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遗墨小声问：“你帮过她？”
“额。”
姜遗墨没说话，大概猜到了某人帮助过太多红粉知己，这个已经被他遗忘在了角落里。
江晓妍给他们倒了一杯茶。
“晓妍姑娘什么时候搬来这里的？”
“半年前就搬来了，地方有点小，见笑了。”江晓妍看着姜遗墨，“这位公子是？”
“嗯，他是我一个朋友。”
“不知为何竟也觉得熟悉。”江晓妍道，“或许越公子的朋友和越公子是差不多的人吧。”
越轻辞捏了捏指骨，心想，这句差不多不知道是侮辱了谁。
姜遗墨“啧”了一声，显然也有所不满。
江晓妍并没有发现他们的不满，道：“自从阿卓走后，我便独身一人带着孩子，一路流浪来到这里，多亏了越公子的盘缠，不然我定然坚持不到现在。”
“晓妍姑娘若有需要，我也可以再提供些银两。”
不管是不是已婚，在他口中几乎都称呼姑娘，况且江晓妍的丈夫叫什么他已经忘了，而且江晓妍看着年纪不大。
越轻辞转头看向帘子后面，这屋子就是简简单单的三间房，卧室就在左边的帘子后面。
“你的孩子现在在睡觉吗？”
“嗯，小千在睡觉。”
越轻辞放低了声音：“那我们就不方便打扰了，吵醒孩子就不好了。”
江晓妍摇了摇头：“其实今日见到公子，我还是有私心的。我和兄长不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身边没有什么修仙的朋友，上个月，这个孩子落了水，一直到现在每天都要睡半天的时间，叫了医生来看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原本，我都想着……”
她眉目间蒙上些许哀伤，原本的模样很清秀，也算个小家碧玉的美人。
越轻辞蹙起眉，突然从回忆里找到了一个叫江晓妍的人。
江晓妍的兄长叫江鹜，去了白帝城修仙，她则是个普通人。原本他们兄妹俩感情甚笃，不过因为她丈夫的事他们之间产生了矛盾与分歧。不为别的，只因为她的丈夫是个魔修。不只是普通魔修，还是和江鹜有仇的魔修。
越轻辞平时并不经常关注这些事，当时恰好路过，看见了江晓妍，恰好帮了一把。
“可以，我来帮忙看看吧。”
江晓妍笑逐颜开：“那就多谢越公子了。”
一般孩子落水后一直睡觉，很大一部分可能性是落水后受到了惊吓，几缕魂魄被吓出了体外，一般只需要简单地招个魂就行了。
来到孩子床边，这是个大概只有六七岁的小孩子，双眼紧闭，面色红润。
越轻辞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魂魄竟然也是完整的。
他轻蹙眉头，心想莫不是魂魄受损，心理受创，不肯醒来？
不过对于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来说，落水的心理创伤有这么大吗？
“他身上有魔气。”
姜遗墨走了过来。
越轻辞看向他：“他的父亲是魔修，体内有魔气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
“少宫主对于魔族也这般容忍吗？”
此话一出，江晓妍脸色一白。
“孩子而已，又没有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孽。”越轻辞道。他心想，姜遗墨在别人心中不也是邪魔外道一样的存在。
“好，我来看看。”
姜遗墨蹲下身，抬手抚上孩子的灵台。
越轻辞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话。
姜遗墨如今只是个凡人，体内一丝灵力也无，他若是想要查探孩子的灵魂状态，那也做不到吧。是忘了还是……
“江姑娘，这孩子瞧着是个有灵根的，如果送去修仙，未来可以跟他的舅舅一样。”越轻辞对江晓妍说。
“是吗，小千他从小丧父，如果以后能跟他舅舅一样那真是太好不过了。”江晓妍笑着道。
越轻辞点点头：“不知江姑娘有没有心仪的门派？”
“这，不知越公子……”
“浮云仙宫不对外收徒，小千的资质不如送去他舅舅那里。”
江晓妍垂下眼眸，沉默了一会儿：“兄长他……与我恩断义绝。”
“一时气话，你……”
“呜呜呜……呃……”
一声孩子的哭叫忽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两人一起转头看去。
那孩子已经醒了，不过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掐醒的。
姜遗墨掐着这孩子的脖子，提起来，孩子的脸涨的通红，不停地挣扎。
“你做什么！快放开！”
姜遗墨不说话，也没有放手。
江晓妍发疯似的扑过去扯他的手：“快放开我的孩子！”
越轻辞也不知道他究竟发什么疯，赶紧过去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你疯了！他只是个孩子！”
姜遗墨猛然站起来：“他是魔修。”
“小千才不是！小千是我的孩子！他可以成仙的！”孩子被掐的不停咳嗽，江晓妍抢过他按在怀里眼泪不止。
“你……就算是魔修，你也不用看见了就杀吧，你以前没有去过魔界吗，你不是还给魔修做过事吗？”
姜遗墨顿了一下，冷声道：“呵，蠢货。”他挣脱越轻辞的手，转身就走。
“是你……是你杀了他对吗？”
就在这个时候，江晓妍忽然浑身颤抖起来，她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看向姜遗墨，“我记得你的声音……”
那个黑色的夜晚 ……闪着冷光的利刃……红色的身影……尖叫……流血。
姜遗墨脚步一顿，斗笠下扯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是我。”
“你……还我阿卓！”江晓妍放下孩子，就要扑上去和他拼命。
越轻辞被这反转惊到了，不过他还是拦住了江晓妍，她一个凡人，不适合动气：“晓妍姑娘，你冷静一点，还有孩子呢。”
“小千，我的小千。”她的瞳孔瑟缩着，惊惶不已。
孩子在床上哭得昏了过去。
“姓姜的，你……”
越轻辞转过头，姜遗墨已经离开了。
“啧。无法无天了。”
“我的孩子！”江晓妍抱着孩子，情绪激荡。
越轻辞赶紧过去看。
孩子双眼紧闭，好像快没气了。
越轻辞伸手去探，呼吸薄弱，确实快没气了。
“是我的错，晓妍姑娘，我会想办法的。”
“你想什么办法！为什么你要认识那个魔鬼！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她把气撒到了越轻辞身上。
越轻辞无奈道：“孩子还有救，没事。”
越轻辞拿出一颗丹药，用手撑开孩子的嘴，想要给他喂药。
一颗丹药喂下去，他的手指被孩子咬住了。
越轻辞抽了抽，没抽动。那牙齿咬破了他的手指，鲜血直流，全流进了孩子嘴里。
“小千乖一点。”他捏住小孩的嘴，把手指抽了出来。
“没事了，待会就好。”越轻辞把孩子还给江晓妍。
江晓妍现在情绪并不稳定，脸上还带着恍惚，她眉头紧皱，好像陷入了什么梦魇，没有说话。
不知道姜遗墨究竟给她留下了怎么样深刻的心理阴影。不过说起来也奇怪，明明之前见到江晓妍一切都还好，怎么姜遗墨突然发疯。
“江姑娘先冷静一下，我待会再回来看看。”
越轻辞站起身，朝外走去。
走出门外，爆竹声忽然就明显了起来，天空炸开绚烂的烟花。
喧哗是拥挤的宣告，人流淹没了想寻找的身影。
姜遗墨在哪？
越轻辞朝着外面走了几步，纠结地拧着眉。姜遗墨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想来也走不远。
他使了个咒语。这个咒语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还得多亏了姜遗墨刚刚喂他吃的那只蛊虫。
虽然蛊虫在他身体里活不了多久，不过现在还能用来反追踪。
心口一阵悸动。他抚上眉心，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他所在的方位。
越轻辞拿着剑往那个方向去。
镇子的外延，远离了热闹的氛围，天空上只有烟花的闪烁点缀孤寂的深林。
越是轻松的氛围越是给妖魔以可乘之机，但是因为忌惮里面若有若无的修仙者的气息，它们只敢在外面徘徊，伺机而动，寻觅落单的身影。
一个身形单薄的普通人就这样进入了它们的眼帘。
“斯哈斯哈……”妖物瞬间缠上了他的身体，想要汲取他身上的阳气。
“有剑吗？”
“剑？呼……那是臭道士的东西，我们怎么会有呢？”妖物轻轻吐着凉气。突然发现他身上几乎没有多少阳气。
“那真是……不巧。”
……
越轻辞赶到的时候，姜遗墨戴着斗笠，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把不知道是从哪捡来的剑，杵在地上，呼吸粗重，身边是一个小孩。
“你……没事吧，景山，你怎么在这？”
“我路过的时候，看见了嫂子被一群妖魔围住，哥哥你怎么能跟嫂子走散呢？”景山嘟起嘴，不满地看着越轻辞。
越轻辞摸了摸鼻子：“因为他自己乱跑。”
景山跑到越轻辞身边，小声道：“他现在最多只有九年可活了。轻辞哥哥，你们刚刚发生什么了？”
九年？怎么一下子就减少了一年？
越轻辞一怔，走到姜遗墨身边，抬手要摘掉他的帽子。
“啪。”
姜遗墨伸手拍开他。
“少宫主还是离我远些好。”
“你这孩子……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