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墨以突然闷闷道:“雌父,路卡斯哥哥一直梦想着考上军校,进入远航军。”
小家伙后背痒痛,皮肤下有柔软又坚韧的东西在涌动着生长,他好不容易在越斯年的安抚下有了睡意,在听见父父们的对话后,还是强撑着精神替路卡斯哥哥说话。
“有梦想很不错,但能清楚认知自我能力上限的虫才能在战场上活得更长久。”温星阑揉了揉幼崽蓬松的头发,他的动作温柔,声音却是毫不动摇的冷漠。
越斯年闻言深深皱起眉,想起路卡斯一直以来的努力,海因莱因的抑郁症和指腹经年不退的老茧。
因为第一期雄虫变形记的背景故事,他特意查了虫族的历史和社会现状——
这个世界的雄虫不被允许工作,亚雌和雌虫之间被划分出清晰的界限,只有雌虫能从事具有话语权的职位,亚雌只能从事技术性或者基础性岗位。
而这扭曲的社会结构,源于虫母死后,雌雄比例的严重失衡,新任当权者以保护的名义冠冕堂皇桎梏雄虫的自由,背后实则是为了让雄虫阁下能够服从雄保会的管理,和大量单身雌虫进行匹配,稳定社会暴动,也借此和当时权力盛极一时的纳斯塔莱家族达成合作关系。
雄保会背后站着的就是纳斯塔莱家族,纳斯塔莱家族几乎操控着整个帝国雄虫阁下们的匹配,他们通过联姻蛛丝网结把控着帝国各方势力,与掌控着社会实权的雌虫们制衡。
雄虫们既是贵族雌虫们展示权力的奢侈品,也是贵族地位的象征。
他们糜烂繁华的生活如同鲜花着锦、烈火亨油般虚假,表面上穷奢极欲享尽优待,维持着所谓的优雅雄子风范,实际不过是权欲所养的小玩意。
唯有纳斯塔莱家族的雄虫跳出甜蜜圈套,以自身和其他雄虫为筹码,参与到权力游戏的博弈中,而越家不过是可笑拙劣的效仿者。
原身更是可悲,他身处上流社会,本应拥有打破信息茧房的能力,却闭目塞听一心追逐所谓“家虫”的爱,被虚假的爱意扭曲至死。
虫族社会严苛到变态的雄虫保护法,则源于几起骇虫听闻的雄虫自杀事件,雄保会和星际法庭为了遏制事态不再恶化,联手完善了相关法律,最终定下来的法条数以万计,将无形的锁链牢牢拴在所有疯狂行事肆无忌惮的贵族雌虫脖颈上。
雄虫自杀事件的根源其实是,雄虫阁下们从小被教养自己是极其珍贵的存在,成年后却发现自身其实极其弱小,必须服从雄保会的安排才能获得周全的保护,因此心态崩溃失衡。
而这一切,在雄虫进化出信息素后发生彻底改变,雄虫们利用信息素在床第间控制虐待雌虫,对待军雌更是尤其残忍无情,试图将内心的缺失通过信息素卑劣地找补回来。
也因此引发数次平权战争,最终变成了如今的局面,而雄虫变形记这个节目更像是上位者想要利用舆论,诱导大众加深对雄虫的恶感,从而降低雄虫保护法实施的力度。
参考华夏历史,这个世界的掌权者或许是想要通过这个综艺节目,实现变法。
越斯年感叹道:真是可惜。
在越斯年看来,高等级雄虫其实是天生的疗愈者,他们的信息素无需□□交换,可以自然溢发,像是活体移动香氛,效果好到出奇,可以迅速安抚狂躁症后期的病患。
笨拙到连光脑都不太会用的越斯年,整合了网上的信息和节目的背景故事后,居然轻而易举地抓到了当今局势的关键,可惜温星阑不知道,否则或许他能学会更为依赖越斯年,不再独自承担一切。
暗中看透了局势的越斯年,并不知道温星阑其实不是单纯的想要他去远航军普及中医理疗,真正的目的是避开君怀安挑起的变法之争。
越斯年虽然聪明却很单纯,他只把自己当做一个医生,了解这些也是出于对新世界的好奇心,以及本能的仁心,他希望周围人都过得好。
当他无意中听到船上雌虫的聊天内容,偶然了解到少年兵训练营,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路卡斯。
如果路卡斯能过参加少年兵训练营,是不是更容易考进军校,毕业后进入远航军?
越斯年手指轻轻挠在温墨以即将长出翅膀的鼓包根部,轻声道:“远航军曾经用过亚雌么?”
他依然不死心,想要再为路卡斯争取。
海因莱因懒洋洋躺在戴兰大腿上补觉,长发蜿蜒流淌,像是充满生机的翠色溪流,声音却倦怠至极。
“斯年阁下,元帅不会同意的,不必多费口舌了。”
他闭着眼睛,亲密把玩着戴兰的手指,“雌虫都这样,无论好的坏的,有着自以为是的保护欲,什么自我认知清楚啊,什么活得长久啊......”
戴兰的手指轻颤,像是被触痛了什么,却依然乖乖任由海因莱因反复弯折抻开自己的手指。
“他们脑子里把亚雌当做无能的弱小者,把雄虫当做自己的财产。”说到这里,他眼睫抖动着睁开,一错不错盯着戴兰的眼睛,缓缓微笑,美的像是森林里逃出来的精灵。
戴兰微微错开眼睛,眉头皱起,不想和海因莱因争吵。
海因莱因最恨戴兰这个死样子,无论说什么都三棒子打不出来一个屁。
他将手指插在戴兰指缝间挑逗般摩挲,戴兰黝黑的肌肤泛红,下颚绷紧,却强撑着不躲开。
“只要不是雌虫认定的强者,就要被他们当做一块不会说话不会思考没有感情的腐肉摆弄。”他语气平静说着自比玩物的话,却在众目睽睽的船舱内部,把商队的实权掌控者当做玩物在指尖摆弄。
“很幸运的是,贵族雄虫属于最高档次的奢侈品,拥有着平民雄虫没有的特权,可以挑选自己想要的雌君,拒绝不想要的雌侍。”
“我的戴兰,你高不高兴?被这么贵重的奢侈品选为唯一?”
海因莱因的言语和行为之间划出强烈的割裂感,声音平静如潺潺流动的溪水,内容却像是“吱啦”划在玻璃上爆出的锐鸣声,而他躺在戴兰大腿上的姿势依然慵懒至极,像是一只快要睡着的猫。
四周投来强烈到如芒在背的注视感,因地位最高的元帅和商队主虫戴兰都没有说话,其他虫也不敢发表意见,空气静默到了异样的地步。
戴兰揉了揉眉心,有点头疼。
这就是他不愿意跟海因莱因搭话的原因,海因莱因尖锐到与整个虫族社会格格不入的思想,最终会变作杀死他的利刃,而自己无论如何辩解,都像是既得利益者的炫耀。
戴兰苦笑一下,他也的确通过这样的制度获得了好处。
他其实早就认识海因莱因阁下了,那时候海因莱因还是一个小少年。
“哐。”一个箱子被抛了上去,精准堆在高高摞起来的货物上。
戴兰随手抓起工字背心擦了擦脸上的汗,呼出一口气。
可算卸完货了。
背心布料潮湿地贴在腹部,他又热又难受。
反正库房也只有自己,算不上失礼了。
戴兰是极其男人的糙汉长相,浓眉大眼,下巴的线条坚毅宽阔,虎背熊腰,肌肤是饱饮阳光的麦色,这种野生野长的俊、粗犷不羁的举止,与上流社会追逐的精致优雅格格不入,但是他也不在意那个,只要没有虫当众看到他穿着不整就行了。
戴兰弓起腰部,双臂环抱脱下背心,随手扔到角落,双腿大张坐在货箱上,打开一瓶水“咕噜噜”吞咽,他喉结急切地上下滑动,一些水顺着脖颈流畅的线条滑落。
“浪荡无礼。”一个清脆的声音谴责道。
戴兰将空瓶子捏成一团扔向声音处,“小贼。”
他早就知道库房进贼了,地板灰尘时不时就能看见一串小小的脚印,食物和水的数量也对不上,自己留在库房的被褥也有被其他虫使用的痕迹。
也不知道谁家教养的小雌虫,连销毁行迹都不会。
中央星的阴暗处,也有不少吃不饱穿不暖的可怜小家伙,他一时同情心发作,纵容了这个小贼暂时落脚,没想到对方还得寸进尺,管上了自己。
他没支使对方做活,都算自己宽容大量了。
“我才不是小贼,雌虫供养雄虫是应该的!”穿着昂贵礼服的小雄虫从货架角落钻了出来,他短发上落满灰尘,忍不住像是小狗一样甩了甩头,甩到一半又想起什么,尴尬停下,白皙的脸上浮起两朵红晕,翠色双眼燃烧着明亮的怒火,瞪了一眼高大的雌虫。
原来是身娇体贵的小雄虫,怪不得不会掩藏行迹。
“我不是你雌君。”戴兰不耐烦应付道,带着一身臭汗躺到自己的被褥上,准备睡会。
接下来还会到三批货,后天他就要带着新货物探索新航线,打通最新的商路。
他必须在出发前做好所有的货物统计,想好商品搭配的销售策略,确保每个星球的智慧生物,都是他的客户。
戴兰才懒得陪这些脑回路简单可笑的雄虫玩风花雪月那一套,他的未来是遨游广阔无垠的星辰大海,建立独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没有比挣钱更快乐的事情了。
“喂!这是我的床!粗鲁的下等雌虫!”
小少年使劲推着戴兰,戴兰一动不动甚至故意装睡打起了呼噜。
没礼貌的小屁孩,什么叫做下等雌虫?
“你臭死了!不洗澡就往床上躺!”
他喋喋不休抱怨着,手却言行不一,捏了一下戴兰的胸肌。
滑溜溜的肌肤,超有弹性的手感,好像丝滑的黑巧克力,居然还蛮好摸的。
恩,没捏过,再捏一下。
小少年想着,又捏了一下。
戴兰装睡装得真情实感,差点真的睡着了,却被小屁孩几下捏得彻底清醒了。
这小流氓干什么呢?
他怒目圆睁,故意吓唬小屁孩,“干什么?你要娶下等雌虫做雌君?”
“呸!谁要娶你这个黑炭?”他脸倏地红了,迅速缩回手,眼睛却不老实地又瞟了一眼戴兰的胸肌。
“不娶不要乱摸。”戴兰拿打不得骂不得的小少年没办法,他连着干了好几天体力活,天天都在库房卸货,现在浑身都冒着热气,只想这样躺着乘会凉,这个小闹虫精却围着自己毛手毛脚。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小雄虫,懒得再理熊孩子。
等高贵的雄虫阁下,在这个脏兮兮的库房呆够了,自然就会自己走了。
戴兰的背肌高低起伏线条流畅,迥异于中央星故意将自己饿到无比纤细的贵族雌虫们,他麦色肌肤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有种迷一样的魅力,吸引着海因莱因想把手贴上去。
一只手摸在自己后背,好奇地轻轻捏了捏。
戴兰后背汗毛竖起,他翻身一跃而起,将小海因莱因提溜了起来。
“你的手在干什么?”他皱眉打量小少年,晃了晃这个莫名其妙的小贼。
这小屁孩的家长哪去了?怎么教养的雄虫?和成年雌虫独处一室,还敢做出这种挑逗行为?
如果面对的雌虫不是自己,他一定被嚼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谁让你不理我?”小少年鼓起脸颊,脖子被衣领勒得喘不过气来,他四肢挣动着,小短手使劲够戴兰,活像个翻不过来盖的小乌龟。
戴兰差点笑出声来,他就没见过这么堂而皇之的小贼。
他轻轻将海因莱因放在地上,双手环臂,俯视小家伙圆圆的后脑勺。
“找我什么事?”
可能因为这小家伙意外的活泼讨喜,对自己的身体有着一眼就能看穿的欣赏迷恋,让不受主流审美欢迎的戴兰有点受用,虽然他根本不在意外貌,但是总归没有虫会讨厌被欣赏的眼光。
海因莱因重重“哼”了一声,不开心地打理自己的对襟花衬衫领口,把礼服外套往下扯了扯,勉强让它不那么皱皱巴巴了,才扬起小下巴,开口:
“我听说你很厉害,能弄到别虫弄不来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