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并不是所有事在经历第二次后，就可以坦然面对。
周四那天早上，向昀去医院拿了母亲的体检报告。因为上面有几项数据出问题，所以医生要求他亲自前去详谈。
从医生口中听到“疑似乳腺癌”几个字，向昀的心脏依旧止不住地往下沉。恐怕并不是“疑似”，很快就是“确诊”。
还好姚玉琴是个通透的女人，在向昀用最委婉的措辞告知她此事后，只是笑眯眯地问他：“那什么时候去做穿刺啊？”
向昀看着母亲的笑容，心脏被揪紧。上辈子就算是弥留之际，母亲也是这样笑着看他。这个女人从来都那么坚强，不会向他展示脆弱的一面。
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向昀反而觉得自己的手比母亲的更加冰凉：“我跟医生约了这周末，但是我……”
“你要去工作嘛。”姚玉琴轻柔地拍了拍他的手，“别哭丧着个脸，妈也希望你能在那个节目里找到个好的。我看那个小商就对你很上心啊。”
向昀闻言语塞，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最后憋出个难看的笑容，道：“妈，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别误会人家。”
“当然能看出来了，他那个眼神骗不了人的。”姚玉琴笃定道，“虽然评论站你和那个小力，但是妈不会看错的！”
“好了，妈~”向昀软下声音，道，“毕竟还是穿刺，到时候我让雅雅姐陪你去吧。”
“雅雅最近忙不忙啊？你别总是麻烦人家。”
“我去录节目的时候，她闲得很。”向昀道。
“行吧，反正雅雅也跟你亲姐似的。”向母又作势瞪了他一眼，“到时候我也跟她说说，让她也抓紧，不然你们姐弟俩上梁不正下梁歪。”
向昀哭笑不得：“这哪儿跟哪儿啊？”
难得有闲工夫，陪了母亲一整天，一起看看电视聊聊天也是不错的选择。
到傍晚的时候，向昀接到游子明的电话，才想起还有聚餐这件事。
之前都牵挂着母亲的身体，连节目播出了都没来得及看，向昀一拍脑门，懊恼自己这记性。
“喂，子明，不好意思，我今天……”
“你可别说你今天没时间啊。”游子明打断了向昀找理由，“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大家一起看第一期的节目，商神都百忙之中抽时间过来了，你要是说不来，那就太不给面子了吧。”
正在厨房洗菜的姚玉琴听见动静出来，问道：“是朋友叫你吧？你该去就去啊，别整天跟我这老太婆待在一起了。”
向昀捂住话筒，确保游子明听不见，为难道：“可是说好一起吃晚饭的。”
姚玉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推了一把儿子，道：“你快给我走，我也好少做点菜。”
向昀当然知道母亲并非真心实意赶他走，可老年人性子倔，最后还是以向昀失败告终。
游子明定的聚餐地点是一个轰趴馆，已经到场的游子明和江颂清早就准备好了烧烤架子，应力正在生火，只有商之暮大少爷坐在旁边调试投影仪，顺便和戴星雨有说有笑。
大概是向昀进门的时候被绊了一下，动静有点大，商之暮立刻就停下说笑，抬头看着他。
向昀非常尴尬地跟大家问了声好，就听见应力热情地打招呼：“哈喽昀哥，快过来，我这块肉快烤好了，就等你呢。”
商之暮瞥了一眼应力手中的肉串，挑剔道：“看起来还夹生，他胃不好，不能吃这种半生不熟的。”
应力哼了一声，鄙夷道：“也不知道是谁带着昀哥吃了一餐全生的，才测试出来这么一个bug。”
向昀换了鞋进门，径直走到应力身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嗯~很香嘛。”然后不自觉看了一眼商之暮的脸色，补充道，“确实还能再熟一点，你多翻翻。”
应力从善如流：“好嘞！”
烧烤进行的时候，商之暮那边的投影仪也已经开启。
不得不说，自己看自己录的节目，那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前世向昀没有经历过这么羞耻的场景，所以在看前采时，就已经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游子明看到向昀没有什么感情的前采，道：“不愧是专业主持人啊，前采采的跟新闻联播似的。”
向昀咬了一口牛五花，把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干笑了几声没有回答。
看节目的好处就是，能够发现其他镜头下的一些华点。比如游子明在后采中承认第一印象最好的就是江颂清，引来全场起哄。游子明问江颂清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
江颂清只是对着幕布抬了抬下巴，道：“你自己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刚好下一个就是江颂清，游子明立马放下手中的玉米，竖起耳朵听到江颂清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戴星雨在边上笑道：“你们不用录后面的节目了，直接去录隔壁的蜜月旅行吧。”
“别别别，到商神了，快听听商神说的是什么。”游子明见江颂清不好意思，见好就收，迅速转移话题。
连摄影师都对商之暮的颜有偏好，其他人都是半身，只有商之暮有怼脸特写，还是越怼越近那种。
向昀看到屏幕上放大的脸，不太自然地低头啃起了骨肉相连。
“第一印象最好……”节目里的商之暮停顿了一下，然后很坚定地回答，“向昀。”
当被问到为什么，商之暮道：“不是第一印象么？就是眼缘而已。”
没人知道他们在节目之前就已经见过，更没人知道商之暮在上辈子说出来的名字并不是向昀。
向昀手中的骨肉相连还剩一半，却呆呆地盯着屏幕，完全忘记了啃下一口。身边热闹的聊天声好像被隔绝在一层水膜之外，血流冲击上大脑，震得耳畔嗡嗡作响。
为什么这次重生的商之暮连这个回答都出现了变化？
“向昀？昀哥？”游子明拍了向昀一下，“怎么，高兴傻了？”
“没、没有。”向昀回过神来，抬眼刚好对上商之暮投来的视线。
回想这几天经历的种种，这个商之暮确实跟从前的大不一样。应该说，这个商之暮可能本来就是另外一个人，并不能跟向昀前世见过的混为一谈。
不知是谁打开了弹幕，向昀看到弹幕上也都在讨论商之暮刚才的回答。
【向昀是哪个啊？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竟然是向昀，我还以为他是主持人呢，看起来就像是来cue流程的样子】
【我怀疑是商神的脸盲犯了，不记得任何人，就随便说了个名字】
【这不是前两天拒绝商神好友申请的那个人吗？】
【什么拒绝好友申请？姐妹展开说说】
向昀猛然想起拒绝商之暮好友这件事，隔着两个人与商之暮表示歉意：“不好意思啊商神，那时候真不知道是你，我已经加了你好友了。”
感受到向昀的语气明显友善了许多，商之暮的坐姿也放松了些许，点头道：“没关系，我知道。”
但商之暮还是感觉好笑，现在向昀对他的态度客气得就好像真是相亲认识的，而不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当晚就用掉了三个套的关系。
“来了来了！”游子明忽然叫起来，“第一天选房哈哈哈。”
不仅游子明如此，弹幕也更加厚实起来。
【接下来修罗场预警，商之暮挂相预警】
【二刷，我敢保证，有向昀在的镜头里，商神就没有出现过正脸】
【商神的眼睛好像是黏在向昀身上了，他不会真的陷进去了吧？】
【jmz恶意剪辑的而已，一个综艺也会信】
向昀记得当时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商之暮，但是现在对商之暮的芥蒂消除了不少，也就坦然看着镜头里的商之暮。
发现正如弹幕所说，商之暮在选房全程都在盯着向昀看，好像想从他的表情来判断到底选了谁。
而且每一次在向昀举起写有“应力”的白板时，商之暮的脸色就要黑上几分。
向昀的心脏重重跳了两下，他怀疑自己恋爱脑，想多了。
“有点辣，我去拿点饮料，你们要吗？”向昀找了个借口离开现场。
应力殷勤地一起起身：“我跟你一起去吧。”
“好啊，一起呗。”向昀没有拒绝，带着应力这个小尾巴一起去了厨房。
冰箱里的饮料不多，只有两罐可乐，剩下的都是啤酒和起泡酒。
向昀拿出那两罐可乐塞给应力：“喏，你喝可乐，我们喝酒吧。”
应力不服：“凭啥啊，我也成年了。”
向昀笑着开他玩笑：“那你酒量怎么样啊，成年人？”
应力一下又蔫儿了下去：“还……行吧。”
向昀拍了拍他的肩：“小孩子就喝点甜甜的，酒精这种罪恶的东西就交给哥哥们。”
“昀哥！”应力没让向昀有机会把手抽回去，定定望进后者眼底，道，“别把我当小孩子了，刚才那个后采我没说实话，我最喜欢的也是你。”
向昀一时无言，被应力握住的手腕上传来滚烫的体温。他把应力当弟弟，但这只小狼狗切切实实比他高了半个头，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竟有几分危险的意味。
“我……”向昀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谢谢你啊，看来我给人的第一印象都还不错。”
故意曲解了应力“喜欢”的意思，向昀想要抽回手，却听见厨房门口传来“砰”的一声。
厨房里的两人抬起头，看到门口正站着商之暮，他手里的塑料盘子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