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弩拉满，冰冷尖利的箭矢直冲着众人的面门，楚煜疯狂一笑，那箭矢便“唰唰唰”的凌空而来。

“小心。”楚迟拥着墨初，一纵身便跳到了一个大红柱子旁边，朝着两人而来的箭矢几乎都被云安以长剑挽起的剑幕所抵挡。

但箭矢太多，云安应付起来也很是吃力，遂在应付的间隙他忍不住朝着墨初低吼，“快想想办法啊，老子抵挡不了多久的。”

话音落，一支箭“叮”的一声击中长剑的薄面，长剑猛地一颤，震得云安虎口生疼，登时便裂开了来。

他心头更是一惊，这陈国的弓弩不亏是天下第一，娘哎，该不会就这样命丧此处了吧。

他心中叫苦连天，而墨初被楚迟保护得好好的，并未瞧见云安的狼狈之态，遂只是轻声道，“云安亲王也躲着些，硬抗不是最佳选择。”

“不是你让我帮你挡箭的吗？”云安气急，话一出口瞬间也明白过来，蓦的就差点被自己蠢哭了。

娘哎，这小丫头的意思是好好保护她，现在她的夫君在，还有自己什么事儿！

更何况，他瞧见躲得严严实实的两个人，更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了。

一想通，他猛地一点地面，手腕翻飞，“咻”的一声便斜斜撞入墨初和楚迟躲着的柱子后面。

墨初：“……您不能换一个地方？”

云安：“这不是离我最近的地方吗？”

墨初：“……”

武功高强的云安都不能抵挡，就更何论旁的人了。

李风眠护着楚煜步步艰难的往大红柱子边躲去，不过堪堪走了几步的距离，他的手臂便中了一箭，登时长剑不稳，“叮”的一声便落到地上。

“皇上，快走！”

然而楚煜像是听不见李风眠紧急的呼唤，也看不见那些不认人的箭矢一般，一双犀利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楚迟和墨初躲避的柱子，毫无生气的被李风眠一步步推着躲了起来。

而刚好不好，躲避的地方正是方才柳言欢扶着站立的红柱子。

柳言欢跪坐着靠在大红柱子旁，冷冷看着李风眠将楚煜推到自己身旁，见楚煜并未完全被挡住，他的眼神“chuan”的一下便打在柳言欢身上。

“过去一点。”手臂在滴血，他看向柳言欢的目光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丝毫没有任何的怜悯亦或是怜爱。

柳言欢冷笑，一动也不动。

又有铺天盖地的箭矢第二波发射而来，李风眠瞧着着急，心头一狠，一步越过楚煜站在柳言欢身前，极快的弯下了腰。

“怎么，你要把我推出去吗？”在李风眠的手离柳言欢两寸的地方，柳言欢红唇一搭，吐出一句极其残忍的话来。

她的眼底完完全全是一片冷漠，就像是所有的情绪全然被冰封，“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却连一条生路都不愿意给我？”

李风眠垂了垂眼眸，“这是为了大陈。”

“那你怎么不去死？”她容颜冰冷，拔下的金钗在李风眠靠近的时候便抵上了楚煜的脖颈。

而随着李风眠的“一切为了大陈”，那金钗猛地往前一刺，鲜红的血珠顿时簌簌淌出，顺着楚煜那苍白的肌肤而往下落去。

而因着这刺痛，楚煜失了焦一般的眼神终于恢复过来，一转眸便瞧见柳言欢和李风眠的对峙，他微微一愣，然后忍不住弯了弯唇，薄唇轻启，吐出一句更加残忍的话来。

“李卿何必如此纠结，不如试一试是你的剑快，还是她的手快？”楚煜那戏谑的目光落到柳言欢苍白的右手上，冷冷一笑。

“就她这副羸弱不堪的身子，即便是靠我自己，我也能迅速逃脱！”

李风眠咬咬唇，刚欲说话，楚煜便“唰”的一下抬手握住了柳言欢的手腕。

柳言欢刺痛，狠了心往前一扑。

楚煜顺势倒地，接着柳言欢的势头脑袋猛地一歪，那刺入脖颈的金钗便划破了肌肤，从他的脖子中斜斜刺了出来。

柳言欢大惊，反手欲重新将那金钗送入，然而楚煜却是不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一用劲儿，力气之大几乎快要将柳言欢的手腕骨头捏碎。

“叮”，金钗滑落于地，柳言欢痛得整个人蜷缩在地上，而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李风眠甚至来不及插手，一切便已经尘埃落定了。

“李卿，还不快点丢出去。”楚煜坐了起来，冷眼看着伏在地上低低痛呼的柳言欢，眼底的残忍中多了几分扭曲的笑意。

“皇上……”李风眠迟疑一瞬，“您已经脱险了……”

“哪有如何？她已弑君。”楚煜仰头看着李风眠，讥讽的眼神一闪而过，“还是说，李卿舍不得了？”

李风眠登时便找不到辩驳和拒绝的理由。

是了，弑君之罪，罪不可恕！

柳言欢伏在地上，哭着哭着便笑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地上，她心如死灰，等待着李风眠轻巧的将自己提了起来，堪堪站定在大红柱子外面。

只需要他手一脱，自己这苦苦挣扎的人生便要到尽头了。

终究，还是死在了他的手上。

奕欢，阿姐等不到你回来那天了，阿姐已经尽力了。

她闭着眼，轻轻抬手擦干净眼角的泪光，等死原来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痛苦，反而有些释然。

再转眼，她真的被“咚”的一声扔到地上，漫天箭雨“咻咻咻”往殿中射来，可是却没有一只落在了她的身上，然而是听见一阵阵刀箭相撞的声音。

她迷茫睁眼，却发现李风眠正挡在自己面前，一手执剑迎接了漫天箭雨。

她更是泪如雨下。

迟来的怜悯吗？

再闭眼，李风眠猛地闷哼一声，整个人一矮跪在柳言欢面前。

长剑再一次脱手而出，而第三波箭雨又要发射出来。

柳言欢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身中数箭，神情阴郁而自带风流，唇角却是含着一抹笑容。

他转过身，眼眸深深的望着柳言欢，猛地一下子扑到柳言欢身上。以身作盾，将柳言欢严严实实压在了身下，薄唇中吐出三个字来。

“对不起。”很小的时候他曾经像这样将柳言欢拥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