗，真漂亮，念念真是太喜欢了，谢谢母亲。”

嬷嬷轻嗤，没见过世面的丫头，躬身回道：“小姐喜欢就好。”

回去给夫人复命，“夫人，那丫头真真没见识，夫人您给的这些二小姐瞧不上眼的首饰，大小姐却欢天喜地的当宝贝看呢。”

孟霜琴对镜梳妆，轻抚了一下眼角刚长出的细纹，戴上一支碧玉珠翠，“那可不，老家来的，没多大的见识，不必管她，到时给一副嫁妆打发了便是。当下我愁的是二姐的婚事。这蓉蓉啊，偏就瞧上了段家的那位公子，多亏姐妹争夫是在府内，由我出面为她压下了，要是传到外面不是损了蓉儿姐的名声吗”

叹了口气，“这蓉姐，京城那么多高门贵公子看不上，非要看上自己姐姐的未婚夫，真是令人头疼。”

嬷嬷道：“等大姐儿出嫁了，蓉姐自然就想开了，夫人不必为此头疼。”

“但愿吧，段家小子乃耕读传家出身，哪有京城大户人家的家底，蓉姐怎么就不明白呢。”孟霜琴想着自己女儿那执拗的性子，头疼不已，自己的苦心蓉姐怎么就不明白呢。

*

沈念念靠在卧榻，心中思量，如今铺子步入正轨，最近有了些客源，自己亦有了些许收入，近一个月就分到了三四十两银子，要知道她一个月的月例银子就五两，这让她手中有了些钱财可以支配。

她心中雀跃不已，最近天气转冷，街上没有多少人，但铺子仍有生意，到明年开春生意会更好。

但这些钱离买好东西仍是杯水车薪，她吃着上次从街上买来的燕窝，就是些普通的燕窝，里面的毛都没挑干净。以后慢慢赚钱，如今来看以她的头脑赚钱不成问题，有了钱买金丝血燕窝，好好补补身子。

最近她睡得好吃的好，皮肤逐渐从面有菜色变得白皙透亮，唇红齿白，到底是底子好，女孩子得好好养着才行。

天气逐渐变冷，外面飘着鹅毛般的大雪，府外落满几尺厚的积雪，踩在脚下咯吱咯吱的。

沈念念除了给继母请安，看看嫡妹的脸色，无事便窝在闺房，绣绣花，看看书卷。

她总纳闷，她觉得她读书识字不成问题，才来京城根本没见过几个人，为何能传出大字不识的名声。莫不是因为她长于老家，但如若有人护着，也不至于此。

她总隐隐感觉，之前她应该过着大户人家的奢华生活，再看看她这般穷困潦倒，对比起来真是天上地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沈念念不得不伏小做低，为自己的将来作打算。

父亲说的没错，以自己如今的境遇来看，丧母长女，世人本就对此忌讳，认为无人教养，没规矩。

但丧母的孤女可怜啊，嫡妹有母亲为她考虑她的未来，经常给她贴补，她没银钱了就只能靠自己，婚事也得靠自己。

哎，她叹了口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