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阁内,李瑾易看着脸上才刚有回一些血色的冷辞雪,意外道:“你想去参加秋猎?”
冷辞雪笃笃地点点头。
“为何?”
他坐在主位上疑惑地打量着她,郊外夜深露重可不比炎王府内舒适。
“听说陛下这次是为了联谊,各朝臣都带有家眷去,若咱们炎王府没有,那岂不是让人说闲话了去?”
李瑾易冷然一笑,毫不在意道:“谁敢多言?”
“……”冷辞雪一时哑言。
沉默许久,她低声说道:“我想去。”
李瑾易拿着茶盏的手一顿,抬眸看着她。
冷辞雪解释道:“我从小在深宫长大,自幼体弱就连皇城大街都甚少有机会去逛,更别说是猎场那种充满活力,朝气蓬勃的地方了。”
她一直长在宫中,那她心中的郁结又是从何而来?
李瑾易沉眸审视着她,只见她明眸清澈真诚还带着恳求,脸上是找不到一丝那晚的悲伤痕迹。
“还请殿下成全。”她轻轻欠身。
李瑾易沉默片刻,问道:“这次秋猎为时三日,你确定要去?”
“确定。”冷辞雪认真点头。
“想去,得看你表现了。若你能在秋猎之前身体好利索了,那本王便准你同去。”他终是松了口。
“谢殿下。”她欠身谢礼,抬头便是明媚一笑。
李瑾易看了她一眼,提醒道:“别高兴太早,若是到时你身体还未恢复,就别说是猎场了,这王府的大门你都不准出。”
“是,殿下。”她顺从地应道。
对于这个她是丝毫不担心,不过就是呛了几口水而已,这若搁以前她咳几声便过去了。
五天后!
身体无碍的冷辞雪如愿跟着李瑾易来到了郊外的猎场——燕尾山。
燕尾山是皇家猎场所在地,由于这次朝臣们都带着家眷,所以规模比以往都要大。
坐在营帐里,冷辞雪有些忐忑不安,来的时候只想着能有机会靠近陛下,便完全忘了她与李瑾易可是夫妻,按照规矩她这三天是同他一个营帐的。
这白天还好,他要在陛下跟前应酬着朝臣,也就她一个人呆在账内。
可这晚上……
“喜儿,你的营帐安排在哪里?”她忍不住把主意打在了喜儿身上。
喜儿一边整理她和李瑾易床铺上的被褥一边回道:“奴婢与其他大臣内眷的侍婢们一起在东边的大营帐里。”
“哦,你在大营帐里啊。”冷辞雪脸上划过失落,也对,那么多奴婢怎么可能每个都给独立营帐。
闻言,喜儿回过身看着她,“若是王妃觉得远了不方便叫唤,奴婢可以彻夜守候您账外的。”
冷辞雪一愣,忙摆手:“不不,不需要,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不想跟李瑾易共处一室而已。
算了,事已至此,唯有等晚上再见招拆招了。
冷辞雪轻叹一声,有些无聊地手支下巴看着桌面上的摆件发呆。
“王妃可是觉得闷?”喜儿看着她一脸无趣的样子,说道:“奴婢听说这次猎场还专门设有供女眷玩耍的练武场,王妃要去吗?”
练武场?
她顿时神色一亮。
她一向好武,对练武的的东西本就比较感兴趣。于是点头道:“好,咱们现在就去。”
……
午后的阳光正烈,空旷的练武场上长枪,佩剑,弓箭等兵器在烈日照耀下锋芒逼人,场上却空无一人。
这倒也不出奇,毕竟能来这里的女眷都是贵妇娇女,谁没事会顶着个大烈阳出来舞刀弄枪?
就连喜儿都觉得太阳过于猛烈,她抹了抹额间汗珠,正想开口劝冷辞雪回去,却见她已兴致勃然地抬步走向了场地。
喜儿见状只好悻悻然闭上了嘴巴,叹口气认命地追了上去。
都怪自己这嘴抽风,建议去哪里不好非把人带到这里来。
好在王妃病情初愈,出来晒晒太阳也是有益处的。
冷辞雪才刚靠近箭靶的位置,忽觉身后有风声呼啸而来。
她目色骤厉,瞬间之后便又放松了神经,果然,背后的那支箭在离她身侧一寸左右的距离飞驰而过,直直插在把心之上。
顿时引来身后喜儿的一声惊呼。
这箭只是在挑衅而非要伤她。
冷辞雪面容淡定,冷目扫了一眼把心上的短箭才缓缓回头看向方才箭来的方向。
坐台上的栏杆前,女子鹅黄色的裙袂随风轻扬,阳光下的俏脸既明媚又张扬。
千珞公主手持弓弩,居高临下傲然地俯视着她。
紧接着,她身后的坐台里头陆续走出了十多个妆容精致,穿着华丽的京中贵女。
这其中竟还有张雨萱。
张雨萱往下一看,见是冷辞雪顿时脸色一变,随后便是满腔怒火。
她是回到将军府之后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是被李瑾易赶出来的,而原因就是如今站在底下的那个女人。
底下空旷的练武场上站着一对主仆,主人一袭葱倩色长裙,甜美娇柔又高贵端庄。
那些贵女们看见冷辞雪之后不由面面相觑,她们很确定从未在京中贵女的聚会上见到过此人。
见冷辞雪转身,千珞一扬笑容抬步走向阶梯,一边往下走,一边把玩着她手上那把精巧特制的弓弩。
而那一群原本躲在里头乘凉的高门贵女本来就是来巴结奉承这位刁蛮公主的,这会儿见人家都顶着烈日下训练场了,她们哪里敢怠慢,生怕走慢了都会惹到那位小主不喜似的,忙争先恐后地跟着下来。
“还真是稀了奇了,一个病秧子也敢往练武场瞎凑热闹,你拿得动兵器吗?”千珞公主走到冷辞雪面前,一脸嘲讽。
真是出门没看好时辰,竟然碰上这位主了。
冷辞雪心中无奈地叹口气,脸上却笑容淡然,“本王妃只是闲逛至此而已。没想到公主也在啊?”
王妃?
千珞公主身后那些贵女当场愣住,当然除了那一脸恨意的张雨萱。
千珞公主轻笑,依旧是一贯的倨傲,挑眉看着冷辞雪,“听说你前几天掉湖里了?”
冷辞雪微滞,笑道:“这点小事,公主也知道?”
“小事?”千珞公主冷嗤。
当晚三皇兄都快掀翻了整个太医院,就连德高望重的傅老太医都难逃一劫,半夜被李瑾易的人架走。
这还小事?
又来了,又是那种恨不得暴揍她一顿的表情,冷辞雪觉得很无语,自己落个水也惹到她了?
单说性格这点,这位千珞公主倒是与李瑾易极像,都是阴晴不定,莫名其妙就生气的一类怪胎,与端方雅正的李时勉完全不是一个格调上的人。
“公主要用练武场,那我就不打扰了。”
冷辞雪向她和一众贵女微微颔首之后就转身离开。
她可不想跟这个刁蛮公主纠缠。
“等等。”千珞公主忽的朗声唤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