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外,巨大的珊瑚礁为二人提供了绝佳的避身之处,窸窸窣窣的声响胡乱倒腾一通后渐渐褪去。
“我有问题。”
任尔从贝壳中收回视线,抬眸:“说。”
“你这是得罪了谁啊?不惜发动一群变异生物来追杀你?”
十几个小时的疯狂运转,脑力体力的高度消耗,使任尔略感困倦:“一条水蛇。”
思索片刻,觉得表达得不太准确,又补充道:“一条无脑水蛇,还乱吐口水。”
这里的口水应该是指那条无脑水蛇吐的毒液。
“啊?”
鹤梦第一次听到这种奇葩的形容,脑子里搜刮了一阵都没找到对号入座的:“海里还有这号人?我怎么不知道?”
不过也正常,海那么大,他哪能什么都知道呢。
声响彻底消失,俩人准备出去了。鹤梦负责打头阵,目光犀利地洞察着外界的一举一动,薄而透明的胸鳍也随着高度紧绷的神经微微扇动着,如折射七彩光线的蝉翼。
任尔双目轻阖,凭直觉向前游动,美轮美奂的人鱼尾仿若神明赐予的礼物,在暗红的深海散发出唯一动人的光亮。
“你进来多久了?”任尔漫不经心问道。
“大概十几个小时?只不过一直呆在这个怪物世界出不去。”
时间不算短:“你知道怎么去海之渊吗?”
鹤梦笑道:“当然,不过海之渊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一不小心是会丧命的,而且,距离越近,越危险,你确定要去吗?”
来都来了,肯定要认真干一场:“我像是去玩的吗?”
鹤梦耸肩:任尔这人,他最了解不过了,言行果断,向来雷厉风行。
“行,那走吧。”
二人绕出结构复杂的珊瑚礁,鹤梦继续问道:“那条水蛇?”
他音调往上抬了抬:“为什么杀你?”
任尔漫不经心道:“抢白金海螺。”
闻言鹤梦的神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来如从。你刚来,可能对游戏规则还不太了解。除了海洋追逐战,海之渊其实还附加了限时战。玩家进入游戏后只有二十四小时的人类期,此后的十二小时将成为高阶怪物,再往后,就是低阶怪物了。而白金海螺可使玩家的人类期无限延长,甚至让高阶怪物恢复成人,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怪不得水蛇追你。”
至于这高阶怪物和低阶怪物,在任尔看来应该是玩家精神值下降到零成为了怪物的傀儡,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怪物。
怕没解释清楚,鹤梦继续补充:“由此对应的通关方式也有两种。其一就是找到海神,那将是所有人的解放。另外一种,就是五人存活战。当这个世界的人类期玩家仅剩五人时,就会宣告怪物世界的结束,除五人外的所有玩家将全被淘汰。”
听到这,任尔精细地捕捉到另一层面的东西,眉头不由得蹙紧:“人类期是不是可以延长?”
鹤梦听罢一脸震惊,“这么快就总结出来了!厉害啊大明星!的确可以延长,而且延长的方式很多。深海秘境其实由无数个怪物世界组成,这些怪物世界毫无章法地散落于海洋各地,而海之渊,则是怪物世界最密集的地方,沿路则是不少于两个怪物世界的叠加关卡。所以第一个方法,就是攻略不同难度级别的怪物世界,获得相应生存时长,但是......”
任尔冰冷的视线就落到百米开外的白色雕塑群,还没等鹤梦说完,就抢先道:“但是怪物世界的攻略难度极大,还耗时耗力,没有多少人会选择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方式。而第二种,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杀|戮战吧。不仅为五人存活提供条件,还可以名正言顺延长生存时长。那五人靠着手上的累累人头鲜血,就算苟,也能把后面进来的玩家耗死。”
鹤梦挑眉,拍手叫好:“不错。”
任尔的智商着实不是一般高,当大明星算是屈才了。只是有这样的父亲,他不愿回去也正常。他突然觉得这片红海恶心,一股血腥味涌入肺腑,产生极度的生理不适。鹤梦也发现了不对劲,解释安慰道:“不全是血,更多是意化。”
任尔点头,高度的自我调节能力没有使他陷入太深的痛苦回忆,反而恢复泰然自若,只是更加坚定了一个想法:寻找海神。
且不说只剩五个玩家是多么残酷,海里有上万名玩家,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相对而言,寻找海神已经是最省心的方式。
“你攻略过海底的怪物世界吗?”任尔突然发问。
鹤梦瞳孔猛地睁大,不知不觉间俩人就到了那片白色的雕塑群中。形形色色的雕塑直穿海面,庄重宁静而宏伟,与周围肮脏的血色场景格格不入,像祈祷的教堂,更像末世洪流中的诺亚方舟。隔远看,是一扇厚重的大门,薄薄一层水膜覆于其上。
“攻略过,是一只巨型章鱼,断了它一条腿,获得了30分钟的生存时长。”
言下之意就是他并没有攻略成功,且现在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如若在攻略怪物世界时人类期生存时长清零,他将直接沦为那个世界的怪物。
任尔没有多说话,五指穿透水膜,刚想研究一翻,后头发出一阵巨响。
那条水蛇又来了,动作不协调地扭着他那难看的尾巴,身后还跟着一群变异小兵。
鹤梦:......水蛇?人家是蟒!深海巨蟒!
任尔头也不回,尾部发力,整个人跌进门内。人鱼尾巴也在此时慢慢退去,双腿一点点生长出来,放眼望去,皆是漆黑的虚无。鹤梦后脚也跟了进来。
“哇.......”
婴儿的阵阵啼哭从混沌中传来,仿若置身于狭窄的车厢,回声不断。与此同时,两边纱灯依次亮起,映照出一条清澈的河流。
河里清晰倒映着二人的影子,以及巨大的石碑:自慕河。沿着灯笼延申的方向,一盏渔灯渐渐于河中亮起,摇摇晃晃的木船映入眼帘,一位身穿灰色薄裙,头戴面纱斗笠的女子正滑着船朝他们驶来。
“游客,坐船吗?”女子声音沙哑,像是年迈的老太太。
鹤梦:“你是?”
“叫我女娘便好,我是摆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