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南庆安城聚福楼。
雅间里各商行的东家齐聚,便是来不了的,也差了信得过的掌柜或心腹之人前来。
“金掌柜,你们林老爷可有什么打算?”
见问到自己,金掌柜坐直了身板,打着太极道:“宁掌柜您这话问的,我们家老爷身在京中,如今这消息不过才传到这里,我又怎知老爷是何打算?”
宁掌柜抚须,憨厚笑道:“是我糊涂了,前些时日朝中便来了一批赈灾官员,过几日太子也该到了,咱们作为地方商户,到时候府衙总该叫咱们贴补着银两的。”
廷轩坐于雅间靠后的位置,淡淡听着他们你来我往的场面话,默不作声。
雅间里的其余东家无不气恼,朝中每年的赋税繁重便罢了,若是出了何事,他们不仅讨不到好处,还需倒贴银两好卖府衙一个脸面。
“宁掌柜这话可不能说到外头去,被人听了我们在座之人便难逃责罚。”
右边一位身着宝蓝色褂子的东家开口,看了眼雅间房门。
房门上映着一道人影,听到里头这番话,身形动了动,接着便响起了下楼的脚步声。
屋子里众人面色各异,一时之间均端起了面前的茶盏喝了起来。
金掌柜坐于首座,放下茶盏后巡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人:“咱们只当没聚过,若是府尹大人召了咱们去筹款。”
他顿了顿,眼中透出些精明道:“如今生意难做,咱们只能拿出来那么多。”
其余的东家掌柜皆面露喜色,站起身朝着金掌柜拱手道:“受教了,我等便先行离开。”
雅间门大开,里头坐着的人陆陆续续从楼上下去,廷轩出了门后脚步一转,拐去了隔壁雅间。
金掌柜并未离开,不消片刻,离去的宁掌柜去而复返,小厮退出雅间顺便将门给带上了。
廷轩关上房门,脚步轻轻走到两墙之隔的屏风后。
聚福楼在大雍上下都有分号,这些年他们也打听过背后的东家是谁,可惜一无所获,倒是成了这些人商议事情的好去处。
“金兄,你这招高,不过咱们如何卖府尹一个面子?”宁掌柜虽是这么问,可金掌柜却知他未尽之意。
两人都是替人打理铺子的,说得好听了人人叫一声掌柜,可到了东家面前还是要低三下四的。
金掌柜朝着他招了招手,宁掌柜附耳过去。
“这些年我从账上做了些手脚,倒是余下好些银两,这两年我私下里做起了自己的买卖,虽不及老爷,可到底还是有些盈余的。”
宁掌柜听后震惊不已,看向他道:“你不怕被林老爷发现?”
“嘘。”金掌柜打断了他,平静开口:“若是这事做成了,我差不离与老爷平起平坐,他能将我如何?”
这话宁掌柜不好接,可到底还是有些意动,纠结再三道:“那金兄将我留下来,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说到正事,金掌柜声音便更低了,廷轩在那头听不清,脚步轻轻地出了房门,没再继续蹲守。
知晓他们之间有联系便好,左右派人盯着,依着这两人的行事,还愁瞧不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镇远侯府。
宋笎与李泓煜走到府门的时候,早已不见洛桑的那架马车。
司马澈快步走来,见到两人并未离开松了口气,摸了摸宋笎发顶道:“母亲猜你差不多也要回府了,叫我将这个交给你,带回去给姑母用着。”
手上被塞进来一盒子雪肌膏,宋笎看后眉头挑了挑,含笑望着大表兄道:“舅母不知这是我铺子上的东西吗?”
司马澈原就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母亲拿给他时还未细看,如今一瞧表妹手上的盒身,顿觉熟悉。
“母亲拿与我,我便朝着这来了,竟是没认出来这是表妹铺子上的。”司马澈说完后面上漾起了一抹浅笑。
“不怪表兄,不过是女儿家的玩意,你待会与舅母说说我那些铺子,若是舅母有什么需要的,我让人送些来给舅母,管够。”
司马澈点头,将宋笎递过来的盒子接过:“那我便不送表妹了,今日下午父亲让我与翊儿去校场,时辰快到了。”
宋笎朝着他挥挥手,司马澈对她身后的李泓煜一点头,转身进了府内。
李泓煜垂眸看了眼她,出声道:“表妹可急着回府?”
闻言宋笎摇头,不知他要作何,看着他目露几分疑惑。
“荣轩方才告诉我,广济大师如今回了京中,你可要与我一同去灵雾寺?”
宋笎又惊又喜,眼眸晶亮的看着他道:“何时回来的?”
“昨日。”李泓煜顿了顿继续道:“我刚回京时,见你对广济大师的行踪极为留意,便叫文轩留心着,好在并未错过。”
宋笎知晓这个消息到底有多难得,广济大师向来形影无踪,便是回到京中,也没几个人知晓,自是要赶着去的。
想到广济大师在京中的时日,不由有些焦急,催促道:“那咱们现在赶紧去,大师说不得只在京中待一日,去的晚了就寻不到人了。”
李泓煜无奈,虽不知她为何要寻广济大师,可若是她想,那便去,不能叫她留有遗憾才好。
马车缓缓朝着京外而去。
街道上的另一驾马车里,洛桑气鼓鼓的砸着手里的荷包,明显就是把荷包当做那个气人的家伙。
砰砰砰。
清云坐在另一边忧心的看着,不时伸手欲去阻拦,却在接收到自家公主犀利的眼神后止住了动作,只好在一旁干看着。
“活该他十九了还未结亲,若是在漠托,我定要叫达巴揍死他。”洛桑边捶边狠狠的骂,最后还是不解气,拿起荷包丢到了马车壁上。
“啊啊啊!烦死了!”
手腕落下时,胳膊却碰到了小几,疼得她眉头皱起。
清云面色一变,忙要拉过自家公主的手查看,还未碰到,却见自家主子收回了手,检查起腕上的镯子。
“清云,该不会就这么碎了吧?”
洛桑赶忙将右手上的淡紫色玉镯退下,仔细查探了起来。
“公主,你方才并未磕到镯子,不必这般紧张。”
洛桑略略放心,将手镯递给清云道:“你寻个盒子好生装起来,这东西在本公主的手上说不定哪一日便碎了,那我不好对沈舅母交代。”
清云想到自家公主整日里在漠托时舞刀弄枪的样子,双手接过镯子收了起来。