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海从他不远处窜出来。
看着江倾的背影,齐海很疑惑:“奇怪,他知道你有心上人,却不知道你的心上人就是她。”
“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萧柳摇了摇头,“看来,我暂时还不能出现在他面前,缓一段日子吧。”
对外,南朝太子被世外高人刺伤的消息满天飞,这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但是当三天后,他听到这样的谣言,他完全坐不住了——说什么他伤了男人的根本,公主不能嫁给他,不然要一辈子守活寡了。
这什么无稽之谈?
谣言真的太恐怖了,三人成虎啊!
一个人出来玩的江倾当然也听到了这个谣言。彼时她正穿着朴素在一家小店吃着肉饼,听旁边人这么一说,差点没把嘴里的肉饼喷出来。
能这么巧?
不至于的吧……
不过这不是她该考虑的问题——若是情况真的如此,萧柳将来当不了南朝的皇帝,这门和亲根本就不划算。别说是他不想嫁,就是想嫁,她便宜爹也不会同意的。
旁边人依旧喋喋不休。
“公主金枝玉叶,决不能守活寡啊!”
不不不,能,我能守活寡!
“对啊。而且听说这种情况的男的特别暴虐,他们会用各种手段折磨女人的,你比如……”
这就是他们这种民间男子不懂了。江倾在心中摇头:这跟受没受伤有什么关系?江墨就是个爱玩且会玩的皇子,他倒是没受伤,但是他玩的也很花。
“啊!那绝不能让公主去啊!”
你们倒是很关心我的样子……
“是啊,据说我们的这位公主国色天香,南朝区区一边陲小国,就想带走我们的国宝,我们不答应。”
这句话是从门口传来的。
众人的目光都一起看向门口,只见不知什么时候,一男子正倚在门边。他一身黑衣,头戴宽帽,手上拿着一把佩剑,端的是玉树临风。
是熟悉的人呢。
那男子说完这话,就走到了江倾的身边。
“楚公子,巧遇,拼一桌可好?”
江倾是女扮男装出来的,左一丘一眼认出了她,却没有点破,这让江倾很舒服。
她点点头,又朝着柜台开口:“小二,再拿一副碗筷,再切两斤牛肉,再上一壶酒。”
见桌面上已经有两壶酒,左一丘笑了:“你最近酒量见长啊,我记得你弟弟说你一杯倒。”
“随便喝点。”
她之前确实是一杯倒的。
江墨倒是很喜欢女人陪着喝酒,大概是因为酒后都比较放肆吧。她记得江墨身边的女人陪他喝酒的时候有多少花样,但她是正妻,不该也不会去做那种自甘堕落的事情。
越是这样想,她就越不想去练自己的酒量。
但现在抛开这件事,她发现稍微喝点酒还是不错的。只要不喝多,这玩意甜丝丝的还怪让人喜欢。
“一起。”左一丘拿起小二刚刚送来的酒壶,给江倾斟上一杯,又给自己斟上一杯,举杯开口,“近来你过得怎样?”
“不错。”
这是实话。
本来她想着萧柳已经到了京城,她的婚事马上就要被提上日程,她肯定不自由了。没想到萧柳在这里遇上了意外。据说萧柳现在闭门不出,正在安心养病。
“萧公子似乎病得不轻。”左一丘含糊地说起萧柳的事情。
因为周围都是顾客,江倾也不能提及萧柳的身份。
她点点头:“似乎是这么说的,不过我也不了解。”
“你不在乎。”
“不在乎。”江倾将小二多送来的酒杯推到左一丘面前,“没事提他干什么,无趣。”
左一丘觉得好笑。
他敲敲桌子,然后欠身凑到江倾耳边:“有个秘密想告诉你。”
“既然是秘密,就别说了。”
左一丘吃瘪,接下来的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了。
江倾忽然笑了:“好了,不逗你了,你肯定想跟我说,说吧。”
“我干的。”左一丘压低声音,“他的伤,我干的。”
江倾一惊。
“你……为何……”
“你弟弟的主意。”
左一丘又端起酒杯。
江倾大为震惊——江墨没事去伤萧柳干什么?现在在京城,萧柳遇刺可不是个小事。江墨这要是被人知道下黑手,自己本来唾手可得的太子之位飞了怎么办?
“他疯了。”江倾总结。
左一丘凑到江倾耳边:“他不想让你嫁给那个人。”
江倾点头,也压低声音:“我懂,想把我卖个好价钱。”
江倾成为这个身份的时间长了,也知道她这位公主是被誉为□□第一美人的。虽然她并不觉得有一副好皮囊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但是在和亲这件事情上,美貌确实是不可多得的资本。有资本,自然可以拿出来和萧柳谈判。
“他应该没想那么多。”左一丘摇摇头,“以前我不觉得我这个徒弟脑子空洞,但是这件事上,他确实冲动了。”
“什么意思?”
“他让我伤萧柳的命根子。”
“……”江倾无语了——这让她怎么回答?江墨脑子抽什么风?
“你猜他在想什么?”左一丘问。
鬼知道他在想什么!
江倾心里觉得江墨不对劲,但是她也懒得讨论江墨,只是摇摇头:“随便,就算是萧柳真的有哪里伤到了,和亲肯定还会继续。我也不在乎萧柳身体怎么样。”
要是他真的受伤治不好了,江倾觉得自己要尽的义务还少了一样呢,这多好。
“真的?”左一丘上下打量了江倾一眼,“那可是没自由的地方。”
“随便。”江倾依旧满不在乎。
“需要帮忙吗?”
“嗯?”江倾看向左一丘,“什么意思?”
左一丘站起身,放下酒杯:“走吧,楼上包间,视野好。”
江倾明白这是要讲正事又懒得压低声音,因此也站起身来,跟着萧柳上楼了。
等到小二布置好一切,二人对面而坐的时候,左一丘才开了口:“做普通百姓,抛弃高高在上的身份,你可愿意。”
“当然。你有办法?”
“假死脱身,易容生存。”左一丘很认真,“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你也可以回归自己的本来面目。怎么样?”
太有吸引力了!
江倾就差要跳起来拥抱左一丘了。
但她知道,在任何一场谈判中,都不应该过早暴露自己的底线。
她只是淡淡开口:“条件呢?冒这么大风险,应该不只是做好人好事。”
“嫁给我。”左一丘回答。
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江倾下意识看向他的眼神,却猜不透他心里想什么:期待,却又意味深长。
“开玩笑吧。”江倾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无所谓的样子,“我还是嫁给萧柳去吧,反正嫁给谁都是一样不自由。”
左一丘却笑了:“不逗你了。你还是个小孩儿,我没有那种爱好。想让你改变身份,主要是为了我那徒弟。”
“江墨?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想娶你。”
“我是他……”江倾双眼陡然睁大,“姐弟之间,不该……”
“那只是身份。你是你母亲与前夫生的孩子,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便是做夫妻,也是可以的,他大概存了这个心思。”
不是皇帝亲生女儿这件事,江倾也是不久前知道的。
她觉得很惊讶:看来江墨的父亲真的很爱他这位皇贵妃。
“江墨也知道?”
“不久前刚知道的。”
江倾这下懂了:按照原定计划,自己和萧柳和亲,这伤害不到江墨的利益。但是现在,他知道江倾不是自己的亲姐姐,想娶自己,也是正常的——
虽然换了一副身体,江墨估计还是想把她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不想让自己和其他男人有染。
但是脱离了公主的身份,她现在身份尴尬,不可能嫁给江墨做正妃。
这样一来,她更不可能继续待在他身边。
更何况她还记得江墨说过不爱她。
人生已变,为何不去追求新的生活呢?
“我离开,受牵连的太多。”江倾摇摇头,“还是算了。”
“你不是离开,你是假死。”左一丘很平静地叙述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以我的能力,可以救你出来,这点你应该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的能力,但是我不会让你这么干。”江倾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不傻。你知道我的下落,江墨也会知道。到时候,我连高贵身份都没有了,江墨强行把我掳走,我根本无力反抗。现在这样挺好的。萧柳……也不错。”
“你对萧柳的印象这么好?可你还没见过他。”
“没多好。但起码比江墨要好。”
两人分开之后,左一丘就去找江墨了。
左一丘用自己的方式进门之后,正看到江墨在写字,旁边磨墨伺候的竟然是一位太监。
他记得以前,江墨极爱红袖添香的事情。
见他来,江墨挥挥手,那太监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两个人,左一丘寻了凳子坐下:“怎么,为了娶江倾,转性了?”
“你怎么知……”
“你就差明说了。”左一丘撇撇嘴,“但是谁知道你以前怎么着江倾了。她说了,就算是萧柳残了,她也打算嫁给萧柳。”
“她想要自由。”
“她怕自由之后你找她事儿,宁愿嫁给萧柳。”
江倾这样说,江墨也并不觉得奇怪。
就在左一丘觉得他会爆发的时候,江墨却只是点点头:“这也正常。罢了,我再想其他办法。”
“不用这么执着,强扭的瓜不甜。”左一丘提醒了一句,“还是说,你是担心自己的姐姐不幸。”
“没人比我更合适娶她。”江墨忽然看向远方,声音也变得幽远,“我应该补偿她的……”
左一丘不知道江墨脑子里在想什么,撇了撇嘴:“还有其他方法。”
“说来听听。”
“若是萧柳知道公主有相好,虽然和亲还是继续,但是对公主的态度一定不算好。到时候我再出现,假死脱身也许能成。她一个公主,让她过民间日子,她不会习惯,到时候你再出现,事情可成。”
江倾没过过苦日子,就算是在冷宫的那段日子,物质上也是不差什么的。
江墨点点头:“是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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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柳对外是受了伤的,因此无法入宫。
但是江墨被皇帝吩咐登门查看萧柳的伤势,因此他登门拜访。
许是因为江倾的缘故,江墨现在看萧柳,总觉得不舒服。
“三皇子,本太子确实身体不适。”萧柳说话声音很虚弱,“刺客查到了吗?”
江墨让人把所谓刺客推了上来。
这刺客本身就是死囚,因为江墨给了家人一百斤,他对刺杀萧柳这件事供认不讳。
萧柳一看就知道这是江墨找的替罪羊,也不细问,挥手就让人下去了。
江墨接过茶水抿了一口,忽而开口:“太子,我姐姐一直担心你的伤势。外面传言……哈,你懂的,那些传言不是真的吧?”
“那些传言我也听到了。”萧柳笑笑,“伤到了大腿。谣言嘛,三人成虎,不是真的。”
“我想也是。”江墨看看四周,“太子殿下可是带着那位妾室来的?这段日子太子无法做正事,正好可以与心上人厮守。只是等到我姐姐进门,太子还是要顾及我姐姐的面子的。”
怎么又来一个觉得他心上人是莲儿的?
“心上人?”萧柳摇头,“本太子身边确实有侍妾,但什么心上人,可就是瞎说了。若说心上人,本太子早知公主貌若天仙,早已心向往之。”
嗯?为何否认?
江墨想:应该是为两国影响。
不过萧柳面子上做足,他也可以面子上做足。
江墨也不反驳萧柳,只是笑笑:“那成亲之后,想必我姐姐会很幸福。”
“自然。”
长久的沉默。
萧柳喝了一口茶水,忽然开口:“三皇子,本太子幼年随父亲一起来过。”
这事江墨知道,但他那时候年龄小,且因为有太子处理一应事宜,他对细节印象不深了。
江墨点点头。
“若说心上人,也不是没有。”萧柳忽然认真起来,“萧某曾与公主有过接触,公主便是萧某的心上人。”
“什么?”江墨只觉自己脑中一根弦跳了一下。
“十年夙愿。”萧柳想起了江倾那俏皮样子,忽然笑了,“萧某会让她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