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陈老总督、赵舒城等,萧律的心腹大臣来了。
就连御史台大夫都来了……
这让听到禀报的萧律,顿时蹙眉:“谁告诉他的?”
作为亲家的司世弦立即表示:“臣绝对没有,臣昨夜开始就在宫中。”
“朕知道不是你。”萧律无语应道,本来这事就是任谁都有可能说,但司世弦绝不可能,除非后者缺心眼。
而说完也觉得自己多嘴的司世弦,只好改口缓解尴尬:“其他人,知道且能出宫的,也就老都督、老赵、老董、小许和小裴了,但这都不是多嘴的人啊。”
萧律自然也相信这些心腹大臣,但难保这些人说漏嘴,被套了话?
可事实是——
去而复返的金刚又禀道:“启禀陛下,呃、朝臣好像都来了。”
萧律:“……”是谁大嘴巴至此?竟满朝皆知。
他倒是不怕这些大臣,反正大婚绝不可能中断!
他就是烦,要不他也不会藏着掖着了,不过是怕被烦得都不能跟小皇后圆房罢了!
不过……
颤颠颠跑来的金德却又禀道:“陛下,您的大臣们都带贺礼来了,就连那位御史台的贺老大人都是带了礼的!看着不像是来向您谏言的!”
萧律:“……”还有这等好事?
“臣先去看看?”司世弦表示。
“妥。”萧律颔首赞同。
司世弦就大步迈出紫宸殿,朝外头去了。
不多时——
他就听到了嘈杂声,其中嗓门最亮的!就是御史台的老贺,“陛下怎么回事?封后不让吾等观礼就罢了,居然还不让吾等夫人前来!
最过分的是!陛下打着封后的幌子,居然是要大婚!这事居然不跟吾等讲,这叫什么?这叫……”
“老贺!老贺!”司世弦不敢再听下去,赶紧喊住:“陛下只是觉得这都是他的私事,无需劳烦各位而已,至于封后观礼,当日陛下请皇后同坐龙椅时,我等不都一起看过了么?一样的!没差!”
“什么叫没差?”贺大夫暴跳如雷,“封后的且不说,陛下大婚!竟不通知我老贺,这是作甚?难道我老贺不配来道贺一声吗!?”
“当然……不是!”司世弦愕然间,赶紧追问:“道贺?”
“不然呢?”年过七旬的御使大夫历经三朝,一直都是御史台的大夫,不知道弹劾了多少大臣,骂了多少次帝王,还死谏撞过一次柱!差点没救回来,是个真狠人。
但这回……
他是来道贺的。
为新帝和新后道贺。
一则,新帝有为;二则,新后有贤。
是以,哪怕昨日,他依然在向新帝谏言,说道新帝不该不守先帝之灵;不该不给先帝上香;不该不敬先帝等等……
但是,作为臣子,乃至作为普通的大盛百姓,他是要来道贺的。
不仅他要来,群臣都要来!
百姓可以不知道,但他们作为臣子,都要前来祝贺。
“臣贺明贤。”
“臣陈义。”
“臣赵舒城。”
“臣……”
无数朝臣一声声接下去,而后齐齐道贺:“恭祝陛下、皇后娘娘新婚如意,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因为人数不少,又无礼乐掩其声。
所以,哪怕是在侧殿“待嫁”的司浅浅都听到了。
司景睿原是在院外守着的,此时也已出去“围观”,却没想到,朝臣几乎都来了,并且都是来道喜的。
司景睿眼眶微热的退了回去,才知道朝廷上下,不是只有他和裴衡等人,为新帝的能力折服,也不是只有他看到了自家小妹的功绩。
这场帝后大婚,哪怕并不和时宜,但依然受到了广大的祝福。
若非先帝才崩一月,上京城眼下应该比三年多前,秦王大婚时,还热闹许多吧。
“没想到……”
司浅浅自己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祝福她和狗子。
原本她还担心着,狗子明天上朝,可能要全程被喷呢。
所以,她其实也成功了吧?
在原书里,已经发疯的狗子,肯定不能受到群臣爱戴。
当然,这其中也有不疯的狗子做下的安排,所形成的大局。
但不管如何,这都是一个好的开始,狗子多半不会成为疯帝,而会成为受到朝臣拥戴、万民敬仰的大盛元帝!
……
“娘娘?”
“嗯?”
被林姑姑唤回神的司浅浅眨了眨眼,“怎么?”
林姑姑含笑提醒:“国公夫人问您呢,看您喜欢哪一款凤饰。”
代司浅浅的生母,为她梳发的是李氏,李氏原本自觉不详,是个守寡的寡妇,不该来做这种事。
但司浅浅并不这么觉得,而且极力请求,所以李氏才来了。
李氏心里很清楚,皇后娘娘如此厚待她,是怜她孤儿寡母不容易,也很尽心,“娘娘,您瞧瞧看,喜欢哪款?”
司浅浅是觉得尚服局送来的都挺好,就是太花俏,还是太后描模的那支凤钗最好看,已经指出道:“用这支吧。”
“好,这支别致。”李氏浅笑道来,“您生得好,无论哪支用在您头上,都极好看。”
这点司浅浅是赞同的,她确实长得好看呀!不过……
发现某支凤钗分量超级足的司浅浅,挺一言难尽:“这支也太沉了吧,带出去是要当散财童子吗?”肯定会掉啊!
李氏就被逗得真笑了,不过她才给戴好最后的凤钗,候在殿外看时辰的尚仪,就已开嗓喊道:“吉时到——”
林姑姑马上取来却扇,让司浅浅用来稍遮华容。
因是一切从简,不好大肆迎亲,所以司浅浅要求在宫中“出嫁”即可。
当然了,要按她的意思,没这一出也没什么。
但狗子力求!理由是当初的大婚,尤其是拜堂那里太过不完美,都没拜上!更没入洞房,必须补上。
司浅浅就随了他,却没想到,他背地里安排得这么隆重,只差广而告之罢了。
不过林姑姑却很清楚,“这才到哪跟哪儿啊,当年太后娘娘入宫,那才叫隆重!光是为那场大婚,六宫十二监就忙了数月,宫中内外都张灯结彩,梨园礼乐不足,还从各大乐坊请人来。
宫中自大婚前一月开始,就全面清扫、焚香,至张皇后入宫时,宫中四处皆芳香四溢,宛若仙苑。”
“这事我也有听闻,张太后乃太原张氏嫡长女,母亲又是兰陵萧氏之后,外祖母也出身显贵,乃博陵崔氏。
别看博陵崔氏现在不显眼,反倒是清河崔氏跳得厉害,往前算二三十年,清河崔氏不过是旁支。”李氏说的清河崔氏,其实就是卢含珠的母亲。
可说到底,范阳卢氏、清河崔氏,在太原张氏、兰陵萧氏、博陵崔氏面前,都只是暴发户而已。
而这些贵族之所以不出世,多是因安庆之乱后,对大盛朝廷失去了信心,家中子弟或转去开办学府,或四处游历。
但李氏听说:“博陵崔氏的崔永言,据说开春就要下场了,想来定能高中,届时陛下又能得个有才之人可用了。”
“得是有实才,不是徒有虚名才行。”司浅浅对什么名门世家没什么概念,在她看来,真正有能力者,才是狗子的好帮手,无论出身。
这让刚走近前来的司景睿,不由笑道:“这点娘娘放心,凡浪得虚名者,过不了陛下这一关。”
李氏闻言,怕这话题再持续下去,耽误了时辰,已经懊恼催促道:“瞧我,怎么说起这些来了,景睿快背娘娘吧,别误了吉时。”
司景睿倒是不担心,因为不是从宫外迎亲,时间完全足够,所以他还问道:“娘娘可准备好了?”
“好了。”司浅浅点头,额心处有正红宝石随之而潋,华光流溢,分外夺目。
那年司浅浅出嫁时,司景睿没在家,不曾送亲,自然不知道当年的小妹,是何模样?
他只知道,今日的小妹精致富贵,宛若大盛名花——牡丹,正是娇艳盛开时。
这些年……
他也清楚看到陛下对小妹用情之深,所以他没有过多的担心,这会也已蹲下身来,“那就来吧,大哥背你。”
司浅浅隐约记得,当年“她”出嫁,是个旁支的兄长背的,都不记得是谁了。
现在……
司浅浅有些感慨的趴上去,“好了。”
“好。”司景睿站起身时,心疼于小妹的轻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问,小妹自从南边回来后,一直住在宫中,他也不知道,那三年里,她到底是怎么过的,为何三年过去了,依然这么瘦小。
小妹这十几年的人生,说好,却极坎坷;说不好,陛下待她又是真的好;只希望往后余生,小妹能平平安安、不再颠沛流离。
司景睿由衷祈愿着……
待到把人送进轿门,他也还是多说了一句:“司府,永远是娘娘的娘家,永远不要跟大哥见外,有什么难处,一定要说。”
“好。”眼眶微热的司浅浅,郑重点头。
站在一旁的司世弦见此,也欣慰的点了点头,“去吧。”
司浅浅这才放下轿帘子,尚仪就在继续喊唱着什么。
司浅浅没听清,因为她的思绪已经飘出很远,这其实才算是她第一次坐上花轿,也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出嫁,嫁的也是她心悦之人。
而这一切,换在四年前告诉她的话,她一定会觉得——
这是一个不切实际的荒唐大梦,那时的她就算被确定告知一切都是真的,再问她愿不愿意来体验一把,她的答案一定是:不。
跟神经病谈恋爱,跟封建帝王结婚,她是疯了吧!她绝不。
可惜……
她没得选。
但现在,在亲身经历过之后,再问她愿不愿意放弃现有的一切,回去。
她的选择也一定是:不。
怎么能舍得下狗子呢?
不过,上天也算厚待她了吧,虽然穿的是一本狗血玛丽苏文,主线剧情处处有雷有狗血,可狗子是重生的!这很大程度上削减了他的危险性。
否则……
司浅浅觉得,她的结局不会有什么变化。
感谢狗子也是重生!
而被她感谢的某律,此刻已在看着她。
但司浅浅已经没功夫旁顾,宫中尚仪已引着她,一步步走完封后大礼。
早已随朝臣而来的命妇们,都在肃然观礼。
等司浅浅一步步走到萧律跟前时,他就朝她伸出了手,无视了尚仪送到他手中的红缎。
司浅浅:“?”
“来。”萧律看着她,只想牵她的手,不想牵什么劳子的红绸缎,那玩意不及小皇后的手软。
司浅浅拗不过他,只好伸出手来,自然就被紧紧牵住了。
满朝文武,各府女眷便在这一刻,纷纷跪拜而下。
礼部董尚书则已展卷诵道:“伏惟皇后坤仪配天,德昭厚载,克荣万叶,盛嗣徽音。臣等不胜庆忭,谨上千秋万岁寿。”【注1】
“恭贺陛下,恭贺皇后娘娘。”文武百官,各府女眷齐齐叩首祈祝。
哪怕没有礼乐之声,仍显隆重磅礴,要紧的是前来朝贺者,基本都是发自内心的祝福着。
这就让这份祝福,显得越发弥足珍贵,比往常的帝后大婚,都愈发有“重量”了。
萧律因而难得的,在朝臣面前展颜道:“起。”
“谢陛下,谢皇后娘娘。”朝臣们相继拜谢完,而后才站起身来。
不过,他们很快就得撤。
毕竟萧律可没给他们安排喜宴,他们在喝完一杯茶后,只能领一份喜糖家去吧。
司浅浅听说这事后,只觉得尴尬,“这多不好意思啊,陛下不尴尬吗?”
“谁叫他们不早说,临时让御膳房整这些,如何来得及?”
“陛下是不想招待他们吧!”
“没有的事。”萧律拒不承认,并且已经将司浅浅抱上龙榻,“就算留他们下来,朕不出现,不还有岳父、舅兄在么?谁敢让朕作陪。”
司浅浅知道他说的对,但也知道,他就是偷懒,“那你就更不该赶他们回去了。午膳赶不及,不还有晚膳么?”
“罢朝又不是罢工,他们都还有差事要办。”萧律压着软绵绵的小皇后,已经想动手动脚,但头有些发昏,也不知为何?
感觉不太对劲的萧律质疑问道:“你今早给朕喝的药,是不是有问题?”
“怎么了?”司浅浅怔住问道:“哪里不舒服么!?”
萧律狐疑看完她那小表情,确定她没做手脚,才说:“头晕。”
“不是还不许饮酒么?也没闻到你身上有酒气啊。”司浅浅说完,还仔细往狗子颈间嗅了嗅。
萧律就越发头晕了,已经往她颈窝里埋,“朕……”
话没说完就昏睡过去的萧律,也是让司浅浅无语了,“这就是说好的洞房?”害她昨晚还小小担心了一下。
现在看来,她可以补个觉了。
毕竟昨晚睡得迟,今早又醒得太早,困得很。
于是——
斗胆想闹洞房的,以水明悦为首的几位不良司长老,就都离谱的!没听到殿内有任何动静!?
悄悄偷听的金德,当时也垮下了老脸:“坏了!差点忘了陛下不行啊!这可怎么是好?现在去请华御医过来,来得及吗?”
“啥?”水明悦震惊了!寻思着是不是得赶紧将小娘娘拉出火坑,这可是守活寡啊!
不过……
无论是想补觉的司浅浅,还是这些个瓜批下属,都很快就发现,事情的发展,变化极大。
才昏睡了一会的萧律,此时已睁开双眸,神情略显迷茫,但在他看清楚自己枕着谁,人儿又是盛装打扮时,他就知道!自己“醒”得正是时候。
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虽然代他拜堂了!但洞房还是他的。
于是往人儿艳红娇唇上吻落的萧律,已略带喑哑的唤道:“浅浅……”
“唔~”没睡沉的司浅浅动了动,就被密集而温柔的吻,扰醒了。
抚过她精致眉眼的萧律,一手已掌着她的腰肢,往自己身上扣,薄而艳的唇,再次吻落于她唇齿之间,“醒了?”
“嗯。”司浅浅揉了揉眼,觉得不太对劲,“你也、醒了?”
萧律闻言,话都不回,已加深这个迟来的洞房蜜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