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不详的预感,打开房门,我的好友宁慈正对我笑的一脸灿烂。
我心里将徐有凰喷了个狗血淋头:王八蛋,竟然不提醒我宁慈来了!
宁慈跟我和徐有凰同样出自将门。
不同于我和徐有凰的高挑个子,她身材袅娜,相貌柔弱,十分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单从外表来看,她一点儿不似将门出来的虎女,倒像江南水乡滋养的女子。
宁慈见了我,面露喜色,站起身来,挽住我的胳膊,娇嗔道:“素娥,你终于回来了,人家等了你好久了!”
我瞪了她一眼,连忙把门关上,“我的姑奶奶,你早不来,晚不来,怎么这时间来,你可害苦我了!”
宁慈闻言,脸色瞬间拉长,甩开我的胳膊,我一个趔趄,差点撞到桌上,好在宁慈小指勾住了我的领子。
“好你个李素娥,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等了你一个多时辰都没有怨言,你刚见我一顶帽子就扣在我头上,我倒要听听,我如何害苦你了!”说完,她的纤纤玉手“啪”拍在桌上。
我瞄了一眼桌面开裂的细缝,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没错,宁慈虽生的不像将门女子,可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将门实力。
她天生神力!
我有金手指时,耳目灵敏,身手矫捷,尚且只能和她打个平手。
如今她单手就可以将我扔出屋外。
形势比人强,我不由气短,连连告饶,除了将赵旭打了一段儿隐去不说之外,从宋珩将回京到遇见王氏一事,一股脑地讲给她听。
宁慈幸灾乐祸地嘲笑我活该!
我心中一堵,不禁哀叹:交友不慎啊!
虽然我和宁慈经常互损,但是我二人感情确实极好的。
在京城我名声不好,朋友不多,宁慈可算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其实一开始我跟宁慈的关系并不好。
可以说很恶劣,毕竟我俩第一次见面就打了一架。
那时我跟宋珩刚成亲不久,尚处于柔情蜜意期,一日我们相携着到侍郎府,去给侍郎府的老太君过八十大寿。
席间,宋珩和孟青平言语不合,起了冲突,当我和宁慈赶到那里之际,发现两人都有些怒发冲冠的意味。
那时我跟宋珩刚成亲一载,知他性情温和,向来都是以理服人之人,很少与人发生冲突。
而孟青平是京中有名的风流子弟,到处惹是生非。
我怕宋珩吃亏,立刻上前,想要劝架。
孟青平推了我一把,并大声嚷嚷道:“男人的事儿,女人插什么手!”
宋珩见孟青平对我动了手,面色顿时阴寒下来,冲上去将孟青平一顿好揍。
孟青平不甘示弱,迅速还手。
两人打作一团。
我和宁慈自然不会坐视不管,都上去拉架,由于都比较心疼自己的男人,不可避免地拉起了偏架,自然对对方的男人就要粗暴亿点点。
于是——
宁慈见我仗着动作灵敏,踩了孟青平好几脚,大怒道:“你怎么敢踢我家青平!”
我也很生气地道:“谁让你用手肘拐了我家阿珩了!”
“我就打他了,谁让他打青平了!”宁慈挑衅地看了看我,又蛮横地捶了宋珩肚子一拳。
她天生神力,盛怒之下,用了不过五分力,宋珩顿时脸色惨白。
“你敢打他!”我当时怒不可遏,也还以孟青平一脚,还仗着金手指专找痛点。
然后——我跟宁慈就打了起来。
我身手敏捷轻快,揍她的次数比较多,但宁慈力大无穷,挨她一拳等于我打她十下,一时之间我们斗了个旗鼓相当。
宋珩和孟青平早已清醒过来,在目瞪口呆了一会儿后,就双双冲过来拉架。
不过宋珩是一介文弱书生,孟青平也只是个绣花枕头。
两人劝架不成,反而在混乱中被我和宁慈打得抱头鼠窜,三两下出局了,凄惨且窝囊地蹲在地上相视苦笑。
最后还是宋珩机灵请了老太君出面,我和宁慈才住手。
自此,京城悍妇榜上又添了两人……
宋珩虽文弱,但相当淡定,笑道:“早知道娘子出身将门,在辽东有女张飞之称,今日为夫算是开了眼界。”
我将十指捏的咔咔响:“怎么,相公可是嫌弃妾身了?”
“为夫岂敢!”宋珩连忙朝我一揖,“今后若不慎开罪了夫人,请夫人看在为夫体弱的份儿上,望夫人手下留情。”
当然我食言了。
相对于宋珩的淡定,孟青平则明显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估计从未想过一向温柔娇弱的宁慈竟这般剽悍。
而宁慈一把扑到孟青平的怀里,可怜巴巴地道:“相公,宋珩他夫人好凶啊,刚刚可真是吓坏我了~~”
我和宋珩相视一笑,嘿嘿看着孟青平大热天里,打了个寒颤。
这个女人明明就是个“人形凶兽”,却老喜欢装软妹子,假得很!
狠狠嘲笑我一通后,宁慈突然很严肃的问我:“你是如何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我知道她指的是宋珩,但实在不愿提及他,左顾言它,“这般晚还来,明天都都不及,想来有喜事要告诉我,快说!”
宁慈扳过我的脑袋:“好好说话,少装傻!”
“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我赶忙缩了缩肩膀,抢过自己的脖子,龇牙咧嘴地抱怨:“我的姑奶奶,小的肉/体凡胎,您天生神力,给小的留条活路吧,脑袋都差点儿被您给拧下来了!”
宁慈没有理会我的插科打诨,目光灼灼地盯住我,我不由毛骨悚然,败下阵来,将我打算离开宋家一事说了出来。
其实离开宋家一事,不算临时起意,我筹谋多年了,只是在宋家还有一份儿牵挂放不下。
我在宋家不只养着侄子李越青,还照顾着宋琛的庶长子宋沛。
宋琛是个好男人,自打娶了徐有凤之后,从未提过平妻一事,徐有凤一直没生出一儿半女还坚持不纳妾,连沾花惹草的行为都没听过。
所以他抱回一个私生子回来时,宋府上下都轰动了。
当时徐有凰气的要回娘家。
原来宋琛曾承诺过徐有凰:一生世,一双人。
现在私生子都出来了,当年的誓言成了笑话,徐有凰自然不依了。但徐有凰深爱宋琛,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奉行了那句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
虽然徐有凰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并不代表着她也接受了宋沛。
谈不上虐待宋沛,关心那是不可能的。
一次疏忽之下,宋沛发起了高烧,几乎丢掉小命儿。
我身体受损,不可能会再有孩子了。按照规矩,我得从宋珩的小老婆那里抱一个男婴认为嫡子。
照宋珩那痴情样儿,我很可能会养他跟林思苑的爱情结晶。
一想到这对狗男女不知怎么潇洒快活,还想我给他俩养孩子,一肚子怨气。
为了恶心宋珩和林思苑,我起了过继宋沛的念头。
远在天边的宋珩听说这件事后,隔三差五地一封信过来,表示此事不可为。
宋珩自然不肯同意的。
因为这样一来,宋沛就是二房嫡子,今后宋珩的家产要被分走一大部分的。
宋琛当时也是热锅上的蚂蚁,实在没招了,写了一封信给宋珩,大意是他有心照顾这个孩子,但是老婆实在凶悍,不愿意委屈了宋沛。既然弟妹愿意要这个孩子,就求你收留了,不求将来能分你多少财产,只求宋沛能平安长大。
这封情真意切的信,没能打动宋珩,他坚持不肯让我养宋沛。
看来宋家兄弟感情虽好,可涉及到利益上还是分得门清儿。
那时赵旭刚收拾了姜氏,李家一家独大,如日中天,略费了些周折,宋沛就过继到了我的名下。
现在想来真脑子进了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一开始,我养宋沛纯粹是为了与宋家作对,随时想着哪天不爽了,就把孩子丢给王氏和徐有凰。
可宋沛敦厚仁孝,养着养着,我和他倒生出几分母子情谊。
李家家败后,宋琛步步高升,为了让宋琛今后照顾我和李越青一二,我跟宋沛的母子情谊更深了。
八年了,我也不知道我对宋沛的利用多些,还是感情多些。
我的感情虽不纯粹,可宋沛敬我爱我,真正地把我当成了母亲。
若跟宋珩和离,我是完全没有理由带走宋沛的。而我扪心自问,自知做不到为了他而委曲求全。
宁慈知我心思,开解道:“你不能光为旁人着想,还是要为自己多做打算。说到底,你们其实是毫无关系的。”
我摇头不说话,只觉得心里难受。
宁慈见我脸色难看,不再提宋沛,絮絮叨叨:“虽然便宜林思苑那个白莲花,可能脱离宋家这个火坑,倒也不算太亏。我在城西有一套宅子,你和越青有需要就搬过去。那里是我的私产,一般人不敢打扰,赶明我过到你名下去。”
“那怎么好意思呢!”我顾不得难受,连忙拒绝。
宁慈白了我一眼,“少来,你李素娥也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
“胡说八道,我脸皮薄着呢!”
自从李家败落后,我几乎达到了唾面自干的程度,但我毕竟是个女子,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羞耻心,有机会还是要争辩一二的。
“呸!”宁慈啐了我一口,然后眼珠子在我身上滴溜一圈,狡黠笑道:“你这脸皮儿厚在面儿上。
你看某人明明自甘堕落,觊觎人夫,却摆出一副身不由已,命不由我的清高样儿,好像什么都是别人强迫的她一样。这才是厚脸皮的最高境界,你还有的学呢!”
宁慈口中的某人就是宋珩的表妹儿林思苑。
每每提起林思苑,宁慈总是咬牙窃齿,原因很简单——孟青平也痴恋林思苑。
当年孟青平跟宋珩的争执就因林思苑而起。
每每我和宁慈想起,为这三个玩意打架,肠子几乎都悔青了。
我跟宁慈不是因为打了一架就惺惺相惜,纯粹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几年前,孟青平不知从哪里淘来一个长相极类林思苑的女子,顶着被宁慈打死的风险,将其抬为贵妾。
这个女人心机颇深,整日里兴风作浪,将宁慈活活地逼成了李素娥第二。
这些年来,宁慈似乎也对孟青平死了心,谈起孟青平就一副路人甲的口气,还不忘挤兑我:“那替身在我眼前晃一会儿就闹心的不行,不知你天天看到正主是何感受啊?”
我怒了:“五十步笑百步,有意思嘛!”
宁慈掩嘴笑道:“哟,最近脾气见涨啊,看来话本写的好,底气也硬了几分呢!”
我连忙讨好道:“哎哟,小的再厉害,还不是在您宁女侠手里混口饭吃!”
宁慈立马摆出一副讨债鬼的嘴脸来,手朝我一伸:“更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