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笎彻底没了影,院中坐着的两人都收起了方才面上的浅笑。
司马霜静静地打量了李泓煜一瞬,继而略略点头:“煜哥儿如今二十四了,姨母还记得你当年故作老成的样子,还与婉婉说你这般小就如此懂事,恍然间便这么大了。”
李泓煜神色从容,淡笑道:“这些年还承蒙姨母挂念,当年若不是有司马外祖与舅舅护我周全,想来便不会有今日的我。”
说完默然片刻,继而站起身,撩袍欲朝着司马霜一跪。
还未触及地面,司马霜急忙起身将人拦下了,轻笑道:“煜哥儿有这份心便好,我与婉婉交情那般好,如何也要将她的孩儿保下。便是不用我说,以我们两家的关系,父亲也会极力护你周全。”
李泓煜自知这其中的情分有多重,既然姨母不愿受礼,倒是并未强求,日后多得是时间还这份恩情。
想到方才姨母对笎儿说的那番话,恭敬朝着司马霜道:“刚刚还多谢姨母替我说话。”
司马霜本不愿承认,可见他双目诚挚,含笑道:“也不是全然为你,你们两能成事惯然好,若是不能,那姨母也想知晓笎儿的心意。”
虽她是这般回答的,李泓煜却知这不过是在顾全他罢了,笎儿如今固然不急,可姨母问那么一句显然是为了提醒阿笎,他拖不得。
李泓煜承了这份情,如今知晓姨母是何态度,那这往后的路便好走上许多。
司马霜看了眼他,笑意盈盈地道:“这一月在府上可住的习惯?若是有什么缺的,跟父亲或者派人与姨母说都可以,我让人送些去府上,姨母也算你半个母亲,不必拘着。”
“多谢姨母,福伯将府上管得极好,若是有什么少的,我一定不与姨母客气。”李泓煜扯出一抹笑来,没有丝毫见外。
见他这般司马霜就放心了,点头道:“那便好,你姨夫如今在府上,你可要去见见?”
李泓煜摇头,站起身道:“不了,今日来得突然,都未准备上门礼,改日我再来拜访姨夫姨母,且府上还有好些事宜未处理,还请姨母谅解。”
司马霜点头,放下茶盏让宜芬将人送到了院门口,等人回来,站起身道:“去书房。”
宜芬扶着司马霜往书房方向而去,等到了书房门口,敲了敲书房门,这才退下。
“进。”
司马霜推开门缓步走进,接着将房门合上,听到脚步声宋霖抬起头,见到是夫人,轻笑道:“听闻煜哥儿来了,怎未来我这?”
司马霜叹息一声,坐到书案不远处的椅子上,说笑般出声道:“你知煜哥儿是何为人,礼仪周到,方才有事便先走了,不然定是到你这来讨口茶喝的。”
宋霖融融一笑,放下手头上的事,走到夫人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瞧你这说的,我还能缺他一口茶喝。”
说完端起手边的茶盏,才刚抿一口,就闻夫人道:“你觉得煜哥儿如何?”
宋霖放下茶盏,默了一瞬看向她道:“是个能担得了事的,你怎这般问?”
“煜哥儿对咱们家笎姐儿有意,我瞧着我们家姐儿也不是没有意思的,你还记得当年我们与婉婉的约定吗?”
宋霖沉默了,自是记得的,若是没有当年的意外,如今姐儿大抵已嫁为人妻。可当时两家都是说的口头上的约定,当年在场的如今也只有他们几人了。
这么一想难免唏嘘不已,纪家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徒留煜哥儿一个外孙。
“你的意思是?”宋霖看向她,既然问出来,那必定是有什么打算的。
“煜哥儿咱们知根知底,若是将来有可能,咱们姐儿属意,完成当年的约定结两家之好也无不可。”
司马霜未尽之意宋霖听懂了,说到底这都得看他们自己,叹息一声点头同意了。心里不由有了旁的计较,若是煜哥儿将来真成了女婿,那便须消除掉宣帝那边的疑虑。
可自古帝王心思最为多疑难测,恐怕不会乐意见到本就存着芥蒂的战王直接威胁到朝政,只能提前做好防范了。
想到如今朝中镇北侯家的萧钰,蹙眉对司马霜道:“明日我去岳丈家一趟,咱们得提前做好安排,君心难测,皇上如今有打压岳家的心思。”
深知其中的严重性,司马霜几乎是瞬间勃然变色,当年逼宫上位便罢了,如今竟是连他们家三朝忠臣都容不下了吗?
虽这些年在后宅之中,可只要一想到当年朝中大变,牵扯到了桩桩件件,一时之间打了个冷颤,看向宋霖道:“早做安排。”
京中风云诡变,京外余家却个个喜出望外,将出嫁的小姑子迎进了主屋,一众人围拢着的余氏犹如众星捧月一般。
丫鬟给花厅里坐着的各位主子上了茶便快步退下了,除了府上几位当家做主的,其余人都在外头候着。
“你说的是真的?”余老爷子看着女儿,眸带喜色。
便是坐上的其他几人也都目露贪婪,若是照着小妹说的这般,那日后他们也算得上是背后有权了,如今林府就琨儿一个男丁,往后那些钱财还不都是他们余家的。
余氏自是端着自己这些年养出来的矜贵,有些不屑的看了眼他们,可到底如今还未将银子求得,掩唇笑道:“我怎会骗父亲与哥哥们,这些年因着老爷的关系,我将来财快的那些谋生都告诉了你们,咱们家如今也算得上殷实人家。”
坐上的几位纷纷对视一眼,在一想到这些年确如小妹所说,倒是没纠结着真假了,只是到底有些难以抉择,看向老爷子,等着老爷子去开口说。
老爷子清瘦,放下茶盏下巴的胡须抖动不已,咀嚼着茶汤里的茶叶,显然还在考虑利弊。
余氏想到中午在老爷与琨哥儿面前说的话,朝着老爷子嗔怒道:“父亲,咱们这些年就是因为做事过于保守了才没赚得太多银子,不然咱们家也该成为与老爷一样的皇商了。
您想想,太子可是日后的皇上,今日咱们跟着老爷与皇上搭上关系,那往后自是不用再为着这几多的银两发愁。”
虽是这般说,可想到她要的银两将近是府上这些年所有的积蓄,老爷子便没了那股魄力。
老爷子撑着桌站起身,就想往外走去,可见到厅中坐着的几位儿子皆注视着他,顿在原地半响,叹息道:“拿去吧,还望女婿往后能想着咱们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