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菱回去后琢磨了许久,既然明后两天裴凉不参加围猎,那么这两天接触到弓箭的机会也很少,而且上一世,裴凉也是在春狩快要结束的时候才受伤的,那么裴凉只有可能是在野猎的过程当中受伤的。
那么她要怎么做才能让裴凉避免受伤呢?阻止他参加野猎?他会听她的么?
想着想着寻菱脑袋变得沉重起来,便逐渐睡了过去。
翌日,寻菱醒来的时候,宁岚儿和惠宁公主已经全副武装,肩挂弓箭,脚踏黑靴,准备进山围猎了。
围猎只是圈出一块山林,将里边凶猛的动物清理出去以后,再放一些不带危险性的小动物进去,多适合于世家贵女和一些没上过战场的世家官宦子弟参加。
最后打到猎物最多的前几名,可视情况参加接下来的野猎。
惠宁公主见寻菱醒来,问道:“表嫂,你可要去围猎?”
寻菱摆摆手,笑道:“我在这等你们回来。”
惠宁公主劝道:“表嫂,你跟着我,我带你。”
寻菱还是摆摆手,玩笑道:“我从小便没有摸过箭,这样子去打猎,要被笑话死的。”
惠宁公主的倔劲上来了,正想再劝,宁岚儿却在一旁讥讽:“箭都没摸过,公主就别费劲了,也不知道表哥是怎么看上的表嫂?”
自宁岚儿与寻菱摊牌以后,便恢复了前世对寻菱的清高,可这一世更严重一些,甚至公开讥讽。
惠宁公主气不过,正要与宁岚儿争吵,寻菱连忙拉住了她:“没事,你赶紧去吧,你的手伤还没有完全好的,注意安全。”
惠宁公主听了仍不甘心,又瞪了宁岚儿一眼,方大步走出了帐篷。
宁岚儿冷冷地看了寻菱一眼,不再说话,径直走了出去。
这一日寻菱无事,裴凉也没有来找她,她便在帐篷附近闲逛,也有一些女眷过来邀请寻菱,请她去溪边走走、山野看看,寻菱都拒绝了。
寻菱心里有事,正一门心思地思索怎么才能让裴凉不去参加野猎。
日暮天黑的时候,围猎的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惠宁公主打了三只野鸡、两只野兔,还有一只野鸭。
宁岚儿差不多也是如此。
女眷中战果最好的是辅国公家的二小姐,竟然猎了一只体型肥大的野猪。
让人惊叹的还不是辅国公二小姐猎了一头野猪,而是她体型娇小,却利用一根松木树枝将野猪从林中这么远的地方拉了回来。
晚间开宴席的时候,皇上还因此特地夸了辅国公二小姐,并给了赏赐。
寻菱和裴凉坐在一处篝火旁吃着烧烤,野味烧烤美味,又有美酒相伴,一时众人颇酣。
寻菱吃了一口裴凉烤好的野鸡鸡腿,劲道香辣,十分美味。
寻菱难得对美食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裴凉颇感诧异,正要询问,寻菱却先说话了:“你后天一定要去野猎吗?”
裴凉不明白寻菱为什么要这么问,便回道:“为何这么问?”
寻菱笑笑,也不解释,只道:“可以不去吗?”
裴凉思考了一下,反问道:“却也没有什么理由让我不去。”
寻菱的杏眼明媚娇艳,似有撒娇的意味在里面:“就是单纯的我不想让你去,可以吗?”
裴凉认真的盯着寻菱看了一会,眼神中有宠溺:“这个理由在皇上面前可说不过去,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不过是野猎,我不会有事的。”
寻菱心中暗惊,裴凉竟然一眼就洞悉了她的想法,见不能说服裴凉,便也转移话题,不再提这件事情。
第二天围猎和昨日一样,宁岚儿和惠宁公主一早便进林子了。
寻菱在寝帐里呆了一上午,傍晚刚过酉时,寻菱出了帐篷,去了西北方向的一个小山坡。
晚间举行围猎欢庆宴的时候,裴凉没有看到寻菱。
但宴席上举杯换盏,觥筹交错,裴凉一时没能分身去找寻菱,便命季安去女眷寝帐那边去看看。
宴席快要结束的时候,季安回来向裴凉禀告,面色有些慌张:“爷,夫人她身体不适,玲珑说夫人天黑以后便一直没有出过帐篷了。”
裴凉一听,面色瞬间冷峻下来,跟身边人说了一声“抱歉”后便退出了宴席,来到了寻菱的寝帐。
此时寻菱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玲珑在一旁伺候着,手里拿着一个痰盂。
玲珑见裴凉进来了,慌忙起身行礼:“侯爷。”
寻菱本闭着眼睛在休憩,一听裴凉来了,也慌忙转身,想要坐起来。
裴凉面上温和,连忙上前制止:“身体不适便躺着,可请太医过来看了?”
玲珑在一旁小心回话道:“尚未,夫人说只需要躺会就好了,可方才还只是说腹痛,现在都开始呕吐了,都吐两回了。”
裴凉脸色变冷了一些,朝门口吩咐道:“季安,马上去将葛太医请过来。”
“是,爷。”季安得命立即跑了离去。
寻菱小声嘀咕,语气有些虚弱:“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躺会就好了。”
“不是躺一晚上了吗?怎么还不见好。”
“吐一吐便好了。”寻菱狡辩。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葛太医过来了。
葛太医约莫五旬年岁,面容精瘦,下巴留了一小撮山羊须。
他给寻菱把完脉以后问道:“夫人下午可是误食了什么东西?”
寻菱认真地想了想,回道:“和平日一样,大家吃什么我便吃什么,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夫人再仔细想想。”葛太医语气祥和,鼓励道。
寻菱骨碌转了一圈眸子,似真的仔细想了一番,方回道:“下午我去后面的小山坡散步时,发现了一种野果,瞧着怪水灵的,便尝了几颗。”
葛太医眼见着松了一口气,才转身对裴凉道:“这便是腹痛、呕吐的原因了,侯爷以后可得劝着些夫人,可不是什么野果都能吃的。”
“葛太医说的对,只是不知道她病得可重,需得用些什么药?”裴凉谦逊问道。
“好在夫人食用的并不是太多,脉象也平稳,老夫开几幅催吐药,夫人只需将胃里的东西吐出来,再吃些暖胃的药汤便好了。”
“劳烦葛太医。”
待葛太医开好药方以后,裴凉亲自将葛太医送出了帐篷,又命季安拿着药方去取了药回来给寻菱喝下。
喝过药以后,寻菱便开始呕吐,每隔半个时辰便要呕吐一次。
期间宁岚儿和惠宁公主参加欢庆宴回来,都被裴凉安排去了别的住处。
惠宁公主回了自己原先住的帐篷,宁岚儿则被安排去和南康伯的女儿住在一起。
寻菱吐完以后,气若游丝道:“何必这么麻烦,待我吐完了,也便好了。”
待寻菱吐得差不多了以后,已过了子时,寻菱虚弱地问裴凉:“你可要回去安歇了?明日还得去参加野猎呢。”
裴凉眸光深邃,幽幽地看着寻菱,缓声道:“我已吩咐季安去跟皇上告了假,明日退出野猎比赛。”
“这样可怎么好?皇上可会怪罪于你。”寻菱满脸担忧。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你这这个时辰病下来,不正好给了我不去参加野猎的由头了么?”裴凉慢悠悠道,面上平和,并未见他生气。
寻菱一听,面色忽地便红了起来。
裴凉见了寻菱的反应,更是明确了心中所想:“你平日不糊涂,你是故意去吃那野果的对不对?”
寻菱见无法隐瞒,只好如实回道:“是,不过我有分寸的,那马桑果我不过只吃了三颗,幼时在荆州的时候,我也不过只吃了两颗,吐了一晚便好了……”
见裴凉逐渐蹙起的眉头,寻菱说话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
裴凉定定地看了寻菱许久,才生气道:“你便是如何也不能伤害自己的身体的。”
寻菱慌忙点头,又握住裴凉的手臂,轻轻地摇了摇,忽闪着眼眸浅浅笑道:“你别生气,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裴凉看着寻菱澄净又故作无辜的眸子,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罢了,吃了便吃了,只是以后别再这样了。”
“嗯。”寻菱轻轻应声。
又静默了片刻,裴凉还是没忍住,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你为何这般不愿我去参加野猎?”
这个问题寻菱已经琢磨了许久,便将自己心中早已拟好的答案告诉裴凉:“来春狩前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你在春狩的时候受了重伤,我想着春狩期间只有野猎的时候最危险,便想着通过这个法子让你不要去。”
裴凉面色稍稍开霁:“这也是你为什么要跟我来春狩的原因,是么?”
寻菱点了点头。
裴凉的黑眸中似盈满了复杂的情绪,最后长叹了一口气,将寻菱拥在怀里,沉声道:“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有事直接同我说便是。”
鼻端满是裴凉男子的气息,寻菱一时觉得害羞,不自在地在裴凉怀里扭了扭身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随后裴凉又让玲珑给寻菱吃了暖胃药汤,才陪在寻菱身侧合衣躺了下来。
寻菱吐了一晚,早已累得不行,很快便睡了过去。
裴凉却是盯着寻菱看了许久,才渐入了梦乡。
翌日,因两人昨夜睡得太晚,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
玲珑却急急走进帐篷,焦急道:“侯爷,季安说方才野猎的时候,襄阳侯世子受了重伤,皇上派人来请侯爷马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