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霓赶到慕枫门外就停下脚步并未直接冲进去,听着里边只传出弦乐之声,她不知该认为是自己来晚了还是相信慕枫并未行苟且之事。
她站在原地好一会才快步走进大殿,抬眼便看见斜躺在主座上的慕枫暗黑色衣襟半敞,满眼皆是欲念地盯着殿上正在翩翩起舞的舞姬。
那舞姬通身只裹着几缕红色薄纱,舞步流动间窈窕胴体若隐若现,能惹看客血脉偾张。
香艳的场面让素霓刚平息的怒火再次燃烧,她立刻退出隐身状态,手掌凝聚灵力化成长鞭同时向慕枫和舞姬甩去。
慕枫见她突然出现,醉意清醒大半,迅速侧身避开她的鞭子,又瞬移到舞姬面前徒手挡下攻击。
这一幕让素霓更加愤怒失控,手中长鞭再次甩出,同时呵斥道:“贱人,你还敢维护她。”
慕枫不再抵挡,用手臂接下她的鞭子,同时欺身上前禁锢住她的手腕,眼神示意躲在他身后的舞姬出去。
舞姬心领神会,捧着薄纱挡在关键处小跑出殿,殿上奏乐的几个魔侍也趁机弓着腰迅速离开。
一时间大殿变得静谧,两股不同含义的怒火却在渐渐升腾,若是碰撞在一处,势必如火山爆发。
无声对峙片刻,终是慕枫先出言打断,他甩开素霓的手,语气颇为不耐烦,“你来干什么?”
莫非真是怪他喝多了酒没有防备,居然没有提前察觉到素霓过来。
素霓被他的理直气壮气得心绞,嘲讽道:“怎么?打断了你的好事吗?”
“真是难为你昨日还来我面前信誓旦旦,你也不怕遭雷劈。”
慕枫眉头微拧,抬手整理衣襟,冷声解释,“我没碰她,休要胡搅蛮缠。”
话音刚落却被素霓上前一把扯开他刚拉拢的衣襟,指着他锁骨处的红色印记,提了声音质问,“你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慕枫很厌烦她的占有欲,但也不想跟她闹翻,耐着性子说:“我故意演戏等你来看罢了,你也不想想,我若是真不想让你看见,你如何能做到悄无声息进来后才被我发现。”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素霓想到浅漓刚才也来过还悄悄用留影石记下慕枫跟那女子的对话。
暂且不说他没能发现她,总不可能色令智昏到连浅漓都没发现,八成真是借此故意让浅漓去刺激她。
这般想着,素霓的怒气顿时减弱一半,可刚才慕枫维护那舞姬的动作可是毫不犹豫,她便不作声,嫌恶地推慕枫一把。
慕枫对她的性子可谓了如指掌,自然察觉到她已经相信他的说辞,便乘胜追击,“我只是利用那女人而已,你无辜伤害她,事后难免给你平添仇恨,绝非护着。”
“你最近总不愿理我,我才出此下策,你何必真大动干戈。”
他说着轻嘶一声,轻抚手臂面露痛楚,“你倒是真能狠心挥鞭,也不怕毁了我这只手。”
三言两语就将素霓哄得没了脾气,明知他是故意不抵挡她的鞭子好让她心软,她还是忍不住上当。
但她拉不下脸来关心,干脆转身便走,刚迈开步子,慕枫就拦住她,掀起袖子露出血红鞭痕,“真的疼,不骗你。”
素霓垂眼去看他手臂,轻啐,“活该。”
终是没忍住从乾坤袋里拿出药膏替他处理伤口。
慕枫任由她替自己温柔上药,暗自思索今日究竟为何会不能提前发现她过来。
可若是他直接问素霓怎么会来,他刚才的说辞岂不是白讲,他思忖片刻道:“我心想着派人去请你的话太过刻意,正思考如何能骗你过来,你便来了。”
“倒也不枉我恶心自己一场,以后不要总不理我好么?”
依照他对素霓的了解,他这么说,她肯定会主动跟他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过来。
岂料素霓竟闭口不提,只说姑且饶他这一次。
慕枫心下疑惑,只好装作惊喜,揽她入怀。
夜长玦安顿好浅漓后赶过来果然看见他们郎情妾意已经和好,心道慕枫这个贱东西倒是真能说。
他立刻找到还没跑远的舞姬,控制她的神识让她躲在暗处等素霓离开,准备将平静下来的水面再次搅浑。
幸好素霓心中还有芥蒂,并没过多停留,很快便从大殿出来。
舞姬等她走远后迅速冲进大殿找慕枫,跌坐在他脚边,哭得梨花带雨,“求您饶妾身一命。”
慕枫倒没想到这个舞姬如此大胆还敢转回来,可他现在刚让素霓消气,不想再节外生枝,便随口承诺,“你去凡间躲一阵子,本君会保住你的性命,退下吧。”
舞姬却是不依不饶,又来拽他的衣角,“那您刚刚跟妾身说过的话,还算数么?”
慕枫还未言语,素霓带着怒意的声音却突然响起,“什么话,不如先跟我说说。”
她的去而复返让慕枫很头疼,心道自己今日怕是撞邪了,居然完全没有提前察觉这两个女人进来。
而素霓也是情绪失控得莫名其妙,就算是头一回亲眼撞见他跟别的女人调情,也不至于不顾及身份这般冲动吧。
他无暇多想,迅速瞥舞姬一眼,无声威胁她休要胡言乱语,然而舞姬竟视若无睹,还大胆挑衅素霓,“自然是承诺给妾身名分。”
慕枫立刻对舞姬起了杀意,可惜他刚准备动手,素霓迅速上前拦住他,“你休想杀她灭口。”
她一把将舞姬拽起来扔得离慕枫远远的,厉声道:“给我解释清楚,我饶你不死。”
舞姬就势瘫坐在地,虽然已经穿戴齐整但依旧柔若无骨姿态娇媚,“他说只要我侍候得他欢心,就把我纳为妾室,甚至您的位子也可以给我坐几天。”
她转眸看向慕枫,明送秋波,“魔君大人,才下床您就要反悔吗?可真让妾身伤心呢。”
素霓再受不了这等刺激,运转灵力就要先将舞姬击杀。
这下轮到慕枫不愿意,要是这舞姬死了,他今日才真是百口莫辩,当即出手阻拦。
这一举动越发惹恼素霓,手中杀招不管不顾全往他身上砸。
慕枫只出防备,边劝道:“你先冷静,听我解释。”
素霓置若罔闻,一心只想找机会攻击躲在他身后的舞姬,挣扎间猛然瞥见舞姬腰间环绦上挂着一枚男子玉佩。
她反而瞬间冷静下来,看向慕枫的眼神仿佛万念俱灰,不再多言半句转身便走。
慕枫从没像今日这般窝囊过,心中有气也不愿去追她,准备先将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舞姬处理了。
他本打算把舞姬关进地牢,改日气消了再跟素霓解释清楚,不曾想他刚到舞姬跟前,却见她已经自尽,回天乏术。
他顿时怒火中烧,拂袖将其化为灰烬。
隐身的夜长玦见舞姬自尽也颇为意外,他见素霓走了,便收起控制,不料舞姬清醒后观察一下眼前形势就立刻自尽,倒是果断。
眼下已经成功让慕枫跟素霓翻脸,他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便离开魔族转回仙域。
他径直去书房找到当年跟魔族定下的契约,见上边居然多出三条他完全没印象的约定,内容跟素霓所说无甚悬殊。
他于是将当年全权负责此事的惊蛰叫来询问原因。
惊蛰看完契约极为惊讶,“尊上,奴记得很清楚,当年签订契约时只说您是为了历劫而娶魔族公主,三千年后可协议取消,承诺不干涉魔族内政这两条而已。”
他也不理解底下突然多出来的几条是从何而来,偏偏契约上的神君印又是真的。
夜长玦又拿起契约细看,心想既然天地间能有年份过久就会渐渐消失的墨,肯定也会有一种墨,时间久远才会渐渐浮现。
这纸契约在他眼里只是用来耍魔族的一张废纸,他当时甚至未露面,只让惊蛰带着他的神君印去魔族处理。
契约签好带回来后他也没仔细看过就束之高阁至今,倒没想到竟让魔族钻了空子。
胆敢在契约上做手脚,他定要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嘱咐惊蛰下帖以仙域的名义告知四个魔君他明日要去魔族,让惊蛰明日跟他同去并且把契约带上。
惊蛰领命出去后夜长玦拿起琉璃镜,见浅漓还未回音,觉着不放心,便又隐身去魔族。
浅漓此刻依旧待在素霓宫殿里,她收到夜长玦让她看见素霓后不要先说话,无论素霓说什么都答应的传音,越发觉得奇怪。
她担心素霓突然回来,不好得通过琉璃镜问夜长玦原因,干脆不回。
她等了快半个时辰才等到素霓回来,见素霓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想询问原因又想着夜长玦的嘱咐,便只是面露担忧。
素霓今日遭受的打击太大,实在打不起精神,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嘱咐道:“阿漓,答应我,今日的事情装作不知道好么?”
浅漓很好奇到底什么事,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就跟素霓统一战线,便借着说真话模棱两可,“我现在才看见你而已,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实话实说,听在素霓耳里却仿佛被投喂一粒定心丸,神情自在许多,“你回自己宫殿去吧,我有些累想休息。”
浅漓正担心她又说什么自己答不上来的话,听她让自己离开正求之不得,随口安慰她好好休息,便提着裙摆离开。
她转回自己在魔族居住的无忧宫,刚进卧房便瞧见夜长玦好整以暇地坐在窗前软榻上。
她快步上前问道:“你今日怎么突然会来魔族,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夜长玦不跟她解释,拉她坐到身侧笑得春风和煦,“看你最近烦闷,来魔族给你找点乐子。”
浅漓只觉得回魔族一次,心里添堵一分,见他卖关子不说,便轻哼一声,远远跑到妆镜前坐着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