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千千假装注意力都在书面上,全程跟个鹌鹑似的垂着脑袋,脚下冷不丁挨踢了一脚,是幼稚男,他朝周淮正的方向努努嘴,用口型说:别忘了你说的。
杜千千横了他一眼,杵着下巴翻看书。
周淮正加入阵营,两队成八人之势,几个人选好位子坐下,杜千千听见周淮正点到她的名:“坐我旁边来。”
杜千千愣了一下,幼稚男又叫开:“为什么!”
“因为这样坐最合理。”
杜千千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合理不合理的,反正他说的话,其他几个人绝对执行,立马就按照他说的调换位置。最后,他们的位置分别是按照周淮正、杜千千、刘建伟、幼稚男同桌、杜千千同桌、幼稚男、男同学、女同学这样的顺序围成一圈。
杜千千觉得自己心脏但凡有点问题肯定当场就过去了。
之前补习她跟周淮正都是面对面坐着,还没试过挨得这么近,老天爷像是跟她开了场玩笑,在她决定放下周淮正的时候又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推了一把,搞得她纠结到底要还是不要。
但比起某人来,她的表现可正常太多。幼稚男就跟故意找茬似的,周淮正这边在讲解,他那头就把笔一摔:“杜千千,这语法什么意思,我不懂,你过来给我讲讲。”
杜千千动了动嘴还没张口,周淮正就道:“还没到你,等着。”
其他几人一边倒支持周淮正:“你这题不会先做别的。”
刘建伟好心凑过去:“要不我先给你看看?”
幼稚男脸臭臭的:“不要你,该干嘛干嘛去。”
慢慢的,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习题上,后来能安静地各做各的。
杜千千心猿意马,写错了好几个单词,又将数学简答题写到了英语作文处。
她用余光瞟向周淮正,恰好见他的视线同样落下来,似乎就落在她的作业本上。
杜千千脸一红,默默用身体护住了作业本。
正对面的幼稚男全程注意着他俩无声胜有声的互动,眼底火花哔哔往外冒,男生之间奇怪的胜负欲使得他不得不咬紧下唇憋着气。
晚自习开始前,他们各自回到了自己位置上,杜千千心神不宁地过了两节课。
下课后她在教学楼底下踢着小石子等闺蜜,幼稚男站到了她面前,神情紧绷:“杜千千,我会好好学习。”
杜千千站着身体,眉头微蹙:“这话你是不是该跟你妈说。”
幼稚男有些不爽:“反正你给我等着,作为交换,我有一个条件。”
“你跟我谈条件?学习是你自己的事情好不好。”
幼稚男瞧了眼四周,用只俩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把你暗恋周淮正的事告诉他。”
“你有病啊!谁谁暗恋他了。”
“好,我暗恋他,我去告诉他。”
“你回来!”幼稚男一脸得意,杜千千快烦死了,“说条件。”
幼稚男说:“我的条件就是在这期间你不能跟周淮正眉来眼去影响我学习。”
杜千千话又说不利索了:“谁谁跟他眉来眼去。”
“你看你看,杜千千我要不要给你找面镜子照照你现在的样子,你跟我说话结巴吗?跟我说话脸红吗?”
杜千千拍掉他指着自己的手:“你管那么宽,你是太平洋啊。”
“反正我就这个条件,你快点答应,要不是看在他帮过我的份上,我才不会给他这个面子。”
这人说话没头没尾的,杜千千随口应道:“答应答应。”
“你别敷衍我啊,要是让我知道,有你好看的。”
杜千千想起之前他的所作所为,眸色冷淡下来:“报复我是吗,随便你。”
“谁要报复你,你怎么这么容易酸脸。”
见闺蜜下来,杜千千拽着她如脱缰的野马奔了出去。
闺蜜差点没栽跟头:“怎么回事,干嘛跑这么快,我没耽误多久啊。”
“我怕再不走会忍不住揍他,他要是我生的我肯定一板栗过去了。”
“哈哈哈,你哪能生出那么大的儿子,不过这个陈键锋真的长得蛮帅的诶,对了,你上回说的《美人心计》没有这个电视啊。”
杜千千心不在焉:“那可能还没拍,再等个几年就出来了。”
“……我最近时常听不懂你说的话,明明说的是人话,听起来却像火星语。”
回宿舍后杜千千坐在床沿发呆,洗漱完的舍友一个接一个回来,问道:“杜千千,你还不去啊,等会儿要熄灯了。”
杜千千从床底下揪出脸盆,里头是完整的牙缸牙刷牙膏洗面奶,大众水房里还有零星几人,她选了居中的位置,随手往牙刷上一挤,刷了两口才发现错把洗面奶当成了牙膏。
漱口时水池内溅进了滴红色液体,杜千千抬头一瞧,左边鼻腔里缓缓溢出了一缕鼻血。
如果不算没穿越到现在之前少年宫的那一次,这应该才是她人生中头一回碰到流鼻血的情况。
仍跟上次一样,没有破损,仅有一点血。
杜千千一夜好眠,没有做梦,醒来却仍觉得乏困不堪,脑子里跟装了团浆糊似的。
她强撑起精神晨跑,渐渐落于人后。
日出在眼前一起一伏,杜千千甩了甩混沌的脑袋,这一甩左鼻孔突然往外飙血,她捂着鼻子退出了队伍,一时不知道是要抬头还是低头,手忙脚乱在身上找着纸巾堵住鼻孔,不料血又从口里流了出来。
血喷涌如注,把衣服都染红了。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惊到了不少同学,与她关系好的几人聚了过来,本是跑在最前头的幼稚男也跟着折返,蹲在她面前帮忙。
几分钟后,杜千千的鼻血仍未止住,她眼前一阵晕眩,昏了过去。
在那头丧失意识的霎那间她回到了这边。
杜千千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第一时间跑到洗手间照镜子,没有鼻血,只不过她的脸色异常苍白,脑袋晕得厉害,眼前都出现了重影。
她洗了把脸慢慢退回客厅,看到日头太阳很大,散发的光芒依旧热烈。
时钟指向5:08,文佳树还没醒,以往他也有睡得过长的情况,杜千千没有在意,她进去摸摸他的脚丫,亲亲脸蛋,小声叫着文佳树的名字:“宝贝,起床啦,再睡晚上要睡不着了。”
文佳树懵懵登登张开眼睛:“妈妈,现在是中午还是晚上啊。”
“傍晚了,宝宝你这一觉睡了有四个小时了。”
文佳树看着没什么精神,抱着玩偶说还要再赖一会儿。
杜千千由着他,洗了手去做饭,刚煮上饭便收到文浩的微信说他要晚点回,让他们先吃。
杜千千放下手机,低头洗菜时有一滴一滴血落到水池里,她瞳孔瞠了瞠,赶忙拿了纸堵着,这回的情况与在那头一样,鼻血流得止不住。
文佳树从卧室里出来看到垃圾桶堆满的带血的纸巾很担心:“妈妈,你怎么流血了,你是不是要死了。”
杜千千告诉自己,童言无忌,亲生的,她还能忍。
晚上文浩回来文佳树顺嘴提了杜千千流鼻血的事,次日他没有去上班,做主将文佳树送到同学家,带杜千千去做检查。
父母就她一个女儿,在健康这件事上杜千千没有矫情。
文浩提前挂了号,到医院后又夸张地租了把轮椅带着杜千千跑上跑下,整个过程表现得像个尽职尽责的丈夫。
而杜千千总不放心文浩在身后推她,浑身戒备。
因为刚才她眼前突然一闪一闪的,出现一副画面,她好似看到自己成了一个植物人抑或是病重住院,反正就是不能自主行动,需要依靠轮椅,然后文浩就在轮椅上动了手脚,在有斜坡的地方松了手,她跌到水沟里丧了命……
那是她很早之前做过的一个梦。
医生对杜千千的诊断是,血压过度波动造成血管破裂出血,医生开了单子,文浩让杜千千在门口等,他去附近的机子上付钱。
杜千千看着自助结算机那儿文浩的背影又返回到科室。
医生正在叫下一个病人,杜千千抢在下一名患者进门前问医生:“您好,我想请问一下,您刚才开的药跟抑郁症的药有没有冲突,因为我本身还有在服抗抑郁症的药。”
医生说:“只要没有配伍禁忌大概率就可以,但最好不要同时吃,间隔个半小时左右,或者你实在不放心,先把你抑郁症那个药给停掉。”
杜千千虚心请教:“那如果同时吃会怎么样?”
叫到号的患者已经在等着,医生先接过了他的卡插到机器里,回答杜千千说:“药物反应,头晕,头脑不清醒,恶心什么的吧。”
“会不会对精神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