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有点糟糕,选的原石里面只有薄薄的一片有颜色。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被江逢奕握住的手,她被握得牢牢的,掌心贴合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赵月芽刚刚才同人说喜欢他,现在都不敢将手抽出。
江逢奕安慰道:“没事,我去买翡翠成品赠你。”
赵月芽低头,目光仍旧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她也没听清江逢奕说了什么,便“嗯”了一声。
等走出人多的古玩市场,赵月芽紧了紧手,江逢奕脚步立即停下:“怎么了?”
“我们就一直、牵着手吗?”
江逢奕闻言,他松开了而后改为更加亲密的十指相扣,指侧摩挲的触感令人泛起一阵细密的痒,少年笑得肆意,轻声道:“为何不呢?月芽不是与我两情相悦,将要定下婚事吗?”
赵月芽倒吸一口凉气。
她有点后悔,江逢奕不是她相信中温顺的绵羊,而是令人想要逃离的凶兽。
赵月芽语塞,无法反驳。
她强迫自己定心,妥协道:“那、那你牵吧。”
算了,反正已经选择了。
她也不抵触江逢奕,他长的又好,牵个手又不吃亏。
赵月芽偷偷抬眼瞥他,他还未及冠,高马尾金冠束起,额前碎发微微遮眼。不料,直接撞进少年眼底,清亮的眸子盈着她一人。
江逢奕:“看就光明正大的看,我又不会不让你看。”
好大方。
赵月芽“嗯”了一声,两人牵着手在街上走,她有点不自在担心碰到熟人,也说不上是担心,只是觉得被撞见了不好意思。
想起母亲的问话,赵月芽组织措辞,说道:“我今日已经和母亲说了,她提出了两种成婚方式,不知道你意下如何?是娶我……还是入赘我娶你?”
江逢奕哈了一声,他垂眼凝视赵月芽:“你今日就已经同华颐长公主殿下说过了?”
赵月芽抬头同他对视,错开眼:“嗯,所以才会约你,想知道你的想法。”
江逢奕轻笑:“你倒是不隐瞒。”
他此时被愉悦充盈,只是除此之外还有深深的担忧,他只是引导着赵月芽口头上喜欢他,但心里究竟喜不喜欢……罢了,现在不喜欢又怎样,他会让她真正喜欢上他的。
“我想娶你,是不是高攀了?”
“门第吗?你不是不在乎这些吗……”
“你怎知我是真的不在乎还是装的?”江逢奕低声道。
赵月芽回想过往,沉默半晌,答道:“……我倾向于你不在乎,毕竟,依你的才学和能力,若想谋求一官半职,是件极为容易的事情。”
早早的便能摆脱白身,跻身官僚之中。
江逢奕:“那你倒是高看我了。”
他收敛笑意,贵门世家讲究出身,就算他再如何,在他们大部分人眼中不还是沾染铜臭的商贾吗?
只是他会自嘲,没脸没皮地展笑颜,作出浑然不在意的样子。时间久了,也不过如此。
赵月芽抿唇,她觉着现在的江逢奕表情有点可怜,唇瓣张了又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反正、反正我不会看轻你……也从来没有看轻你。”
江逢奕眼睛里重新涌起笑意,他道:“我知道。”
她看谁都一样,在她眼里全然没有身份尊卑,就连街边的乞丐她都不会有什么轻蔑的看法。
赵月芽:“其实不管哪一种,我觉着都一样。如果你在乎旁人的眼光,不管哪种选择都会引起非议……”
娶她,便是郡主下嫁,江家高攀,江逢奕会耍手段;若是入赘,那么就是江逢奕攀附权贵。人们惯会柿子挑软的捏。
赵月芽:“要不,我们……”算了?
江逢奕心头一跳,抬手捂住她的唇,打断:“不许说,我不在乎旁人怎么看。既然你已承认我们两情相悦,该如何便如何。”
“我江逢奕以江家万贯家财为聘,娶你为妻可好?”少年人说的很慢,咬字清晰,一字一句地钻进人的心窝里。
还未等到回应,这时一道声音传来,将旖旎的气氛破坏殆尽。
“江逢奕你在说什么?吃熊心豹子胆了?”
寻声望去,只见一人贵公子打扮,他玄衣镶金纹,俊美面容凝着寒霜,正是齐元裕。
周身立着人高马大的侍卫,离他最近的少年最为突出,稍稍落后他一步,投向这边的目光带着探究,面上亦是没什么表情,正是陆照。
就是说,在大街上溜达会遇到熟人吧?!只是他们这般一行人经过,无论如何都会有声响,应当只听到江逢奕刚刚说的那一句。
自那日不欢而散,赵月芽就没见过齐元裕了。此时相逢她觉得有些尴尬,注意他的目光投向她与江逢奕十指相扣的手,一瞬间头皮发麻。
她下意识想要挣脱。
完、全、失、败。
江逢奕非但不松手,反而捏得更紧,他弯起眉眼,语气松快:“回殿下话,江某不过是同心上人表明心迹而已,怎么就是吃熊心豹子胆了?”
齐元裕那双琥珀色的眼瞳燃着火,他向来讨厌他的笑颜,现在厌恶更重,明晃晃的挑衅。可他不能失了气度,怒极反笑:“你没有看出月芽的抗拒吗?”
他又转向赵月芽,沉声:“你过来。”
“你要离我而去吗?”
江逢奕轻声问道,垂眼微颤的睫羽称得他流露出些许脆弱。
街边并非能够吵闹的地方,他们这一群人立在此处,路过的行人,摆摊的小贩或多或少都会朝这边投向目光。
赵月芽受不得这种注目礼,好想躲起来,她空着的另一只手覆在江逢奕与她交叠的那只手背上,安抚地轻拍,仰头用澄净的眼眸凝望他,小声哄道:“……我答应你刚刚说的话,别担心,不会反悔的。只是你先松开我,我同他说几句话让他离开,这里人好多,我不喜欢。”
江逢奕面不改色,只有耳朵泛点粉色,他听话地松开了手,背在身后,平静说:“那你不要骗我。”
赵月芽笑了笑:“不会骗你的。”
他们对话的一来一往,只教齐元裕心底的那把火燃得更旺,他固执地看下去,就算痛苦难受。
他江逢奕凭什么啊?
“表哥。”
赵月芽抬步朝他走来,脸上神情为难,在距他两步远的位置停下。
齐元裕怒气稍减,只是赵月芽一开口,他才缓和的情绪又上涨并且更甚。
她扬起头,轻声道:“我的私事还望表哥不要插手指摘,我观你们行色匆匆,应当还有要事在身、”
话音顿住,赵月芽又看了眼陆照以及身后众多侍卫,继续说:“此地为主街道,你们人数众多,还是尽快离去为好。”
齐元裕极为受伤地凝视她,赵月芽垂眼躲避视线,注意到他身侧的手攥得指节泛白。
对不住了。
但是选定了人就应当一心一意,她知道上一次选错了,这次怎么都不能重蹈覆辙。
齐元裕心凉半截,她又在赶他,再往前凑就真的是贱骨头了。声音仿佛从喉间挤出来一般:“好好好。”
他拂袖离去。
不愿再回头,更是强迫自己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