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斯年“大哥哥”分开后,越攸宁一直反复在做同一个梦——
他被一双有力的双臂抱在怀里,苦涩的药香环绕着自己,体温温暖地传递过来。
发顶被大虫用下巴蹭了蹭,嘴里有甜甜的浆液流了进来。
他又困倦又安心,下意识张开小嘴咕噜噜喝下蓝莓果汁。
果汁里还混着点竹子的清香,真好喝。
他满意地咂咂嘴,眨了眨眼睛,从长长的眼睫毛下觑向越斯年,对方眼神温柔垂下,睫毛微微耷在眼角一颗小痣上。
“小攸宁真乖。”他微勾嘴角,声音像是叮咚坠落的水花,清澈又柔和。
“越攸宁你太不懂事了!”雄父的声音同时响起。
可斯年“大哥哥”明明说我很乖。
“不就是个小竹筒么?家里差过你什么吗?别眼皮子这么浅!”
是的,家里不缺我吃不缺我穿,一切都是最好的,但是从来没有虫送过我亲手做的东西。
这样的小竹筒,我只有一个。
“小殿下愿意跟你玩,你要觉得荣幸!”
他真的是在跟我玩么?不是在欺负我么?
“只有跟殿下打好关系,越家才能和帝君搭上线!越家荣辱就看你我了!知不知道?!”
雄父,我会努力长大,长大后上战场挣军功的,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讨好他们?
“越攸宁!越攸宁!陪我玩!”塞弗拉的声音如同小恶魔般响起。
“哦,你就是那个喜欢玩不值钱竹子的小雌虫?”这是舒景云病蔫蔫的声音,伴随着拆卸竹筒的声音。
完整的竹筒筒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嗑破了一个角,因此被塞弗拉玩腻后无情扔掉,又被越攸宁捡了回去。
看得出来,它一直被拥有者珍惜爱护着,清透的绿有着温润的光泽,如同曾经把它制造出来的越斯年一样。
现在却被暴力拆卸,甚至被对方顺着竹筒肌理缝隙探究严丝合缝扣在一起的原理。
“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不要碰不要碰不要碰啊啊啊!”越攸宁以为自己在尖叫,其实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到他一头冷汗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再次做了那个梦——
而那个梦里,连那点温馨也是自己从墨以弟弟那偷来的。
他曾看见过斯年“大哥哥”那样抱着墨以弟弟喂果汁。
越攸宁其实知道,自己不应该喊斯年“大哥哥”。
但是不这样,他就没办法说服自己,原来雄父也可以是斯年“大哥哥”这个样子的,而不是自己雄父那样,外虫眼里温柔体贴,实则再是疏冷自私不过。
他眼睛潮潮的,正要伸出瘦瘦的小手掩住眉眼,却正好看见塞弗拉挪着胖乎乎的小身子,从帐篷底下掀开的一条缝里,一点一点拱了出去。
旁边的舒景云时不时抵着小手轻声咳嗽,睡意深浓。
几个大虫睡得发出规律的鼾声,毫无所觉正在逃跑的塞弗拉。
越攸宁在塞弗拉彻底拱出去后,不动声色看了看周围,把睡袋做出还有虫在睡的样子,顺着直播间镜头死角的位置,跟着对方从帐篷里钻了出来,远远跟在身后。
节目组要求幼崽领路,他们三个虫崽就盲目地在丛林里走了整整一天。
塞弗拉是哭着睡着的,但是他一点也不同情对方。
跟雄虫阁下,还是成年的高等级雄虫阁下对着干,完全没有丝毫好处。
在虫族社会,一个未成年雄虫幼崽的价值,是远远不如正当壮年的成年雄虫的。
对方几乎可以源源不绝地提供给雄保会雄虫信息素,在被二次加工后优先流向宫中和白塔,其次流向黑市,最后的零头才会流向民间。
越攸宁虽然年纪尚幼,但是已经过早地接触了社会的阴暗面,被迫学习了大量的雌虫精英课程。
他边走边把自己和塞弗拉的脚印消除掉。
虫崽们都没有光脑,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只要自己离开了大虫,就离开了直播间监视范围。
所以自己现在的行踪不会被任何虫发现,也不会留下证据。
越攸宁小手托着下巴沉思,塞弗拉跑掉后,节目组肯定不会让小殿下出事,一定会尽快找到他的行踪。
而鹿群一直跟在自己和雄父身后,散布在四周,所以塞弗拉短期内肯定不会有事。
他偷偷去找小鹿玩过,发现对方秃掉的毛毛早已长好了,对方一定会去找斯年“大哥哥”。
他要想办法让小鹿和塞弗拉汇合,只有这样才能把塞弗拉送到大哥哥那里。
他相信:斯年“大哥哥”不会让墨以弟弟被塞弗拉欺负的。
只有纳斯塔莱家族的虫才能提供虫母欧莱蒂斯的关键线索,而只有破坏了雄父的计划,自己才能彻底摆脱塞弗拉。
什么见鬼的娃娃亲?他才不喜欢塞弗拉那个讨厌鬼。
越斯年如果看见现在的小攸宁,一定需要点时间才能认出来。
对方曾经胖瘦恰到好处的小脸,瘦到下颚尖尖,眼睛看起来显得出奇的大,指头也瘦瘦细细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越攸宁故意在阴影重重的草木弄出奇怪的声响,把塞弗拉吓得往鹿群的方向狂奔。
在遥遥望见小鹿和塞弗拉汇合后,他飞速奔跑着回到帐篷。
他脸色红润,微微有着汗迹,唇角弯起,笑意愉悦。
如果父亲们不能保护自己,那么他就自己保护自己。
如果一个虫,可以仗着自己年龄大,就肆无忌惮诋毁自己心爱的东西,那么自己就破坏对方极力想要的东西。
自己的乖巧换来的不过是“不懂事”而已,雌父的顺从只不过是被更彻底的利用而已。
那为什么还要继续被规训下去?
他小手捏着一朵小花,一点点揉烂捏碎。
真有趣,这种对方毫无反抗余地的感觉。
怪不得大虫都喜欢支配别虫的虫生,别虫的物品。
黑暗里,一直咳嗽的舒景云静悄悄睁开眼睛,看着越攸宁,露出别有趣味的笑意。
他其实一直在浅眠,在这样粗陋的环境,先天就病弱的呼吸道,折磨得他根本无法熟睡。
哪怕自己浑身酸痛,困倦到头部剧痛无比,也神经衰弱到能听见所有动静。
他早就听见塞弗拉跑出去了,但是那个胖墩太吵了。
尖叫、哭闹、打滚......毫无意义,只会让自己更加头痛,也会在这个无聊的节目上浪费更多时间。
他闭着眼睛,装作熟睡,听之任之那个胖墩跑出去,但是舒景云没想到的是,那个瘦瘦的小雌虫也后脚跟了出去。
更没想到的是,他以为会是老套的剧情,对方会把雄虫幼崽带回来,再向大虫讨功劳,好进一步拉近和穆迪殿下的关系。
但是对方却独自一虫回来了,甚至脸上还带着甜美的笑意入睡。
有意思,对方到底在搞什么鬼?让自己好好观察一下。
暗中吃瓜,跟踪观察越攸宁到今天的舒景云,盯着光秃秃的头顶上方发呆,那里曾经有过一个遮风挡雨的帐篷。
他视线移到暴怒的穆迪殿下身上,眼神越发呆滞。
那个瘦不拉几的小雌虫,怎么把塞弗拉送到敌队的?
他又降低视线看满脸无辜发问,甚至看起来很关心的越攸宁。
雌虫演技都这么好的么?
他只是嫌塞弗拉很吵,但是没想提高任务难度啊,越攸宁是不想赢么?
舒景云张了张嘴,想要揭穿越攸宁,但是又想到自己这么多天为了躲清静装聋作哑,一直浑水摸鱼看大虫们找虫崽的热闹,又活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他可不想引火烧身。
穆迪皱着眉头走来走去,一头红发像是燃烧的火焰般直直竖起,旁边的越清冉和舒何光噤若寒蝉地看着穆迪暴躁的身影。
该死的,他不能直接跟节目组对着干,否则会被长老会借此挑刺毫无迎娶帝君的诚意,更无法顺利和君怀安成婚。
都怪那个小贱虫,他要不是下不出个虫蛋来,自己何苦受这个罪?
要知道,他要不是出身王室,哪里够得着自己这样的雄虫?还能和雄虫阁下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虫母之心这个任务是绝对不能继续做的,为今之计就是激发其他任务,在虫母之心后续剧情被激发之前获胜,或者直接找到飞行器,再找到君怀安所在的地点,不走节目流程,直接把对方“救”出来。
只要实现最终目的——解救雌虫,愚昧的民众不会发现任何问题,只会觉得自己美救英雌,成为一段佳话。
但是自己绝不能表现出来,是他怕了这个虫母之心的任务。
“我既然说了要和你们结盟,就不会出尔反尔。”他傲慢地微仰下巴,丝毫没注意到越攸宁在角落凝视自己的眼神。
【不愧是殿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还得是帝君的雄虫阁下,在绝对优势下选择信守诺言!】
“既然塞弗拉没事,我就放心了。”他对着大概是直播间镜头的位置,微微一笑。
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颇有魅力,很是暗自得意地顿了一下。
“出发吧,尽快触发其他剧情线,顺便寻找飞行器的位置。”
【又帅又油......】
【虽然刚夸完穆迪殿下,不过我还是得说,我只觉得油,不觉得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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