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娘娘!——”宋晚山大呼。
张明珵唾道:“楚定慈,你也真是卑鄙,竟然拿女人做威胁!”
“对不住啊,小宋大人,”梅铭抓着楚潋晴的手腕,亮着嗓子说道,“从东洲回到江州路上,也没能想到长公主会在江州,想着或许有大用,于是就顺手绑了过来。”
宋晚山说道:“你做出这般行径,你有想过在宫里的贵妃娘娘吗?”
当提到惠贵妃的时候,楚定慈是避而不谈的,只见楚定慈目光如刀锋般犀利,语气还是和在宫里时那般悠悠:“所以我父皇呢?让他亲自出来,我们父子俩好商量,长公主的命也能保住。”
“孽畜!”皇帝从军帐里被小然搀扶出来,骂道,“那可是你姑姑,你怎能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父皇,儿臣只是想让你以退诏书来做交换,写下退诏书,我便放姑姑一命。”
楚定慈就是拿定了宋晚山担心楚潋晴的性命才敢出此策,虽说皇帝是个重感情的人,但是在这般情境下,还是会握着皇权不松手,而宋晚山不一样了,他只关心楚潋晴,若是楚定慈逼宫不成,宋晚山或许会跳脚,临阵倒戈,用手里的宋家军反倒替自己解决皇帝这个麻烦,左右不过是借着楚潋晴的性命换一份退诏书,怎么样都不亏。
楚潋晴在死命地挣扎着手上的禁锢,嘴巴被堵着只能呜呜呜地发出声音,楚定慈对梅铭低语:“捉稳她,别让她寻死了。”
“是。”
“本王只留一炷香的时间,待一炷香燃尽,长公主的命我们会保着,但也仅仅是保着,至于到时候是不是完完整整的一个人......”楚定慈轻笑道,“本王可就无法保证了。”
楚定慈一甩袖子,背着手正要离开,忽地宋晚山大喊道:“等等!——”
这时,全部人的目光皆聚焦在了宋晚山身上,宋晚山双手颤抖着,说道:“不就是一份退诏书吗?”宋晚山握住腰间的佩刀,歘地一下拔了出来,转过身来,决绝般地盯着皇帝。
皇帝反问道:“晚山,你在做什么?”
“父亲!你不要犯糊涂啊!”宋焕道,“惠王他这是在利用你!”
宋晚山将钢刀反插在地面,半跪下身对皇帝言道:“恳请圣上救我母亲一命。”
皇帝气到两个鼻孔轮流出气,脸气都成了猪肝色,斥骂道:“怎么?难道你也要反?”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想请求圣上,看在母亲是圣上亲妹妹的份上,写下退诏书。”宋晚山低着头,手里的刀却握得紧紧的。
“铛”一把长刀拔了出来,张明珵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架在了皇帝的脖子上,“陛下,此时宋家军皆是听命于手持兵符之人,还望陛下写下退诏书,救长公主一命。”
“怎么?为了救一个女人,你们要逼朕退位?”皇帝怒目瞪圆,反问道。
宋晚山、张明珵和陆博明心里都门儿清,经昨日一役,两兵都损失了不少兵力,加上后来的宋家军,两方的兵力也只能算是平分秋色,若真要打起来,想必也只能落得个惨胜。
为今之计,让皇帝现在写下退诏书只是缓兵之计,宋晚山是先前是估摸过金州派来的三千精兵不会一下子赶到,所以只能求助于最近的张明珵,让他带东洲的宋家军前来救援,眼下过了已有四五日,再与楚定慈磨上一磨,等到金州军队前来,楚定慈必败无疑。
看着宋晚山和张明珵一齐临阵倒戈的样子,楚定慈不免感到有些好笑,于是楚定慈迫不及待摘下蒙着楚潋晴眼睛的黑布要与她分享这般场景:“看看,看看你的好儿子,为了救你,不惜冒下杀头的罪名也要逼迫父皇退位,以前我怎么就没看出你们母子之间有这般深厚的情谊呢?”
楚潋晴冷冷地白了楚定慈一眼:“小人得志。”
日头渐渐地上来了,那一炷香也即将燃尽,宋晚山这一方皇帝仍旧不肯退让,楚定慈一方仍旧在悠闲地作壁上观。
当朱红变成灰白,那柱香也燃完了最后一点。
楚定慈不耐烦地说道:“若是晚山表弟还是做不出决定,那么本王就先行带长公主下去了,待砍去长公主的一只手呈上来,或许晚山表弟就更能快些做决定了。”
楚定慈又对楚潋晴说道:“长公主,您还有什么话要与宋晚山说的吗?不说的话日后就难再与他说了。”
楚潋晴握紧了拳头,冲宋晚山喊道:“晚山!”
“郡主娘娘!”宋晚山回头应道。
“那日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楚潋晴淡然一笑,“就是很可惜,一直没能看到望哥儿。”
宋晚山心感不妙,劝道:“郡主娘娘,您还能看到望哥儿的!”千万不能做傻事!
可楚潋晴仍然在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陷在一个怪圈里走不出来,我不希望你一直被这些东西纠缠着,就像我一样,因着一时赌气,蹉跎了二十多年的时光,困在宋家那片四方天地。”
楚潋晴眼眶开始泛红:“正因为呼吸过自由的空气,才更知道自由的珍贵,所以现在我也不希望你被禁锢着,这一次就先由为娘的替你解开这些束缚,好吗?”
宋晚山一下子反应过来了,疾呼:“娘!不要!”
“什么?”楚定慈恍然大悟了过来。
话音一落,楚潋晴狠狠地踩了梅铭一脚,梅铭脚背一疼,楚潋晴当即便弯起膝盖,一角顶在了梅铭□□,梅铭这下是真吃了痛,一不小心松了手,楚潋晴就一个肩击撞开了还未来得及防备的楚定慈。
楚定慈命令道:“拦住她!不要让她撞到刀口上。”
谁知,楚潋晴一角跨上城门,踩上了城墙,微仰着头,享受来自早春太阳的温暖,楚潋晴用力地呼吸着空气,当清冽的空气吸入肺部的那一刻,她仿佛觉得自己就是一只重获自由的鸟儿,接着便纵身一跃。
“娘!——”宋晚山憋红了脸,声音喊得嘶哑,就直直地看着那人从城墙之上重重地摔了下来,宋晚山也顾不得地往前冲。
“阿晚!”张明珵护着宋晚山,让他不要上前去,若是上前去,等待他的就只有城墙上的利剑。
“楚定慈!梅铭!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宋晚山拼尽了全力,推也推不开抱着自己的张明珵,无力地捶打着张明珵,最后只能脱力地趴在地上,奋力地抓着地上的泥土,看着城墙下的那人汨汨地流着鲜血,渗入地里。
楚潋晴从他出生到现在都未曾亲自关心过他,可在宋家春日宴那天的下午,年幼的宋晚山就不小心瞥到花园里的一角,楚潋晴那温柔的笑就让他记了一辈子,他希望楚潋晴也能够这样对他笑,这样的执念就一直挂在他的心头,未曾消散过。
因为在那个下午里,楚潋晴在与身旁的女使一边染着用蔻丹做成的染甲,一边说着一些稀奇古怪的趣事,暖洋洋的日头照在楚潋晴的身上,是那么的柔和,那么美好,一切都是那样的恰好,真的就像书院里其他的小公子说的一样,母亲是个温柔且美好的存在。
站在城楼上的楚定慈定定地看着刚刚眼前的那一幕,嘴里喃喃道:“疯了,哈哈,这个女人真是疯了!”楚定慈的神情已经接近癫狂的样子了,“你们都疯了,这个世道真是疯了哈哈!”
“皇、皇妹?死了?”皇帝难以置信地问道。
“陛下,若您方才肯应了退诏书一事,必能为金州府的军队前来支援留出时间啊!”陆博明劝说道。
皇帝一下子想通了,蹙眉反问道:“那你是在怪朕?”
“臣不敢。”陆博明低头言道。
接着,远处的一声“啾”的鸣响,鸣镝箭响彻在江州城上方。
宋焕惊喜道:“是金州军马的鸣镝箭!金州的援兵到了!”
“楚定慈、梅铭......”宋晚山一下子灌入了力气,像是被激怒了的恶兽,狠狠地望着城墙上的二人,咬牙切齿道,“宋家军听令,当下即刻攻城!逆党之首务必活捉!”
作者有话要说:楚山孤:没想到吧,是我早提前让金州的人出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