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关系一直是这么奇怪的,站着说话的永远不腰疼。
姜遗墨的睫毛颤动地更加剧烈,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向了越轻辞。
越轻辞眨了眨眼睛,随后弯着眼睛下意识想笑。
不过突然,唇上贴上一个柔软的东西,身前的温度烫的吓人。
越轻辞的眼睛逐渐睁大,似乎有些惊愕。
姜遗墨并没有什么经验,他的力气也不大,只有一张惑人心弦的脸,勾着你沉沦。他努力地探出脑袋,随着自己的意识,尽力要将他取悦。
越轻辞闭了闭眼,推开了他。
“我开个玩笑。”
哪怕是玩笑,也会有人为了活下来去争取。
被他推开之后,少年跌回床榻,胸膛微微欺负,用力咳嗽了几声,粗重地喘着气,嘴唇倒是红艳了几分。
越轻辞盯着他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后悔,不该逗他的。
“去海中,鲛人族应该有办法救你。”
“不……不去。”
“你这话说的,你好歹和鲛人族有些关系,我之前察看你的身体,你体内鲛人族的血脉应该没有激活,你去一趟,对你解毒都有帮助。”
“不去。”他的声音软绵绵的,但是语气却凶得很。
越轻辞抓住他的手,给他喂了一颗药。
“你想什么时候死。”
“与你无关。”
“好吧,你要是明天能站起来,清醒地跟我说一句话,我就不带你去海里,怎么样?”
姜遗墨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越轻辞给他倒了一杯水,抬起他的上半身:“喝一点?”
水顺着他张开的唇流了进去。
回想起之前摩擦的触感,越轻辞神色复杂。
他并不怕自己感冒,修士身体强健,一般来说是不会被传染发烧的。
越轻辞给他额头盖上湿的布,却一点也不知道给病人一个安静的环境,像是说给姜遗墨听,又像是在窃窃私语。
“你看看,我们这也算同生共死的道侣了。”
“你要是真死了,我就给你找风景好一点的地方埋了吧,对了,你喜欢什么环境?是布满灵气的仙山,还是景色优美的山谷,或者,是回你的天上人间呢?”
“我可送了你两件冰蚕丝了,原本想着,躲过追杀,给你买一件合身衣服的,这下好了,要换成寿衣了。”
“我还是不想你死,你说你生得这么好看做什么。”
“你想穿什么衣服死?要不直接火化?”
“不然我就不趁着现在给你画一幅肖像,留个念想,以后逢人就说我那可怜的道侣,在一起没多久就去了……”
不知道唠叨了多久,姜遗墨睁开眼睛,转头凝视他:“越轻辞。”
“嗯?醒了?”
“你死了我也不会死。”
说完这句话,他就又闭上了眼睛,气息仍旧微弱。
越轻辞怔愣了一下,笑着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虽然瘦,但是这脸还是有弹性的。
睡着的时候还不是任由他摆布。
……
一不小心就到了半夜。
越轻辞坐在他的床前,把头埋在床上,呼吸均匀,显然是睡着了。
忽然有一双手靠近了他的脑袋。
“越轻辞?”
越轻辞脑袋动了动,脸向下在被子里发出了迷蒙的声音:“嗯?”
一只手轻轻拨动他的脑袋,然后戳了一下他的脸。
“我没事了。”
越轻辞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黑暗中过的少年,打了个哈欠,随手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姜遗墨直起身,清瘦的脸上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所以?你命很大啊。”越轻辞说着又趴了下去。
“我能站起来。”
“嗯嗯。”他胡乱地点头。
“不去海里。”
越轻辞闻言还是闭着眼,右手在周围不断地摸索。
姜遗墨看着他的手伸到自己的小腹,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些红润,气的。
好不容易才摸到他的手,越轻辞闭着眼探了探。
“不行,你情况没有好转,顶多算是回光返照。乖,多睡会儿。”
他含糊不清地说。
姜遗墨蹙起眉,用力地攥住他的手:“越轻辞,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管我。”
越轻辞这下彻底醒了,不过他并不是特别想醒。
他猛然直起身,有些不满:“你说我算什么?”
姜遗墨冷冷看着他,已经做好了争吵的准备。
越轻辞忽然往前,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上:“你说算什么就算什么啦,让我抱一下。”
身上一沉,胸前也传来痒意,被这个人这么贴近他忽然觉得身上也烧得慌。
“你起来。”
“求求你了,让我好好睡一觉吧。”
“起来睡!”
“不要,站着不能睡。”
他的声音有些像在撒娇,实在是厚颜无耻极了。
“……你躺上来。”声音颇有一些咬牙切齿。
越轻辞微微一愣:“真的吗。”
他从姜遗墨的胸口抬起头,从下往上看着他那张昳丽的脸。
“滚上来。”
“好咧。”他利落地脱了鞋袜上床。
姜遗墨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由得冷笑一声:“怎么不过来了?衣服也不脱?”
“哈哈哈哈……毕竟你是病人,算了。”
烛火被一阵风带灭,夜晚重新陷入了沉寂。
……
第二日,姜遗墨确实下了床,能够站起来。
越轻辞忽然觉得这种时候他的生命力顽强极了,扔到路边什么也不管都不会死的。
可是他仔细检查了一遍,姜遗墨还是有发烧,身体里的毒素被他自己控制起来了,不过这点努力仍是杯水车薪。显然他在靠意志力强撑。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
越轻辞叹了口气:“那或许是你可以清除毒素的机会。”
“不必,我不会去那里。”他的嗓子有些沙哑。
仔细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越轻辞忽的弯着眼睛笑了出来。
“坐下吧,我都看见你站起来了,不用一直强调。”
……
拗不过他,越轻辞走到窗边,外面似乎有些吵闹好像是在说什么事。
他的耳力比较好,可以听见他们讨论的是昨天几个村民出海杳无音讯的事情。
并且听他们的意思,这种事之前也发生了不少。
他们把这件事归结到海神发怒上。
这些村民在讨论要不要举行海神祭祀,请求天神的原谅。
越轻辞勾起唇,觉得有趣。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姜遗墨。
这个小村子没有门派庇佑,有邪祟出没再正常不过。
姜遗墨看向他。
越轻辞是他见过最复杂的一个人,他可以随手给予恩惠,也会因为别人的苦难而发笑。
他忽然也笑了:“你要救他们吗?”
“暂时无事,或可一救,不过你如今的身体,可还坚持得住?”
“你什么意思?”姜遗墨脸色沉下来。
“喔,我可没骗过你啊,我不擅长打架呢。”莹白如月的少年脸上挂着纯洁的笑容,细看竟有几分残忍。
几天前他带来的压迫感浮上心头,姜遗墨脸色白了几分,像是寒风中一触即碎的雪花。
“那你离我远点。”
“哎呀,那可不行,我们是多亲密的关系,怎么能分开呢。”
越轻辞轻笑道:“这样吧,你……”
他的笑容戛然而止。
姜遗墨晕了过去。
也对,原本就是靠意志强撑,他根本就没有好。
越轻辞扶他去床上躺好,下楼去找大夫。
他终于意识到,想要治好姜遗墨,首先得治好他的发烧。
越轻辞下去找大夫,这个镇子的医馆比较简陋,进去之后只有一张床可以给伤员躺下的。
行医的大夫上了一些年纪,看着就让人放心。
老大夫给前面的人把脉,连连摇头。
无端的,他想起了自己之前给姜遗墨买的拨浪鼓。
前面那人的伤并不是什么正常的伤,那大概是一种魔气。
大夫自然是看不出来的,只是胡乱给他开了些药。
越轻辞略带探究地想要看看这个沾染了魔气的人。
他惊讶地发现这个人的眼睛竟然直勾勾地盯着他,邪恶而且与整张脸完全不协调,好像要瞪出眼眶。
越轻辞只是怔愣一下,忽而笑了。
笑了之后他看向四周,莫名觉得周边多了一些打量的眼神。
他莫名有些胸口发紧,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越轻辞看向眼前的大夫:“您好,可否随我去一趟?”
那大夫点点头,一边的眼睛非常正常,另一只则是有些诡异地盯着他。
越轻辞沉默片刻,道:“不必了,给我开个退烧的方子吧。”
大夫倒是无所谓,也不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早晚一帖。”他道。
如果他没有一只眼睛盯着写药方,另一只眼睛翻上来瞪他,这个大夫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越轻辞点点头,有人来拿方子煎药。
他付了钱走了出去。
一到街上,这种恶心又诡异的注视就更加明显了。
越轻辞神色渐凉,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变,直接往客栈跑去。
客栈里姜遗墨还在昏迷之中。
越轻辞直接从外面飞上了二楼,见他还躺着微微放下心来。
他快步走到姜遗墨身边,摇了摇他的身体:“姜遗墨,快起来,不能再多留了。”
回应他的是闪着光的利器,快得几乎难以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