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繁华热闹的夜市中,冷辞雪耳根才刚清静了一会,噪音又出现了。
“兄台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正所谓出外靠朋友,多交一个朋友那也是多益无害的不是?”
顾千澜又哈哈追了上来,脸上的笑容依旧热情不减,仿佛刚才被当面言辞拒绝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冷辞雪顿时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但凡她出门之前看看黄历,也不至于会碰上这么个碎嘴的货了。
被他这样缠着自己还如何换装潜回王府?
正暗下思忖之际,她抬眼就看见前方迎面走来一对夫妇,她顿时眸色一闪。
“对了,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啊——”
“夫君,他……他他轻薄我。”
顾千澜话还未说完,与他擦肩而过的女人忽然指着他大声叫喊了起来。
声音粗旷厚重,盖过了四周熙攘喧闹的嘈杂声。
霎时,大街上静默一片。
四周行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聚在了那女人手指的方向——一个白衣翩翩的公子哥身上。
顾千澜被喊得一脸懵然,惊愕的目光在那位满脸雀斑,牙龅齿黄身材肥胖的女人身上来回打量,手指不可置信地慢慢往回指着自己。
“……我?”
难得有好戏看,四周人群瞬间围了过来,把他们包围在其中。
“荒谬,我何时轻薄你了?”
他连经过身边的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又怎会去轻薄她?
况且,即便他真的是急中色鬼,也不至于对这等尊容的女人下手吧?
他又不瞎。
相对于女人口中的轻薄,他更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中年女人在看清他的容貌后,脸色竟流露出了一丝少女的娇羞,扭捏着低声道:
“就刚刚,你……你捏我屁股了。”
此言一出,四周一片哗然。
众人瞠目结舌地看向了顾千澜,用目色感叹道:口味真重!
悄悄退到人群中的冷辞雪看到顾千澜被气得脸都绿了,有点想笑。
是她趁人不备,在女人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下的黑手。
可如今看来那个女人似乎也乐在其中嘛,所以——她这也不算是作恶了。
况且若不是他死缠难打纠缠上来,她又怎会给他塞这么一个死猫。
“岂有此理,你竟敢调戏我夫人。”
女人的丈夫本来就黑得跟焦炭似的脸顿时被气成了紫黑色。
只见他磨拳霍霍地瞪着顾千澜,要不是被那女人死死拽住,怕是早已冲上去跟他拼命了。
“啧啧……还真是世风日下,竟然敢当街调戏有夫之妇。”
“可不是?人长得挺俊的,想不到口味还这么重……”
“唉,还真是什么怪癖的人都有。”
……
四周议论声不绝于耳,而早已回过神的顾千澜却置若罔闻,神色恢复如常,泰然自若得丝毫没有慌乱和狼狈之态,甚至仿佛心思都没放在眼前的事情上一般。
他唇角带着浅笑,淡定透亮的双眼扫向四周,似在寻找着什么。
冷辞雪见状心下一凛,趁他目光还未寻来之际,倏然转身,离开了现场。
至于顾千澜要如何脱身她不想看也不想知道。
这次外出虽出现了小插曲,好在她也没有暴露行踪。
以李瑾易在盛京的势利,消息今晚一出,恐怕不用等到明早太阳升起他便有所行动了。
为了隐蔽行踪,自回到王府后她便没再出去过。
只让喜儿帮她暗中留意着霁月阁那边的动态。
之后的两天炎王府一切平静如常,而李瑾易也一直没有回来。
直到第三天,这种平静才被打破——
“王妃,殿下回府了。”喜儿人还未踏进门就喜冲冲地朝屋内喊了起来。
正在塌上埋头看书的冷辞雪蓦然抬头。
“他回来了?”她啪地一声将书籍搁置小几上。
喜儿开心点头,“王妃可是要现在去霁月阁?”
冷辞雪一愣,望了望窗外渐浓的暮色,不解道:“我为何要去霁月阁?”
“……”
这回到喜儿没整明白了,她怔怔地看着冷辞雪,说道:
“您这千叮万嘱地让我留意着霁月阁那边的情况……不就是为了殿下一回来就去把他哄好的吗?”
喜儿指的是那晚李瑾易在春休阁负气而走的事情。
冷辞雪一听,心里只觉好笑。
哄他?
她只恨自己功力不够不能把他活活气死好吗。
不过心里埋汰是一回事,脸上可不能显露,于是她自塌上正了正身子,一本正经道:
“这种事可不能操之过急,若是他一回来我就贴上去认错,这显得咱们多没底气啊。”
喜儿:“……”
还有这么一说?
她木讷地看着她,问道:“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等等……从现在开始你帮我暗中密切关注殿下的一举一动,记住,事无巨细都得禀报给我。知道吗?”冷辞雪一副“我早有筹谋”的神色吩咐道。
“是,王妃。”喜儿目色坚定地点点头。
为了自家王妃的幸福,就算是冒着被重罚的风险,她也要把殿下给盯死了。
见喜儿大义凛然地走了出去,冷辞雪缓缓侧头望向窗外,神色并不宽容。
但愿她的这步棋可以将暗流涌动的祸水引到明显上来吧。
而同一时间的霁月阁里,李瑾易正面容严肃地听着丁赤禀报。
“……如今外面污蔑您抢夺宝藏意图谋反的流言四起,源头就在未语楼,属下第一时间对未语楼进行了调查,最终在南城擒获了一名可疑男子。”
丁赤看了一眼神色晦暗不明的李瑾易,又继续禀道:
“此人是一个江湖中人,外号‘秀才’,在京中靠贩卖消息,混偏道谋生的。属下昨晚拷问了他一夜,他一直坚称消息是别人花钱让他散的,但因为此事是牵涉殿下您,他心中惧怕,所以到了未语楼后一直不敢妄动,却不料此时未语楼中早有人在讨论此事了。”
李瑾易闻言眉头一皱,“也就是说,造谣的源头不止一处?”
“是的。但除了此人之外,属下还未查到其他源头。”丁赤垂下了眼眸。
“这个人是受何人指使?”
“他说不知道。”
“不知道?”李瑾易拧眉看着丁赤。
“他说当晚他是在暗巷里被人从背后点了穴,莫说是面了,那人连声音都没露,只递上纸条与他沟通,要求他按照纸上内容照办。起初秀才怕惹祸上身不肯答应,谁知那人压根不给他商量的余地,直接就把刀架他脖子上了,为了保命他就应下了。”
“但自始至终他连对方一根头发丝都没见着。”丁赤补充道。
“纸条呢?”
“他说那人让他当场熟记之后就收走了,并未留下纸条给他。”
李瑾易一顿,随后唇角一扯,语气略带赞赏道:“还挺聪明,什么痕迹都不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