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见小虫崽。”
席勒现在的表情很不好看,因此语气也有些生硬。
站在他身旁的克莱因保持着沉默,脸上看不出心情好坏。
半小时前,飞行器上:
——
“三岁?!”席勒怀疑自己听错了,结果得到了克莱因肯定的答复。
席勒于是沉默了。
就算自己是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也知道三岁的小崽崽,不宜离开自己的父母太久,只有和爸爸妈妈呆在一起,崽崽才能有足够的安全感。
换到虫族也一样。
三岁的小虫崽,一下子被迫和自己的雌父分开一整晚,都不知道该害怕成什么样子。
而克莱因明显很重视自己的小虫崽,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不跟自己商量,只是顺着自己的话,第二天才来接小虫崽。
唯一的解释,就是克莱因不信任自己,认为和自己之间,没有什么商量的必要。
就连昨晚的抑制环也是如此!
克莱因宁愿硬扛痛苦,也不选择告诉自己,寻求自己的帮助。
虽然理智上,可以理解克莱因作为一个少将,而且是被迫成为了自己的雌侍,心理上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雄虫,有所警惕和不信任,也是人之常情。
但情感上,已经把少将列入一家人范围,且觉得自己明确向少将表达过这个意思了的席勒,还是难受了。
他第一次这么在乎一个人,希望能为对方扛下所有,也希翼着对方至少能与他坦诚相见。
结果却三番两次栽跟头。
席勒委屈中带着挫败。
他很想问问克莱因,为什么不早点跟他说,小虫崽只有三岁,这样他肯定再晚都会同少将一起,连夜接回他的小虫崽的。
但话到嘴边,又被席勒咽了下去。
因为他感觉到了克莱因少将,瞬间又紧绷起来的情绪。
如果自己把话问出口了,一定会像昨天晚上一样,听在克莱因耳朵里,就是雄主对自己的质问和不满。
好不容易过了一晚上,稍微拉近了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席勒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句问话而前功尽弃。
于是席勒继续沉默着。
然而雄虫的沉默,看在克莱因眼里,再次解读成了对自己的不满。
克莱因心情很糟糕。
因为马上就要去接小虫崽了,雄虫这个时候心情不好,不知道等下见面的时候会不会反悔?
雄主这么在意小虫崽的年龄,反复询问自己,是不是因为不喜欢三岁左右的小崽子,但又不好和自己开口?
克莱因很想说些什么,来挽救雄虫的心情。
但很显然,除了带兵打仗外,面对雄虫的少将,一直都是不善言辞的。
因此克莱因也沉默了。
两只虫,一个怕开口让对方误会,一个担心说出的话,会让对方更生气。
到最后,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将飞行器开到了收容所前。
席勒生硬的说明来意。
雄虫的话,让克莱因再次将心跳提到了嗓子眼。
席勒说的是“来见小虫崽”,只是见一见,话里话外并没有要带走小虫崽的意思。
克莱茵原本对外的形象,就是冷漠强大的虫族少将。
心里一紧张,表情看上去更加冷厉了。
于是短短几秒钟的照面,收容所的雌虫门卫们,很快就脑补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
这只雄虫果然如传言所说:情绪阴晴不定。
现在脸色差,指不定是因为手边没有称手的鞭子,否则高低要狠抽雌虫一顿,发泄心中的郁气。
而克莱因少将,恐怕是惹得雄虫不快,昨晚刚被磋磨了一顿,今早又被逼着带雄主来见小虫崽,身上疼加心里难受,所以表情也难看的很。
嗐,少将的那小虫崽,听说才只有三岁呢。
少将为了能够在雄虫底下讨生活,不得不对自己的小崽子出手,啧,也是可怜虫。
于是一众雌虫们,对席勒愈加恭敬的同时,也朝一旁的面色冷峻的克莱因少将,投去了隐晦的目光。
克莱因:?
席勒:“怎么?我们不能来吗?还是需要办什么手续才能见自己的崽子?”
席勒原本就对虫族的一些奇奇怪怪的规则很不满,看着门卫好像从未遇见过这种事,怕自己接小崽子回家不顺利,于是装出了雄虫高高在上的腔调,想让这些人由于害怕雄虫生气,而同意放小虫崽回家。
门卫们果然变了脸色。
“不敢不敢,尊贵的阁下,您高贵的双脚随时都可以进出,您当然有资格随时面见自己的小虫崽。”
其实严格说来,克莱因的小虫崽还没办手续前,不能算作是席勒的小虫崽。
但为了哄雄虫高兴,牺牲一个无足轻重的小雌虫崽,又不是什么大事。
果不其然,听出门卫话下深意的席勒,脸色更差了。
不过眼下也不是朝门卫发难的时候。
没看到跟在他身后的克莱因,脸色已经冷成什么样了吗?
少将一定很忧心自己的小虫崽,想到此,席勒不再耽搁:
“带路吧,带我们去见小虫崽。”
“是!您这边请,小心脚下!”雌虫们把腰弯的更低了。
一行虫在席勒无声的催促下,很快来到了莫扎特的房门前。
“咔哒。”
怕雄虫等的不耐烦,雌虫们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掏出钥匙开锁。
门打开后,两双眼睛齐刷刷侧过头来。
席勒觉得自己受到了亿点暴击!
三岁的小雌虫崽,眉眼之间简直跟克莱因少将,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加上婴儿肥,少去冷峻感。
克莱因少将小时候,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席勒想。
看清楚雌父的脸后,莫扎特的眼睛越来越亮。
可爱的小虫崽迈着小短腿,“噔噔噔”跑过来,像是顾忌着周围有别人,在克莱因脚下停了下来:“雌父!雌父!”
小虫崽伸出了两只小短手,抬起小脸蛋笑得一本满足,想要雌父抱抱他。
想过了100种可能。
独独遗漏了这一种。
爱屋及乌,席勒单方面宣布:
克莱因的小虫崽,是他见过的最可爱的小孩,没有之一!
他有点心疼这只懂事的小崽子了。
明明对雌父想念得紧,见面了却没有又哭又闹,而还克制着自己,没有直接扑到雌父怀里,生怕给自己的雌父惹麻烦。
席勒又看了看克莱因。
少将的眼里满是温情,却并没有开口说话,想来是自己还没有表示,克莱因作为雌侍也不好先开口。
已经有点理解虫族脑回路的席勒,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在众虫惊诧的目光中,直接一把捞起小虫崽抱在怀里。
“啊!雌父!”一脸懵逼的莫扎特在一声惊呼后,转头看向克莱因。
在席勒的手伸向莫扎特的时候,诺斯原本是要动手的,但在少将的眼神示意下停了下来。
小虫崽呆在雄虫怀里,虽然圆乎乎的小脑袋,一直朝雌父的方向伸,但表情上却没有任何忍耐的意思,看来少将的新雄主,并没有暗下什么黑手。
“莫扎特。”席勒说:“你叫莫扎特对吗?”
抱着自己的叔叔说话,雌父教过自己要做一个有礼貌的好孩子,因此莫扎特清脆的回答:“哥哥好!我叫莫扎特!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虫崽天真的话,可把一众雌虫吓得不轻。
三岁的小虫崽,不像四岁的小虫崽。
三岁的小幼崽子,还不能很好的区分雄虫和雌虫的区别。
只有到他们四岁,可以区分了清楚,才能把他们送到幼稚园上学,以免出门在外,一不小心冒犯了尊贵的雄虫。
席勒却笑了笑,换了个让小虫崽更舒服的姿势抱他:
“我叫席勒,但不是哥哥哦。我是你的新雄父,以后我们会生活在一起。今天我是和你雌父一起过来接你回家的。”
席勒没想到自己能够接受良好。
原本昨晚想的还是,和继子处则处,实在处不来,一个屋檐下一起生活也没什么。
但今天见到小崽子的第一眼,席勒直接改变主意了:
克莱因的小崽子,四舍五入,也就是自己的小崽子。
小虫崽叫克莱因雌父,那怎么都该叫自己一声雄父不是?
席勒这厢接受良好,觉得虫族生活还是处处充满惊喜的,不但天降一个老婆送上门,自己还能开开心心喜当爹?
但雄虫的话,却在一众雌虫耳朵里,直接炸裂开了。
克莱因自然是惊喜和惊讶参半的。
他原以为雄主一路板着脸不说话,是已经对自己同意收养小虫崽的事后悔了。
没想到看样子,自己的新雄主还是挺喜欢小崽子的。
虽然很可能只是雄虫一时的新鲜逗弄,但是没关系,只要能把小崽子带回家,相信将来就算雄虫发难,自己也能护住小崽子,让他平安长大。
更何况……
克莱因若无其事的撇了一眼雄主。
自己的雄主,好像也并非传言中那样残暴。
在场的其他七八只雌虫们,则是快要惊掉了下巴。
他们生下来第一次见到有雄虫,会抱着小雌虫崽,和颜悦色的跟小雌虫崽讲话。
不,不仅仅是和颜悦色。
雄虫的态度,简直就是和蔼可亲!
雌虫们面面相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听?
但他们转头,看到抱着小雌虫崽的席勒,确定了眼前的事实后,不得不磕巴地出声:
“雄,雄虫阁下。您是要把小虫崽接回去,一起住是吗?”
“是的。你们有什么程序需要走吗?”席勒现在心情很好,感觉整个人都如沐春风。
但雌虫们对这只雄虫的阴晴不定早有耳闻,因此,语气上仍然小心翼翼,生怕突然触动了雄虫的某根神经,引来他的挥鞭相向。
“没,没有的。您只需要签个字,随时都可以把小虫崽领回去。”
这尊大佛果然脾气难以捉摸。
过来的时候还一脸不爽,现在却如此好讲话。
还是赶紧送走的好!希望他没事再也不要过来了!就算有事也不要亲自过来了!
席勒哪里想得到,他这一趟过来,无意中更是“证实”了自己阴晴不定,非常难搞的谣言。
席勒在签字的时候,诺斯则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少将。
虽然少将现在抱着虫崽的姿势挺正常,但作为克莱因的亲卫,诺斯还是很担心,少将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暗伤?
少将是不是昨夜跟雄虫签订了什么丧辱条约?
否则这只雄虫怎么会如此好讲话,愿意空出地下室的一个位置,同意收容少将的小虫崽?
然而雄虫就在一旁,诺斯也不好开口问自己的上司。
只好一只虫干着急。
他哪里知道,哪怕雄虫昨夜已经答应了会收留小虫崽,克莱因现在内心的惊讶,也不会比他少多少。
现在虫多眼杂,克莱因只是给了自己下属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低下头,担心地摸了摸微微发抖的小虫崽。
“莫扎特,莫扎特,你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发生了什么事?告诉雌父好不好?你别吓雌父呀……”
结果还没等他安抚好发抖的小崽子,余光就看到门口出现了一只满脸写着“来者不善”雌虫。
再看自己的下属,当场脸色就变了。
“克莱因少将?噢不,瞧我这记性。应该是……前少将。毕竟你的功勋没了,现在身上也一个星际币都没了,雄虫娶你做雌侍,还得倒贴钱养你。
克莱因,你的这只和前任雄主生下来的小雌虫,可是很不听话呀,不但目无尊长,还不服管教。你的新雄主知道这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