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山回了府，便唤了刘管家来到书房。

宋晚山说：“老刘，你可还记得老国公爷的柳绿是何时入的府吗？”

“回主子，小的也记不得了。”刘管家说道。

宋晚山拧眉不语，手上把玩着御宝阁新进来的珠串，看得出宋晚山眼下正是极为烦躁的时候，因此不说话的时候是让人觉得最压抑的时候，尤其是眼前的这个宋晚山。

刘管家转而说道：“小的这就命人找当年柳绿入府的日子。”说完，刘管家赶忙要退下。

“记得入府前的婚丧嫁娶也一并找了。”宋晚山又交代了一句。

“是。”

这时，小然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走了进来：“主子，时辰到了，先喝药吧。”

“嗯，”宋晚山端起汤药一口闷完了，又问道，“外面那人还在府前转悠吗？”

宋晚山指的是张明珵。

“是，主子要不小然去差人把他赶走？”

宋晚山摆手，头也不抬地说道：“不必，让腿脚利索的去侯府告知一下张侯爷即可。”

武安侯若是知晓张明珵一直在宋府前转悠，定是要提着刀来把张明珵拎回侯府的，眼下武安侯夫妇怕是要过了年才回的南疆，在这段时日立定是能管住张明珵的。

现在的张明珵只是一股脑热地想让宋晚山回心转意，等日子久了想清楚了便不会在他眼前晃悠了，所以宋晚山尽量除了早朝之外，其余时候能躲开张明珵就尽量地躲开。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宋晚山还是到侯府见了张明珵。

翌日，

侯府正厅前，

小厮神情焦急地进门禀报，

小厮跪趴在地上，说话都带了些结巴：“老、老爷夫人，宋、宋宋公爷带着几个家丁侍卫站在府前，让、让您出去见他。”

“什么？”赵氏难以置信。

“混账！”武安侯怒拍了桌子，震得杯中的茶水都泼出了一些，“昨夜不是驳回了他的请辞吗？他怎么还来？！”

“他人在哪儿？”张明珵一听几日都不愿意见他的宋晚山如今亲自来到了侯府跟前，便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回公子，在门外呢......”

“那还不迎进来！”张明珵斥道。

小厮为难得都要哭了，脖子越缩越短：“是......公爷他发了话要老爷亲自开门迎他进来，说是......要亲自答谢公子的搭救之恩。”

张明珵以为宋晚山是专门来答谢他的，赶忙理了理衣袖，将几缕碎发又梳了上去。

看着自家儿子不成器的样子，武安侯怒骂了一句张明珵“孽畜”，气呼呼地撩起衣袍大跨步地走出府外。

侯府外，宋晚山坐在宋府的轿子里，身边还跟着几个护卫，瞧着这个架势，实在不像是来“答谢”的。

见到侯府的门打开了，一个家丁凑近马车，低声道：“主子，侯府的人出来了。”

马车里的人冷冷地“嗯”了一声，便慢悠悠地下了马。

“宋晚山！你别以为顶着‘定国公’的名头便敢来我侯府撒野！”武安侯气冲冲地从侯府里出来，指着宋晚山怒道。

接着张明珵跟武安侯走了出来。

宋晚山似是对武安侯的斥骂毫不在意，反而眸里的冷光更渗人了，这般凶神恶煞的样子，说是来“答谢”的，倒不如“讨债”来得合适。

宋晚山连一丝一毫眼神都不分给站在武安侯身后的张明珵，只听他冷笑了一声，说道：“吏部侍郎宋晚山特来侯府登门致谢，怎么侯爷竟是这般待客的？”

“晚山，”张明珵走过去劝道，“这是我爹，好歹也是你的长辈......”

“也是，原来这就是武安侯爷养的好儿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宋晚山扬手打开了张明珵伸过来的手，顺带送了一个巴掌，“我宋晚山也是十分地佩服呢。”

不知道宋晚山为何火气这般大，像是吃了炸药一样，见人就阴阳怪气地骂。

“你、你到底怎么了？”张明珵顾不得脸上的火辣，开口问道。

“都说了我来‘答谢’的，你们一个个的都是瞎吗？”宋晚山抱臂冷道。

料是张明珵再怎么包容宋晚山，可宋晚山平白无故地在侯府跟前骂自己的父亲，也有些忍不下去，挡在武安侯前，凝眉道：“你冷静一点。”

“呵，终于不打算装了吗？这些日子也是辛苦你了，我忘了说一句，”宋晚山凉凉地笑道，脸上的表情近乎狰狞和疯狂，远比在侯府的时候还要可怕，“我宋晚山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答谢那日小侯爷的搭救之恩外，我也是来算账的。”

“晚山呐，”赵氏牵着张礼望的手走出了侯府，“望儿在后院一听你要来，便开心得不得了，非要我带他出来呐。”

“爹爹！”张礼望甜甜地叫了一声宋晚山。

“我不是你爹爹！”宋晚山冲着张礼望吼道，眼眶里带了些红血丝，“你爹早他妈死了！”宋晚山这下连世家子弟的礼仪风范都不顾了，抛开了以往的礼义仁孝，当街就对着一个孩童破口大骂了起来。

张礼望突然被爹爹凶了一句，躲到张明珵的身后开始止不住地掉起了眼泪。

“你有什么冲我来，对孩子吼什么！”张明珵护着张礼望，斥责宋晚山道。

宋晚山昂头，微眯着望了一眼张明珵，轻飘飘地看着眼前这家人，他也真是贱，是怎样瞎了眼，当年才心甘情愿地来到侯府做牛做马，宋晚山自嘲了一番，说道：“小侯爷倒也有自知之明，我今日就是冲着你来的。”

赵氏忙在其中缓和道：“晚山有什么事是不能说开的？先进府坐下来喝茶慢慢谈，娘已经命人泡好了茶水。”

宋晚山一句也听不进去，只是像个木头桩子一样钉在原处。

周围的人见到侯府热闹成这样也不敢上前去凑热闹，毕竟里边儿还有个宋晚山，带着的那十几个壮丁，有哪一个是能打过的呢？

除了东洲海战一事，张明珵实在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有什么事再次触怒了宋晚山，加之担心宋晚山又再次想不开再去寻死，还是先拉下了脸，闷头道歉：“抱歉，若是近日我送的点心碍了你的眼的话，我日后就不送了，我也不会到你府上转悠了，我不会凶你了......”

“错了，你做的那些我根本不会对你有什么改观，”宋晚山冷冷的启唇道，“东洲海战一役，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我父亲是如何死的，因何而死，小侯爷不会不清楚吧。”

昨日，

宋焕也到了散值的时辰，宋晚山只在书房就能听到宋焕吭哧吭哧的动静。

宋焕连门都忘记了敲了闷头直接冲了进来，说道，“东洲海战之事有消息了......”

宋晚山见着宋焕脸上的神情比上次到吏部的还要难看，定是又有棘手的事情了。

宋晚山拧眉起身，问道：“果真是军营里出了细作？”

“......不是，兹事体大，儿子不好定夺，所以先拿回来给您看，”宋焕从怀里翻出今日收到的文书，递给宋晚山，宋焕犹豫道，“是军中的人查到了当时东洲海战张小侯爷带兵救援的路线，加鞭快马行军至东洲海崖可直接往东走，张小侯爷虽说走的是东向，但是又绕了东洲的行止山，之后再乘山下的水路才到的海崖。”

宋晚山拿着的信笺愈发止不住地颤抖，血气翻涌，想到那天的雨夜，张明珵还口口声声说着带兵前去东洲府支援，自己也要不惜与他和离，结果到头来自己竟是挣得一场空。

“也就是说张小侯爷的轻骑本该三日便可到的东洲海崖，用了五日多，来到东洲海崖时，老国公爷已经......咽气了。”

张明珵心惊，东洲海战一事，终究是被他知晓了吗？

“难怪自我醒来你便上赶着讨好我，你是怕我知晓了之后找你算账吗？还是说将此事就此瞒下去，自欺欺人地希望与我还能继续前缘？怎么？跟‘他’待一起久了你就真觉得我也是心软的人吗？”

宋晚山看这面色发白的张明珵，嘴下也不饶人地继续说道，“不要的时候比谁都心狠，现在倒是后悔了日日来哭丧着脸求我回去，你当我是卖的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做什么春秋大梦？”

“侯夫人，茶我就不喝了，您不若找个时间跟侯爷，”宋晚山斜睨了一眼张明珵，“好好教一下你们儿子，什么叫做信守承诺，言出必行，而不是心口不一，夸下海口。”

走之前，宋晚山放了最后一句狠话：“张明珵，你最好是夹紧尾巴做人了，否则我有的是法子整你。”

几个家丁从马车上把几箱用大红锦盒包着的物什搬到了侯府门前，拘了个礼便告辞了。

宋晚山今日这般放下狠话，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怕是张宋两家已经决裂，日后更是井水不犯河水了。

张明珵见状，想追上去解释清楚，却被武安侯爷呵斥住了：“兔崽子你要上哪儿去？！”

“我......”

“宋晚山方才所言，可是属实？”

张明珵沉默了半晌，吐言道：“是......”

“哼！”武安侯爷气得甩了甩袖子，喝道，“给老子进去！站在这里做什么？丢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宋晚山：再打你一巴掌，以消我心头之恨。

张明珵：求你，打我。（享受.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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