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延道: “我大兄名俞澈,字清衡。”
逢椿轻轻地“嗯”了一声,在嘴里咂摸了几下“清衡”二字,说不出的熟悉感,可是脑子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想起来。
俞延写完给大兄的信后,便着手开始写第二封给俞老夫人的信。
此时,逢椿已经不在屋中,前不久吴夫人的丫鬟把她叫了过去。
俞延手中的笔不停,只见信上写着:母亲,儿子在北疆有了心仪之人,已互定终身。她身世可怜,战事将定,不日还京,届时带她与您相看。儿子只愿娶心爱的女子为妻,舅舅与父亲那边还望母亲斡旋一二。
俞夫人难产九死一生才生下儿子,所以从小对他异常疼爱,为了护儿子都敢提刀和俞将军叫板。
眼下,父亲那条路肯定是走不通的,俞延此举是想母亲能站在自己这一边,这样他与小椿的婚事才有希望。
而逢椿这边,被吴夫人叫过去之后,两人相对而坐在小榻上。
吴夫人握着她的手,犹豫片刻开了口:“小椿啊,你身子可还好?”
逢椿不明所以,答了句:“我身子……无碍。”
吴夫人接着道:“要不要找个大夫再来看看,若是不小心有了身孕,咱也得早做打算……”
“咳咳。”逢椿捂着嘴,忽得猛烈咳嗽起来,“义母,你在说些什么……”
吴夫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索性挑开了话说:“你既已经与那将军有了肌肤之亲,虽说你不在意什么虚礼,愿意这般无名无份地跟着他,可男女之事,若是不加节制,你既懂医,自然是知道的,这早晚是要……”说着,吴夫人看向了逢椿的小腹。
逢椿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她倒是完全忘记了这一茬,而小将军比她还生涩些,恐怕也同她一样。
孩子?逢椿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那大夫说她体虚已久,想来是不易受孕的,但凡事总有个万一,她愿意因着一腔欢喜就跟着小将军,可她的孩子呢?
见惯了军营里的男男女女,逢椿自知身份,本就没有想过小将军会真的娶自己为妻,眼下的亲密无间也不过是一晌贪欢罢了。
不过,她不后悔。
但……总有一天,她是要离开的。
“劳请义母给女儿寻一碗避子药来。”
吴夫人起初愣了愣,最后如释重负般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这才对,未婚有孕最终苦的还是咱们女子,你与小将军还年轻,早晚都能有孩子的,到时候有了正经名分,孩子也才能有依靠。”
逢椿点了点头。
不过,这碗避子药最终也还是没能派上用场,因为回去不久逢椿就发现自己来了月事,吴夫人知晓后松了口气,忙让人把药都倒掉,药渣也清理干净。
第二日是叶城的一个大节日,吴桃早早地来寻阿姐,想找她一起去街市上逛逛,不过见阿姐躺在床上恹恹的模样便歇了心思。
吴桃失落地离去时,正巧俞延带着王石回来了。
俞延这几日虽不用去军营,但由于那尤二一案牵扯出了太多人,叶城府衙束手无策时便会请小将军来处理。
“姑奶奶,你怎么憋着嘴,谁欺负你了?”王石凑到吴桃跟前,一脸幸灾乐祸。
吴桃瞪了他一眼说:“今日是归叶节,集市上热闹得很,南北的客商都会出来摆摊,我本想找阿姐一起出去玩,但是阿姐身子不适……”
“身子不适?”俞延眉头一皱,快步往逢椿的院子走去。
身后传来吴桃兴奋的声音:“阿姐陪不了我,那不是还有你吗,傻大个,快陪本小姐去,否则我跟小将军告状说你……”
王石一把捂住吴桃的嘴,将她挪到一旁,“好好好,姑奶奶,我答应你就是了。”
“嘎吱”一声,门被大力推开了。
逢椿一惊,手中的月事带落在了地上。
“小椿,你怎么了,身体有何不适?”俞延径直朝她大步走了过来,握住她的肩膀,左看看右看看。
“小将军,我……无事。”说罢,她低头看向了自己被小将军踩在脚下的月事带,小脸登时红了个透彻。
俞延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随后在逢椿逐渐瞪大的双眼注视下捡起了……
“等等。”逢椿一把夺过那物拾,掩在身后,眼睫低垂,羞愤欲死。
“怎么了?”俞延方才看清了那细细长长的东西,就是不知作何用处,“这是何物?”
“这是女子……的月事带。”逢椿直言,似乎是觉得小将军听不懂这话,又添了句,“女子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身子不爽利,身下……会流血,所以得……”
“流血?”显然是第一回有人同他说这些事,俞延拧紧眉头,低语道,“那你……疼吗?”
逢椿的脸更红了,她的手指一圈一圈地绕着那细带子,“初时疼些,觉得浑身乏力,不过喝些红糖水,用汤婆子暖一暖便会好上许多。”
“暖一暖便会好些吗?”
“嗯。”逢椿轻轻点了点头,随后望向了地上的汤婆子。
俞延会意地将汤婆子捡了起来,不过发觉汤婆子只余一点温度,想来里面的水已经发凉了。
“给我吧。”逢椿指了指汤婆子。
“小椿,汤婆子已经不热了,我去替你加点热水。”俞延认真道。
逢椿忙摇头,“不了不了,厨房离我这有些远,一来一回破费些力气,小将军劳碌了一天,还是先歇着吧。其实……”
“怎么了?”俞延看着欲言又止的姑娘。
“其实,这屋里有更暖的东西。”逢椿抬头望着他,眸子澄澈透亮又带了几丝狡黠。
俞延对上那眸子,心口猛地一跳,随即目光落在那双握住他腕子的柔荑上。
*
逢椿就这般睡了过去。
俞延阖眼倚靠在塌上,逢椿枕在他的腿上睡得香甜,小腹上还放着一双温热的大手……
待倦鸟归林,落日西沉的光辉洒进屋内,俞延被这光刺了刺,逐渐醒转,回过神后望向窗外,随即伸出手遮住了熟睡姑娘的眼眸。
逢椿察觉到眼皮上传来的热度,心口砰砰直跳,其实她早就醒了,醒来时仰头看见了小将军棱角分明的侧脸,她伸出手指碰了碰,见他没醒便大着胆子碰了碰他的唇……之后贪恋这静谧的时光,一直装着睡。
“小……将军。”逢椿喉头发出软糯的音调,佯装将将醒转,“现在是几时了?”
“估摸酉时了。”俞延看了看窗外,忽得想起那句“今日是归叶节,叶城的晚上可热闹了……”
“小椿,你想去……”
“不若,将军带我去……”
两人在同一时分开了口,随即相视一笑。
俞延接着说了句:“你身子可有大碍?”
逢椿笑着摇了摇头:“无碍,不疼了。”
*
街道上热闹无比,小贩的吆喝声不绝如缕。
逢椿的脸上带着遮住眼睛的红白二色狐狸面具,小将军则是带着遮住整张脸的灰狼面具。
方才路过一个面具摊时,逢椿看着那漂亮的狐狸面具怎得都挪不开眼,之后俞延便买下了,顺带也给自己也挑了一个。
两人牵着手往前走着,此时,像他们这般的年轻男女还不在少数。
这归叶节是叶城的大日子,在这一天年轻的男男女女都会到街市上来,若是看对了眼,没准是一对良缘。
俞延看着这宁静祥和的街市,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就是他拼了命守护的疆土和百姓,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逢椿觉察到身旁男子握着自己的手逐渐收紧,不由得好奇地仰头望去,但由于面具遮着,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不由得有些懊悔地撇了撇嘴,她方才为什么不阻止小将军买下这个面具呢?
“糖葫芦咯,糖葫芦……”
肩扛着糖葫芦,走街串巷的小贩的逐渐向这处走来。
“糖葫芦!本小姐想吃,傻大个,你快去给本小姐买一串。”
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逢椿不由得寻声望去,只见吴桃插着腰,指着糖葫芦,对着扛着大包小包的王石发号施令。
“姑奶奶,你看看我这样,还有第三只手去给你买糖葫芦吗?”王石求饶。
“这倒也是。”吴桃觑了他一眼,本想说声,算了,本小姐我亲自去买吧……
突然,一串糖葫芦就递了过来。
吴桃惊喜地叫道:“谢谢姐夫。”
这声姐夫很明显叫面前男人开怀,他又递了些铜板给小贩,买下两串,递了其中一串给吴桃,另一串则是递给了身后的逢椿。
“感谢小将军解救我于水火之中。”王石扯出一个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滑稽笑容。
吴桃瞪了他一眼,王石顺间垂下了头。
“阿姐,姐夫,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两个了。”说罢,吴桃使眼色地扯着王石的袖子走向下一个摊位。
“他们两个倒是合得来。”俞延望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道,随即他反应过来一件事,“我带着面具,吴小姐是怎么认出我的?”
逢椿哑然失笑,伸手碰了碰他身侧佩戴的宝剑,“小将军威风凛凛,周身的气势哪能是一张面具能挡得住的?”
接着她话锋一转道:“既然带了与没带一个样,不若就不要带了?”
面具被猝不及防摘了下来,俞延无奈地望着面前的女人,满眼宠溺地笑了笑,“你呀你。”
逢椿不看他,垂着头开始剥糖葫芦的白色外壳,这外壳不过是用一张糖纸虚虚掩着,三两下就剥下了,这之后,她举着那糖葫芦递到小将军的唇边。
俞延猝不及防地舔了一口,一丝甜味夹杂着酸味瞬间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他望着那串糖葫芦,似乎想到了什么,怔愣地往后退了一步。
“小将军,你怎么了……啊!”
变故在一瞬之间发生,那串糖葫芦被一根箭矢射落在了地上,溅起了丝丝尘土……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收藏感人,最近一直在修文,但是也没修出个结果,遂放弃,还是按照原来的大纲继续往下写,争取这本写完,下本再改进吧(づ ●─●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