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函数,这不白给分的题吗!放个假回来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都不会了……”
充满怒气的声音刺激得季暄睁开眼睛。
看着陌生又熟悉的环境,季暄知道自己又做梦了。
只是这次梦境与以往有些不同,他第一次梦到这个场景。
眼前是个很宽敞的屋子,屋子里摆放了很多座椅,上面都坐着人,而在前方有个台子,台子上站着一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男子。
男子似乎很生气,手上白色的短棍都被他掐得一截又一截掉在地上溅起星星点点的白色粉灰。
虽然季暄没有梦到过这个场景,但看布局,季暄猜测这里应该是梦中世界的学堂。
季暄的目光被前方一块巨大的光幕吸引。
那块光幕很神奇,上面有很多季暄看不懂的文字,台上男子伸手轻轻滑动,光幕里的内容就立刻变了。
就在季暄为这神奇的一幕感到惊叹之际,他突然感觉到有人拍了拍自己。
“喂,你不是要参加那个《闪光少年》的报名吗,怎么还不去!”
季暄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根据声音季暄猜测对方是个少年。
少年声线慵懒轻挑,尾音不自觉地拉长,季暄觉得,少年的声音比季骄的还要好听。
但季暄不懂《闪光少年》是什么,正当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之际,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口了。
“不用你管。”
季暄这才想到自己在梦中,他只能被动看着一切,不能说话也不能做什么。
只是他觉得这么不客气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见季暄不愿搭理,对面少年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别生气了,没第一时间认出你来是我的错,这样吧,作为赔罪,我帮你想个办法去参加《闪光少年》的报名,怎么样?”
少年的语气在说到《闪光少年》时加重了几分,带着几分引诱的意味。
而季暄在听到《闪光少年》后,神色微动,停了片刻后侧头:“你怎么帮?”
见季暄终于正眼看过来了,少年眉眼微扬,神情透着愉悦,然后在季暄震惊的目光中捂着肚子,从椅子上翻下去,大叫一声:“哎呀!”
季暄下意识地去扶住少年。
教室内其他人也都看向他们这边,台上讲得口喷白沫的中年男人停了下来,“怎么回事?”
少年:“老师我肚子痛!”
见少年额头青筋都凸起了,不像是假的,老师也紧张了起来,这祖宗可是带着两栋楼转学过来的,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老师看向扶着少年的季暄,“班长,你赶紧带他去医务室。”
“哦,好。”
季暄扶着少年离开教室。
而就在两人刚迈出教室不久,少年直起了腰,拉着季暄飞快穿过教学楼旁的小树林,那轻松矫健的步伐哪有一点病了的样子!
等到了一处墙角下,两人停了下来。
少年蹲下身体,拍拍肩膀,“上来。”
季暄能感觉到梦中的季暄明显愣了下。
少年:“快点,等会保安大爷来了,你可就走不了了。”
季暄踩着少年的肩膀爬山墙,坐上墙头,季暄回头对少年说了声:“谢了。”
少年:“跟我还说谢!你小时候可不这样啊,吃我冰淇淋和小蛋糕从来都不带客气的!甚至还吃吐了。”
“后来才知道你乳糖不耐受,害得我被我妈揍了一顿!”
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过往,墙上的季暄也笑了。
少年:“去吧,加油!要是出道了,我买你一万专辑!”
季暄点点头:“好!”
虽然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是看着自己和少年间的互动,季暄十分羡慕。
由于和梦中的自己感同身受,季暄可以明显感觉到了梦中的自己此刻很开心。
他不知道少年是自己的什么人,但季暄猜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
可惜这一切都只是梦。
现实里,季暄一个朋友都没有。
在被认回皇室之前,由于季暄不被陈家父母所喜,自小就养成了孤僻的性格。
见季暄不爱说话,也不招父母疼爱,乡里的孩子没少合伙欺负季暄。
也只有家中的一个小表妹会对季暄好些。
而被认回皇室的这两年,季暄一直都生活在宫中,从未出去过,自然也结识不到什么朋友。
之前在启文馆与那些比自己小八九岁的弟妹们一起启蒙时,季暄曾听一个皇弟说过。
等他们到了十三岁就可以去太学上书阁学习了。
太学里不仅有他们这些皇室还有很多官宦子弟,也有天南海北的学子。
去那里学习能交到许多的朋友。
季暄一直对太学充满了向往。
但他开蒙晚,又不算聪慧,因此皇帝一直都没有提过让他去太学读书的事。
每次去皇后宫中请安,看到季乾和季骄下学回来,听两人说在太学结交到了哪家的公子,学里发生了什么趣事,只能站在一旁听着的季暄都艳羡不已。
虽然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但这样美好的梦季暄有些不愿醒来,他想就这样活在梦里,他想看梦中的自己离开学堂要去哪里、他想知道闪光少年是什么……
“殿下!”
云起殿的寝宫内。
全寿浑身湿透,紧张地看着床上的季暄。
季暄脸色白得吓人,全身上下冰冷得仿若死人,气息也是弱得微乎其微,要不是季暄嘴里含糊不清的梦呓,全寿都要以为季暄已经死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皇宫,所有人都知道七皇子惹怒了陛下,要彻底失宠了。
因此,即使季暄昏倒在雨中,也没有人管,还是全寿听了风声后,冒雨将季暄背了回来。
在背季暄回来的路上,正好路过太医院。
全寿就带已经昏迷不醒的季暄去了太医院。
只不过太医院的太医们在听到是七皇子后,就变得敷衍起来,纷纷说自己忙手里有事。
还是一个新上任的年轻太医给了全寿几副治风寒的药以及两瓶金疮药。
回到云起殿,全寿就马不停蹄的煎药,可惜季暄一口药都喂不进去。
全寿现下只能守着季暄干着急。
如今季暄成了这样,皇帝和皇后没有一个过来瞧一眼,甚至连请个太医都难。
全寿这一刻不禁在心里感叹一句“最是无情帝王家”。
也就在这时,一直双眼紧闭,不省人事的季暄睁开了眼睛。
全寿看到后上前欣喜地叫了声“殿下”。
季暄微微抬眸看向全寿,又看了看熟悉的寝宫,他知道自己从梦中出来了,这也证明了自己没有死成。
季暄忍不住自嘲一笑。
在生死这种事上,他发现自己格外得命好,不管病得多么严重似乎都会很快就痊愈。
季暄侧过头往全寿身后看了看,在看到整座寝宫内除了自己和全寿再也没有别人后,季暄本就没有什么光彩的眸子又黯淡了几分。
察觉到季暄的动作,全寿赶紧道:“陛下和娘娘方才来过,他们心里还是记挂殿下的,陛下罚殿下只是一时气急罢了。”
“是吗?”
季暄此刻的嗓子跟被刀片剌过一样,火辣辣地疼,只能哑着嗓子微微挤出一点声音,眼睛也因为高热发红还盈水光。
见季暄这副模样,全寿于心不忍,不想让季暄再伤心伤神,打算继续编假话:“当然了!陛下他……”
“七皇子季暄接旨。”
还没等全寿继续编下去,两个太监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手上还拿着明黄色的圣旨。
见状,季暄挣扎着起身,在全寿的搀扶下费力下床,跪到了地上。
只是白天季暄跪了将近半日,膝部早就是乌青红肿一片,方才全寿上药时都不敢使劲儿碰。
这会儿又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季暄忍不住闷哼一声,身体向一边倒去,若不是有全寿扶着,怕是要直接摔在地上。
传旨的太监毫不客气:“殿下,这接旨可要跪好,不然奴才这头也不好交代,接旨不跪,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全寿听了气愤,他们殿下腿都那样还怎么跪!而季暄默不吭声,扶着全寿的手臂跪直了身体。
见状,那传旨的太监才慢悠悠地念起了圣旨。
圣旨的内容很长,季暄此刻发着高烧,头脑昏沉,膝盖又是锥心刺骨的疼,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去听圣旨具体在说什么。
他只捕捉到了几个关键点,皇帝公开了季骄的身份准许其回到民间,但将其认作义子还保留了皇子的身份,而他也正式被认为皇子录入玉碟,只是皇帝赐了座府邸给他,让他搬到宫外居住。
听完圣旨的内容,全寿小心翼翼地看了季暄一眼。
赐居甲第看似荣耀,但东陵自建国以来,都是皇子封了爵位后才出宫建府居住,可这圣旨里却没有提及封爵,只是出宫独居。
而且皇帝赐的这座怡园原来是一位获罪亲王的府邸,这旨意明着是褒赏实则是贬弃。
季暄虽然不了解怡园的旧事,但听到皇帝让他搬出宫去,他也明白这是皇帝对他的厌弃。
早就猜到了结果大概不会好,所以季暄接旨的时候很平静。
看季暄两眼空空的痨病鬼模样,传旨太监都后退了几步:“请殿下按照旨意两日内搬离宫内。”
说完,两个太监就快步离开,唯恐在季暄这里沾染了晦气。
之后季暄喝了点药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夜,大概是睡得不安稳,整夜季暄都没有再做梦。
季暄第二日醒来忍不住叹息,他多希望能继续做梦,最好是长梦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