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十五是一个温暖的晴天，冬日暖阳暖暖的打在长安城那辉煌的宫殿庙宇之上，为这些红瓦白墙的建筑增添了几分生机和暖意。

天气很好，墨初难得的没有缩在马车中，而是抱了个暖手炉靠在楚迟身上取暖。

马上便要进入长安城了，这也意味着，撕破脸皮的时刻要到来了。

这些日子，长安城中再也没有一星半点的消息传来，仿若是遗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在往回赶一样。

柳言欢也再未出现在楚迟和墨初眼前，她说出的一切，都是真的。楚迟也遵守了诺言，并未再为难于她。

只不过……她的身体到底是伤得很了，除了呆在马车上之外，连下地行走都成了问题。

墨初靠在楚迟身上，声音懒洋洋的，“夫君，你怕吗？”

她虚虚的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太阳，“还有半天，我们便要回到长安了。”

楚迟单手拦住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将自己的下巴放在墨初的肩上，“你在，我就不怕。”

他亲了亲墨初的耳垂，“那你呢，这一次……恐怕是真的不成功便成仁了。”

“我也不怕。”墨初笑了起来，“我本来就是捡了一条命，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她仰头看着楚迟，“若是夫君下不了手的，就让初儿来吧，初儿可是心狠手辣的蛇蝎女子。”

对曾经的挚友至亲挥刀相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就安心呆在我身后便好，我还没有到需要夫人保护的地步。”

他亲昵的蹭了蹭墨初，刚欲再说话，面前突然闯入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

“谁！”勒马立住，楚迟下意识将墨初护在身前，即刻抽出了长剑。

临渊和临悬也急忙围了过来，刚欲动手，眼前的人双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手中的剑也“叮”的一声落在身旁。

他满脸血污，看不清楚原本的模样，但是那把剑楚迟却是认得的。

“李慕天。”他脸色一沉，示意临渊上前查看。

临渊上前，粗略瞧了几眼便沉沉点了点头，“殿下，是李家二公子。”

他怎么会浑身是血的晕倒在这里？

不是自己逃走了吗？

楚迟尚未再说话，李慕天虚弱的声音传入楚迟耳中，“公主……被大哥的人抓走了……”

他努力的睁大了眼睛，“殿下，快救救燕燕……”

这两句话似乎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话音落，他头一歪便晕了过去。

临渊急忙上前将李慕天扛了起来，楚迟才道：“找个大夫给他治伤，清醒之后马上告诉我。”

瞧着李慕天这状况，恐怕是极为不妙。

李风眠为了抓燕燕，对自己嫡亲的弟弟都能下如此狠手，那么燕燕……有没有受伤。

眉宇间隐下一抹担忧，待临渊离去之后，楚迟的目光沉沉落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的长安城墙上。

城门大开，到底是欢迎殿下回城，还是一场避无可避的鸿门宴。

“我们快些走吧，夫君。”不知何时，墨初握住了楚迟的手，声音轻柔，“李公子受了如此重的伤，想来公主的情况并不好。”

而且，她心底隐隐约约有些不妙的感觉。

李慕天的到来，给原本就不容乐观的情况更是蒙上了一层血色阴影。

楚迟沉沉点头，“回城之后，你先在楚王府安顿下来，我进宫去瞧瞧燕燕。”

“殿下……”

“放心，不会有事儿的。”楚迟安抚的摸了摸墨初的头，“他们现在还不敢动我。”

墨初的眼睛睁圆了，整个人木木的看了楚迟一眼，轻轻嗯了一声，“那么夫君，初儿就在家中等你归来。”

暖阳刺眼，一行人加快了脚步，却没曾想刚到城门口，便遥遥望见了一个身着青色衣裳的男子。

风姿遥遥，眉宇楚楚，依旧是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不是李风眠又是谁？

瞧见双双骑在马儿上的楚迟和墨初，他眉宇间闪过一丝错愕，而后并迅速消失不见了。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他快步上清，一如既往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动作，可是看在楚迟眼中却是那样嘲讽。

“燕燕呢？”他打眼看了李风眠一眼，便不欲再看他，眼神飘忽到他身后整整齐齐的宫卫身上，“怎么，就这样迫不及待了吗？”

李风眠依旧笑得像是一只狐狸，闻言嘿嘿一笑，“殿下说的什么话，不过是怕殿下不愿意进宫罢了，这是陛下的意思，可不是我的意思。”

他急忙摆手，又见楚迟满脸冷然，话头一转便转到了墨初身上，“墨二小姐，可是得偿所愿了？”

墨初粲然一笑，“要多亏了李大公子，否则墨初不知要猴年马月才能拿下殿下呢~~~~”

她浑然不在意的反身抱住了楚迟，声若黄鹂，“夫君，他嘲讽我。”

楚迟的长剑“唰”的一下子脱手而出，整个人像是从地狱归来的修罗，“李风眠，注意你的言辞。”

李风眠赶紧举手投降，“不过是开玩笑罢了，王妃又何必动怒呢？”

他退后几步，“陛下让臣请殿下回宫。”

楚迟神情冷然，“我要先回楚王府。”

“可以，陛下说了，满足殿下一切要求。”他眯着眼睛笑，“殿下心中有气，陛下是知道的。”

楚迟不言，纵马越过李风眠身边，李风眠纹丝不动的跪在地上，遥遥听见马背上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

“李大公子，言欢姐姐也在马车中，你要不要和她叙叙旧呢？”

恍然一抬头，那马儿已经奔出去好远好远了。

而再一转身，便见柳言欢一声素白衣裙，由一个小丫头搀扶着，神情淡然的望着自己。

“风眠，我想和你谈谈。”那样高傲清贵的姑娘，此刻虚弱的站在风口，倔强的望着自己。

曾经那双秋水泛泛的眼眸，一片死寂和淡然，完全看不到那个小姑娘的影子了。

是他让柳言欢变成这样的，也是他自己……亲手扼杀了那个会哭会笑，会矫情会风雅的柳家小姐，将她变成了自己手中的一把刀。

李风眠点头，柳言欢便淡淡启唇笑了笑，“那么……请李公子寻一个酒楼，可好？”

像是从前那小女孩儿声音娇软的话语，“那么，便请李家哥哥寻一个雅亭，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