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皮屋内,清澄拍了几下胡渣男的脸,人家还是那副半睁半闭的游离模样,她干笑几声,对英大姐调侃小伙子生命力算顽强了。只是外面巡捕追的厉害,自己怕小伙子等不到去医院治病,路上就被巡捕抓了。
对于近期租界巡捕的清理,英大姐也有所耳闻,她长长叹了口气,现在世道不好,没了土地的农民,被战乱、匪患逼得背井离乡。
谁愿意背井离乡,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闯荡呢!然而为了活命,为了给家人们更好的生活,大家一股脑的往上海滩涌,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这里找到工作,也不是所有人的工钱都能付得起上海滩高额的房租。
一旦生病或者失业,他们只能选择出卖自己的尊严,成为乞讨大军里的一员。即便如此,租界里的巡捕还是不给人活路。
清澄顺势接过话茬,根本问题就是国家太乱了,乱了就没法发展,停止发展就会造成落后,落后就得挨打。
“咦,大爷您这话哪里听来的?”英大姐疑惑的问道,她似乎不敢相信一个老乞丐能讲出这番道理。
“我之前在一个厂里打零工,晚上有夜校,老夫也厚着脸皮混到后生堆里听听课,长长见识。”清澄故作老成的回道。
两人相视一笑,英大姐好像想起什么,扒拉着清澄的衣服,非要帮她洗洗,还学清澄的口吻表示,邋里邋遢的,医院不会放他们进去。桥洞下风大,衣服一会就干了。
一脱衣服不就露馅了,清澄推拒英大姐的热情,表示自己脏惯了,太干净反而会生病,要是嫌弃她身上味儿重,自己就去河里洗洗,大姐还是先帮后生洗洗吧。李家小屁孩大概以为清澄不好意思,跟着妈妈一起起哄。
推搡间,清澄猛地大喊一声“哎呦!”,她扶着腰,脸都皱成一团。
英大姐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老人家不小心闪到腰很正常,呼喊孩子们把清澄平放到角落里休息片刻。
李家两个孩子一人一边扶起她,脚步虚浮的清澄瞥了眼胡渣男,故意将自身重量全压在小男孩上,顿时三人重心不稳,她趁机一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不是出自李家孩子们,而是被三人压在身下的胡渣男,男人额头上青筋暴起,痛苦的眼睛充血。
不过被这么一压,他反倒清醒了。后生终于醒了,英大姐高兴之色转瞬即逝,担忧的目光都集中到清澄身上,清澄无措到双手颤抖,先发制人的喊道:“别,别,别打我,我不是故意的。”
“别怕别怕,没人打你。”英大姐眼中透出一丝同情,轻声安慰,清澄咧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连忙爬到一旁,将自己团成一颗土豆。
“没——事,我没事。”胡渣男虚弱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边上睡觉的李家小儿子迷迷糊糊的爬起来,突然见到家里多了两个陌生人,吓得大哭起来,英大姐手忙脚乱的抱起小儿子,捂住他的嘴,小声在孩子耳边说了几句,不消片刻孩子就安静了。
纸皮屋里难得热闹,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后面的事,胡渣男漠然的扫视一圈,道谢后便要起身离开,但是他大概忘记自己的伤口严重溃烂,没走几步,双腿一软就跌倒在地。
这一切都被清澄瞧在眼里,她小声嘟囔老骨头一把就不打扰了,后生,他们正好一起去看病。
胡渣男点了点头,没有异议,可方一起身清澄又哎呦着弯下腰。两人只能互相搀扶着走出纸皮屋。
桥洞下的凉风一吹,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等一下。”
英大姐抱着小儿子追出来,犹豫片刻,她就做出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大爷先陪着孩子们看家,她去借辆板车或者小驴子,让别人送他们去医院。
话音刚落,她把小儿子往大儿子手里一塞,风风火火的沿着马路找人帮忙去了。清澄没想到英大姐是个急脾气,但是很快就释然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英大姐受到的心理压力要远远大于李同志他们,据她所知英大姐并不是党员。
作为孩子们的母亲,她肯定很想要太平的安稳日子,好好看着孩子们健康长大,但是作为一个革命者的妻子,她必须提起十二万分的勇气面对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子,甚至不惜连累孩子们吃苦,以支持丈夫的事业。
因为她知道丈夫在干的事情,功在当下,利在千秋,不仅自家的孩子会受益,全国的孩子们都会受益。李同志不止一次当着深蓝小组所有同志的面,夸奖自家夫人与他志同道合,是真正的布尔什维克。
所以能继承布尔什维克的不一定是党员,而党员不一定都能坚持布尔什维克,这就是现在上海滩地下工作的现状。
看着走回纸皮屋的胡渣男,清澄隐藏起自己的不满,目光正巧落在河边淘洗果皮的李家大姑娘,小手冻得发红,清澄很想马上给她关爱,凑近搭讪道:“孩子,谢谢你刚才的水。”
女孩回头对他笑了一下,她的眼睛非常明亮,明亮中还带着一种热烈的透,金钗之年已经能扛起生活的重担,作为母亲的好帮手,很是了不起呢。
“你平日怎么不和弟弟一起出去讨饭呢,人多讨来的饭也多。家里留给妈妈看着就行。”清澄笑着给她支招,同时动手帮她淘洗垃圾堆里扒出的剩饭。
手里一顿,女孩不服气的回道:“其实我也出去,但是我和弟弟们不在一个地方。”
“哦,你平时去哪几个路口?老夫我有空也去那看看。”清澄乐得同孩子套话。
“老爷爷您可别学我,我得往法租界去呢,这一来一回,一天没了。”女孩认真的回复。
“法租界好啊,老夫以前在一个教堂门前讨饭,那里有钱人多,做完弥撒,出来能撒不少钱呢。”清澄感慨道,她注意到女孩的齐刘海一颤,继续加码,“那教堂叫什么来着,有两个尖顶,很气派,叫广,广……”
“广慈教堂。”女孩条件反射的接道。
“对对对,我记得那里面的神父姓童,不知道还在不在了?虽然长得凶,但是他人可好了,会给我面包和牛奶。”清澄说话时特别注意女孩的表情变化。
原本笑嘻嘻的女孩,小嘴一撅,不大不小的泪珠说掉就掉:“对不起,我不,不是对你,是我想找的亲戚一直都不在,我伤心,呜呜。”
“上海就一家亲戚,还有别家亲戚吗?”清澄迫切的希望能从女孩口中得到和组织联系的半点方法。
“我不知道,妈妈让我去亲戚家门口碰碰运气,万一有别的亲戚能认出我,我们就能回家了。”女孩哑着嗓子抽泣。
面对哭啼的女孩,清澄不免有些失望,她能猜出李家大姑娘去法租界,就是去找童神父,只要找到了童神父,他们娘几个就不用流浪了,面包会有,牛奶也会有。
可惜童神父消失很久了,清澄问出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那你怎么辨别是你家亲戚,而不是拐小孩的坏人呢?”
“不一样,我家叔伯的眼神气质跟普通人不一样。我能认出来。”女孩抹着眼泪,坚定的说道。
“哈哈,咋个不一样,你看我像吗?”清澄撩起凌乱的刘海,直勾勾的望向女孩,第六感告诉自己,事情可能有转机。
“你……有点……”女孩忽的低下头小脸憋得通红,“老爷爷,你别开我玩笑,我去烧饭了。”
希望与现实总是矛盾的,小小的身影挪动到火堆旁,架起一口小锅,熟练的倒入菜皮剩饭。
“李萤。”
“哎。”
风起,吹晃了篝火,火苗伸出一条长长的火舌,映出女孩惊讶的表情,她张着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慢慢地,清澄走到女孩身边,用仅有两人的声音说道:“有骨气的孩子不能向邪恶和困难低头,因为你们是革命的未来。”
这是李同志常挂在嘴边的话,可女孩咬唇退了半步,警觉的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不和妈妈说,而是找我。”
“因为你能认出我们啊,你认识湘湘吗?”清澄得到女孩肯定的答复后,“你的湘湘姐姐在租界边界的弄堂里等我们。”
“你……是外婆家的吗?我爸爸在哪里?”女孩哽咽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李石发同志在哪里,而且我也没有信物证明自己的身份,就怕英大姐不信我。”清澄长叹一口气,“只要你们肯跟我走,见到湘湘就会明白了。”
“我信你!”女孩紧紧抓住清澄的手臂,言辞恳切,“等妈妈回来,我们一起走。”
“嗯,现在有个问题,屋里那个是坏舅舅,对外婆不好,我一会把他带走,然后你得记好地址,千万别忘了。”清澄附在孩子耳边把汇合的地址,湘湘的车牌号一五一十的讲清楚。
李家大姑娘刚要回答……
砰!砰!
刺耳的枪.声划破夜空,紧随而至是巡捕们凌乱的哨声,清澄几乎弹跳起来,从纸皮屋里抢出李家小儿子,李家的两个大孩子拉着胡渣男一路向前跑。
清澄心里着急,频频向后看,英大姐还没回来呢。万一她落到巡捕手里,自己就白忙活了。
这么一耽搁,后面的巡捕已经追上来,她在帮人前,自己不能被抓,想到这清澄背着孩子脚下生风,普通的巡捕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差距又被拉开。
女孩见清澄跑的慢,折返回来拉着她往一处小弄堂跑去。几番旋转,清澄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只能任由女孩拉着向前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女孩带着清澄躲入一处小院,她小声表示这家很久没人住了,自己每次都躲在这里,还算安全。
喘着大气,清澄回过神来,才发现院子里还有不少乞丐蹲在角落里,她缓了一会,气顺了才询问李家姑娘,他们在哪?
“大概在派克路附近,离湘湘姐姐很近了。”女孩高兴地说道,她特意找的这条路,至于她弟弟带着胡渣男跑不远,应该在他们常躲的一处下水道里,妈妈对附近的藏身地也很熟悉,等风头过去了,他们就会出来。
环顾四周,密密麻麻的都是人,清澄感觉下水道也比这里安全,万一有人举报,就得被一锅端了。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清澄在脑中分析巡捕的动向,他们由东向西追来,甚至开了枪,似乎有意抓捕,可是她并没有看到警车或囚车,巡捕抓人的时候,一般都会有囚车相伴。
巡捕不像抓捕,倒像要赶人,而赶的方向就是法租界。原来今晚就是公租界的清扫日。
不妙啊,清澄脊背瞬间划过一丝电流,怀中李家小儿子“哇”的一声哭起来。
哔——
警哨又催命似的响起来,毫无征兆的哭声立刻引来了巡捕,李萤急忙捂住弟弟的嘴巴,可是她自己也是个半大的孩子,根本哄不住哭闹的弟弟,急的自己眼泪汪汪。
这年头活着不容易,其他乞丐才不会惯着他们,三人被几个男乞丐用力丢出门外。
一边是警哨,一边是哭闹的孩子,怎么哄都哄不住,两边夹击,清澄脑袋都要挤炸了,她第一次觉得孩子是天底下最可怕的生物,耐心耗完前大喝一声:“别哭了。”
不知道孩子是否被吓到,打了个哭嗝就不哭了,清澄偏首看了一眼李家姑娘,她好像也被吓到了,眼中又一次露出疑惑。这会生死有关,清澄没法顾及孩子的心情,先找湘湘汇合才是王道。
暗黑的弄堂里,清澄脑中灵光一闪,她拧开一个龙头,让姐弟俩快洗把脸,自己站在他们身后,默默脱掉“腌制”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衬衫和背带裤……
不一会儿,巡捕与带着孩子的年轻女工擦身而过,即便女工身上有些异味,巡捕也只当是个邋遢的女工,他们才懒得盘查呢。
说来说去,都是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 ,小巡捕压着一溜脏兮兮的乞丐,他厌恶的踹了一个乞丐,恶心,竟然钻下水道,果然是老鼠。
离法租界就剩下一条街,小巡捕都能看到对面街上的招牌了,嘿嘿,只要把乞丐们都赶到法租界,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还能领二十块奖金呢。
可现实总是很骨干,对面街上除了招牌,还架起了临时路障和铁丝网,几个头戴钢盔的大鼻子洋人来回走动。
一个翻译模样的华人,盛气凌人的站在洋鬼子后面喊话,今晚法租界发生一起抢劫案,他们要清查罪犯,所以两地的通道暂时关闭,若是有人硬闯,一律按劫匪同伙处理。
呸,小巡捕啐了一口,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是法租界的托词,不就是想拒绝乞丐入住吗,装什么大尾巴狼。
他就不信这么长的边界线,你们都能架起铁丝网,小巡捕的思想如同病毒般迅速传播到公租界每个巡捕耳中。
当他们侦查一番后,发现法租界做得太绝了,所有交界的路口全部放上了路障,明摆着有备而来啊。
“都特么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动手。”大队长一声令下,小巡捕不敢再摸鱼,二话不说抽出警棍朝乞丐背上重击。
一时间鬼哭狼嚎,人潮朝边界线涌去,铁丝网锋利的钢刺,划破了乞丐本就破败的衣裳,他们有人祈求别打了,有人暴躁怒骂巡捕,还有人麻木的跟着人潮起伏。
铁丝网在强大的推力下有些摇摇欲坠。有个男乞丐护着个小孩,小巡捕见状手中警棍松了松,换成了咒骂驱赶,只要他们离开自己辖区就行。
砰!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呆呆的望着开枪之.人。
男翻译手上握着冒烟的手.枪,神色凝重:“这次是朝天示警,下次就是打在你们身上了。”
公租界这边,大队长顿时脸色一沉,吐出一口浓痰:“嗬~忒,有种你试试看啊,假洋鬼子!”
小巡捕瞧出来自家长官有意激怒对面,最好对面开枪打死乞丐,那样他们做鬼了也该去找对面算账报仇,其实赶到华界也一样能完成任务啊。
“大队长,要不赶到华界去吧,给人留条活路,谁都有困难的时候,别造孽了。”一个巡捕小心翼翼地的建议道。
啪,巡捕的脸都被抽歪,大队长怒骂:“特么的,你是队长,我是队长,一队,二队都有,给老子上,不然就给我脱了这身皮。”
“是。”大家齐刷刷的喊道。
队长下了死命令,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情,小巡捕硬起心肠,闭上眼睛疯狂抽打身边的乞丐。大队长还嫌弃群情不够激烈,咬着烟头,随机给巡捕们配发了几把王八盒子。
砰砰砰!
如同比赛的鸣示,混战正式开始,乞丐们的反抗比想象中的还要激烈,伴随着枪声不断有乞丐倒下,巡捕们的神经都崩到了极致,而抵着铁丝网的对面巡捕手上也早就鲜血淋漓。
东边的狼要吃人,西边的狼也要吃人,无辜的羔羊们被夹在中间,惨叫声四起,但是逃无可逃。绝望的气息如同烟雾笼罩了边界线。
咻咻!
忽然巨大的强光闪烁,刺激的视线发白,几乎所有人都闭上眼以抵御那抹诡异的亮光。霎时,街上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安静的连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清。
等众人回过神来,戴着漆黑墨镜的八尺壮汉从警车上走下来,穿插进人群里,紧随他其后的是个中等个子的年轻男人,他也戴着墨镜。
这两人有病吧,大晚上带墨镜!
只听年轻男子高兴的同壮汉介绍道:“伍爷,这就是美国鬼子新研发的闪.光.弹,能一瞬间暂停敌人的行动。”
“哈哈哈,这鬼玩意不错,我先定五箱,好用,我后面再追加订单。”伍爷脱下墨镜,满脸笑容。
而另一人脱下墨镜露出清秀的面容,正是换完身份的清澄。
“伍督查,你们公租界什么意思?”男翻译气得大喊,清澄认出喊话的男翻译就是老同学费明,啧啧,文职人员还得大晚上加班,法租界的老总真黑心。
“没啥意思啊,我在自己辖区内试验新武器呢,咋的啦,关你啥事?”伍爷嚣张的瞪回去。
“哎呀,伍爷消消气,咱们刚试完新武器,高兴着呢。”清澄眯花眼笑的答道。
“哼,我不生气,那个谁……过来。”伍爷朝大队长勾勾手指,大队长弓着背,用及其卑微的态度挤到伍爷面前。
“人家法租界办案,你凑什么热闹呢,赶紧的,把乞丐都赶到华界去。”伍爷拍着大队长的脸皮下命令。
大队长在伍爷面前完全没了脾气,嗯嗯的应道。
“等等,伍爷,我刚跟你说过,咱家有个小爷们不听话,我要带他回去盘桃子。这小爷们就混在乞丐堆里。”清澄通顺的念出青帮切口。
“咱家的事,有劳先生费心了。”伍爷朝清澄一抱拳,转头对乞丐们吼道,“所有乞丐听着,排排站好,让小夏先生找人。”
“没事,我已经看到他了。”清澄从人群中走过,乞丐们惧怕的为她让出一条通道,她停在胡渣男面前伸出手,“跟我回去吧,咱家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哦。”
“先生,你认错人了。”胡渣男摇头否认,李家大儿子被护在他身后不明所以。
“我念在你曾为兄弟挡刀的份上,想大事化小,别逼我动粗。”清澄阴恻恻的语调听着令人浮起鸡皮疙瘩。
“我……我真的不认识你。”胡渣男有些懵。
顶着所有人的注视,清澄故作沉思,忽然一拳击在他的伤口,胡渣男膝盖一软,捂着肚子跪倒在地。
没有任何间隙,她一打响指,几十个壮汉从黑暗中冒出来,清澄不慌不忙的说道:“兄弟们,把他和他侄子都扣起来,家丑不可外扬。”
大家都默默关注着事态发展,毕竟人家帮派的家事,外人不好插手。在清澄示意下,孩子和胡渣男被分别带走。
直到胡渣男被押上车,他还在否认自己的身份,清澄气不过又朝他伤口打了一拳,要不是你们这些叛徒,王人庸会失踪吗!
几乎瘫软在座位上,胡渣男有气无力的挤出一句话:“先生,我真的……不是……你们帮派……的人。”
“我知道,你不是帮派的人,你是个叛徒,英奇,前同志。”清澄点穿他的身份,脸上的笑容,皮笑肉不笑。
“我,我不是……”英奇嘴唇颤抖,两行清泪夺眶而出,一歪头,再一次失去意识。
清澄冷笑着瞥了他一眼,他是在否认自己并非帮派成员,还是自己没有叛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